少年鄭重的把深藍(lán)色的鋼筆塞到她的手中,滿臉笑意的說:“總有人會因為某個人,對這個世界懷有期待?!?p> 她隱約記得十六中那天的風(fēng)不大,為什么會把她的心吹起,穿過一片無人問津的荒野。
那天的驕陽特別的暖,特別柔和。
包括那天的少年也一樣,分明在秋日里,卻溫柔的如春風(fēng)。
那個干凈純粹的少年,把這支沉重的鋼筆很認(rèn)真的交到她的手上,連同少年火燙的心一起。
陳也把頭埋到膝蓋上,無聲的哽咽著。
2036年的冬天不太冷,可不知怎么的,卻把陳也的心凍得僵硬。
“也哥,我想吻你了。”
“也哥,我想預(yù)定你的未來可以嗎?”
“我想了很久,你知道我太害怕失去了,這種不安伴隨我多年,我想用東西來圈住你……雖然現(xiàn)在太倉促?!?p> “我還想告訴你,我盛思卿不只適合談戀愛,還適合結(jié)婚?!?p> 當(dāng)你走的那一刻開始,我生活在這個熟悉而陌生的環(huán)境中,每一刻都在不斷回憶。
陳也抬起眼睛,哭著哭著就笑了,她哭的特別小聲。
她捏緊手中的鋼筆,覺得比以前更加沉重,她眼睛特別酸特別澀。
“也也?”
門外是她爸爸的聲音,連續(xù)叫了兩三聲。
陳也擦了擦眼淚穩(wěn)定了自己的情緒,帶著厚重的鼻音問:“爸,怎么了?”
“也也,聽歡兒說弟弟把你的筆弄壞了?”
“沒事兒?!标愐矌е蘼?,頓了幾秒才說,“沒壞,我能修好?!?p> “噢噢,那出來吧,馬上吃年夜飯了啊?!?p> 陳也又伸手擦了擦往外涌的淚水:“爸,我有點兒不舒服,沒胃口,您不用管我了,你們先吃吧!”
陳也爸爸一慌,忙問:“哪里不舒服?。恳灰メt(yī)院?也也?”
“沒事兒,爸,我睡一覺就好了?!标愐策煅事暡恢?,陳也爸爸敲門聲也不停:“也也,你先開開門,讓爸爸進(jìn)來看看行不行?是不是弟弟把你的筆弄壞了的事情啊?”
陳也低聲啜泣:“爸,真沒事兒,我先睡了,你們吃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門外的人沉默了半晌,才松口:“那好吧,待會兒我給你夾點兒好吃的留著,不舒服的話記得告訴我啊?!?p> 陳也用鼻音嗯了聲,跌跌撞撞的走到書桌邊上,損壞的鋼筆放進(jìn)那個精致的鋼筆盒里,把書桌上亂糟糟的書本一頁一頁的疊整齊。
淚水滴在上面,印濕了上面的字體,她倔強(qiáng)的抬起手臂把淚水擦了一遍又一遍。
“陳也,你怎么這么懦弱啊,怎么又哭了?”
她呢喃一句,強(qiáng)硬從嘴角擠出一抹笑容。
“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陳也,這些事情不都無所謂的嘛,不就是一支鋼筆嘛,這么小題大做干什么……”
她重新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干凈的本子,把撕碎的試卷謄抄在本子上。
筆在空中頓了好久,她覺得心煩意亂,又抽出日記本,在上面寫寫畫畫。
我們都偷食了青春里的禁果,然后一分為二的塞入口中淺嘗輒止,這味道又苦又澀。
我飲下二兩酒,醉的卻不是時候。
她一筆一劃的寫的極其認(rèn)真,寫在她日記本的首頁。
日記本陪伴了她三年,紙張有些泛黃老舊,以前的字跡有些生澀,記錄著她每天的瑣事。
最后她寫下了盛思卿的名字。
合上日記本的那一刻,她的內(nèi)心就像被人狠狠的摔碎然后被粘在一起時的那種疼痛。
她又想起她表白之前薛杰跟她說的:我老大這個人呢,從小苦到大的,他生日在大年初一,從小到大沒過過一次生日,更別說一次年了,他覺得沒意思。平時老爺子就多做了兩道菜就當(dāng)過年了,別說,也哥,其實我們老大挺窮的,窮的連媳婦兒也沒有,所以也哥,你要不要來當(dāng)我們嫂子???
害,老大呢,什么事情都喜歡自己扛著,他爸爸媽媽死的很早,沒有爸爸媽媽陪伴的童年一點兒都不完整,作為他的兄弟,我也很心疼,我不希望他的青春都是平淡的,所以也哥,你考慮考慮嘛。
還有啊,我跟趙順一樣,覺得你的世界都是光芒籠罩的,我們老大的世界里一片漆黑,像我們這種本身黑暗的人擠不進(jìn)去,所以還是要拜托拜托也哥,你把你的光芒分一點兒給我們老大嘛。
也哥,我覺得你特別好,好到可以做我們嫂子。
我也覺得老大的未來可以更好,不應(yīng)該僅限于這個縣城里。
我悄悄告訴你嗷,我老大喜歡你,真的,比真滋味棒棒糖還真。
我覺得也哥你就像神明派來的,看我們老大太苦了,你承認(rèn)嘛,承認(rèn)自己的仙女又不咋樣,我反正不會嘲笑你的。
你下凡那天閃瞎了我的眼睛,所以你得當(dāng)我嫂子當(dāng)做賠罪,神明說他賜予你光芒,是來拯救盛思卿的。
哎呀,其實我也是神明派來的,噓,別跟老大趙順?biāo)麄冋f,不然趙順那小子要嘲笑我。
嘖,頭一次費這么多話,也哥你還不回復(fù)我,干嘛???不好意思嗎?
