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兩塊毛巾它們中間有一個圖案。好像是《超能陸戰(zhàn)隊》電影里的大白圖案。很可愛。
這時候,程溯想起來,白先生說過,有時候他妹妹會過來住。這么一說,這兩塊,是他妹妹的吧?
那么,面前只有四塊毛巾,而,白先生的毛巾一塊干,一塊濕。程溯猜測,應(yīng)該是每人一塊當(dāng)時用的,一塊備用的這樣子吧。
……
廁所門被打開,一股子熱氣沖了出來,而程溯,則藏在這霧里面,緩緩的走向沙發(fā)。
隨著水霧的散去,程溯也逐漸露了出來。只見他也跟白先生一樣,身著一身白襯衫,而下面穿著一件休閑褲。他坐在白先生旁邊,舉起可樂的時候,電視上的紅凱,正處于變身期間。程溯也就邊喝邊看著。
等紅凱變身完,程溯才喝了兩口。他放了下去,看向白先生:
“怎么還是溫的?
哦,白先生,謝謝了。”
問完程溯自己就反應(yīng)了過來,順便道謝。
白先生笑了一聲,也舉起咖啡喝了兩口,程溯注意到,白先生的咖啡,似乎剛倒?jié)M過。
“程先生客氣了。我總不能讓你剛喝了兩口的可樂,卻因為洗澡就成冷的了吧?而且,你洗的冷水澡,比起冰可樂,應(yīng)該更需要溫的吧?”
程溯聽著白先生的話,點了點頭。
白先生……還真的是處處細(xì)節(jié)都能體現(xiàn)出溫柔呢……
“白先生,我只用一次,卻用叫你一塊新的毛巾。感覺挺對不住的……”
白先生卻搖了下頭:“怎么會呢?程先生這是說的哪里話。
這些衣服,以及毛巾,就送給程先生的了。就當(dāng),我聽故事的報酬吧。
我想,程先生傷口的來歷,一定很難以啟齒,沒有和別人說過吧。我能當(dāng)?shù)谝粋€傾聽的人,可真是榮幸呢?!?p> 聽著白先生的話,程溯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一時間,他不知道怎么辦了。這衣服這毛巾是要還是不要?這傷口的來歷,是講,還是不講?
“白先生。言重了。你說的這么好,我都有些不好意思說了。
白先生,雖然這衣服和毛巾我也只好拿去了。因為你也不好再用,可是,我會想辦法補償你的人情的!”
然而,白先生見到程溯這個樣子,反而是伸出左手,握住了程溯的右手,溫柔的說道:“沒事的呢。我覺得你說的故事,它值得就行。
而且,這些東西也沒有那么重要的。沒了可以再買。你也可以看出來,我的家境并不是很差吧?”
一開始的時候,程溯腦子一片空白,根本沒聽清白先生講什么,這還是第二次有除親戚以為的男性握他手。后來他回過神,就都聽懂了。
“嗯。我知道啦。那么,我要開始講了?!?p> 在說的時候,程溯還悄悄的抿了一口可樂,并且把白先生握住的手給抽了出來。只不過,雖然抽是抽出來了,卻放在了很近的地方,兩只手在只要稍微一挪就能碰到的地方。
程溯用手摩擦著裝可樂的茶杯,一邊清了下嗓子,他看著電視機里的奧特曼,一下子,不知道要從哪里說起了。
“你覺得衡量一個人的唯一標(biāo)準(zhǔn)是不是只有他的學(xué)習(xí)成績呢?”
白先生饒有興趣的看著程溯,他覺得程溯提的這個問題有點有趣。
他想了下,回答說:“學(xué)生時代,成績絕對不是衡量一個人的唯一標(biāo)準(zhǔn),在這個前面還有人品。
但是,學(xué)習(xí)成績,卻是衡量他的硬性標(biāo)準(zhǔn)。
要知道,在學(xué)生時代,一天中占據(jù)最多時間的莫過于學(xué)習(xí)。而連這個都辦不好。那就有理由懷疑這個人的學(xué)習(xí)能力,專注度,以及會被外物所干擾的程度了?!?p> 程溯很快就接著說
:“說的很有道理。
我身上的傷,其實是我爸造成的。從我六歲開始,我爸就開始對我動手。因為那時候的我,有事沒事就喜歡跑出去玩。一玩就玩到飯點,因為到了飯點,要吃飯就不得不回來。
而那時候,是我最害怕的時候,因為一旦我爸在,我總是會挨一頓打才能吃飯。
不過那時候的我,成績還是上游。所以成績,倒是無可挑剔。
然而,好景不長。到我三年級的時候,我的成績就開始下滑。原因是因為,多了一門課。英語。
因此,在這門課上,我的爸爸常說會說,明明其他都能學(xué)好,怎么偏偏這個不可以呢?”
于是后來,我的其他科目,也開始變差。不過始終沒有英語那么離譜。
隨著年齡的增長,年級的上升,英語的難度的提高。而我的學(xué)習(xí)能力,卻跟不上英語變難的程度。
八十幾分,七十幾分。六年級的時候,考二十次,可能就會有一次考出六十幾的成績。
也就是從五年級下半年開始,父親他再也忍不住我成績的下滑。他覺得,是我不認(rèn)真學(xué),肯定是我沒有認(rèn)真學(xué)才這樣子的,只要我認(rèn)真,肯定能考好。
于是,只要他喝酒,或者生意上有什么不開心的時候,就會對我動手,無論什么情況,晚上回到家,無論是幾點