我跟你講,你和老大是官配,誰都拆不開,如果誰把你們拆開,我可饒不了他們。
不說了,趙順叫我打游戲了,也哥好好考慮啊。
明天就是大年初一,這跌宕起伏的一年就快要過去了,甚至于這個冬天都快要過去了,還沒有下雪的預(yù)兆。
南方的天很吝嗇,雪下的靜悄悄,到這個縣城干脆不下了。
陳也的手機(jī)在響動,隔著老遠(yuǎn)就聽見了,她擦了擦臉上的淚痕,走去接電話。
“嘿,也也?!?p> 陳也笑了聲:“學(xué)姐,除夕快樂啊?!?p> 林笙笑呵呵的說:“新城下雪了,你不是想看雪嗎?我?guī)闳タ??!?p> 里面淅淅索索,隱約能聽見許問的聲音:“等拿件衣服披上再出去?!?p> 林笙說:“又不冷,許問你又不是不知道下雪是放熱?!?p> “祖宗,穿上再出去,不然待會兒又是我挨罵?!?p> 聽著許問的語氣,陳也笑出聲:“我們家今天請吃年夜飯,你們呢?”
許問:“你看你這句話說的,我們不吃年夜飯吃什么?難不成吃的是仙氣?。俊?p> 陳也:“……”
“哎呀許問?!绷煮蠌乃掷飺屵^手機(jī),“今天除夕,你嘴巴能不能不那么毒???”
陳也附和的點點頭:“就是,一天不懟我不舒服是吧?”
“哎?也也,你眼眶怎么那么紅???”
陳也假裝戳了戳眼睛:“紅嗎?可能是燈光問題,剛才從飯桌上下來。”
林笙把許問當(dāng)做手機(jī)支架:“也也,我給你下場雪吧,我記得你上次說想看雪。”
林笙跑到她家后院,從地上捧起一捧雪,向天上撒去,接連幾次,雖然和雪不一樣,但是陳也滿眼笑意。
“也也,你看,下雪了。”
陳也笑著點點頭:“嗯,下雪了。”
許問冷哼:“這是我女朋友為你下的雪,看在你是個女生的份兒上,不然你認(rèn)為你還有這場雪看?”
陳也:“那我是不是得慶幸我是個女生啊?”
許問冷笑一聲,跑過去把林笙凍的通紅的手塞進(jìn)自己胸膛里,用棉服把她包裹?。骸斑@么多年了,只學(xué)到了你豪哥趕著吃狗糧的本事,嘖?!?p> 陳也氣的想掛電話。
林笙:“也也,你別理他?!?p> “他是誰?”陳也說,“我不認(rèn)識?!?p> 陳也清楚的看著手機(jī)里面紛紛揚(yáng)揚(yáng)下落的雪花。
林笙驚呼:“也也,這次真的下雪了。”
雪下的不大,卻很清晰。
不知道這場雪,會不會蔓延到他所在的那座城市?
現(xiàn)在是下午六點,窗外燈火通明,街道上人流攢動。
這方小縣城里的燈火,不知道會不會一直跟著亮到他所在的那座城市?
“也也?”
“啊?”
“喊了三遍了,怎么了?”
陳也搖搖頭,笑道:“我們這里有龍燈,舞獅,你們那里呢?”
林笙:“待會兒十二點的時候我們要放煙花,其他的沒什么活動了。對了,也也,你放孔明燈了沒?”
“沒,過會兒去。”陳也說,“學(xué)姐,看樣子雪好像下大了,要不你們進(jìn)去吧,待會兒感冒了?!?p> 林笙問:“你不看雪了嗎?”
“看過了,謝謝學(xué)姐?!标愐残Φ?,突然又收到薛杰發(fā)來的消息,是兩張照片。
一張白茫茫的雪。
另一張是兩個依偎在一起的小雪人。
薛杰:〔也哥快看,下雪了?!?p> 陳也回復(fù)了一個笑臉:〔謝謝,看到了,很漂亮?!?p> 林笙他們回到了室內(nèi),屋里特別敞亮。
“笙笙,過來捂捂手?!?p> “問哥兒你也真是的,這么大的雪還帶笙笙出去?!?p> 林笙把攝像頭對著顧挽:“媽媽,你看,這是陳也?!?p> 陳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阿姨好?!?p> “噢噢,你好啊,也也?!鳖櫷煺姓惺郑澳銈兡抢锵卵┝藳]有???”
陳也笑道:“沒有,這個小城不輕易下雪的?!?p> 陳也和他們聊的很歡,一直到七點,陳也的房門才被敲響了。
“姐,我們?nèi)シ趴酌鳠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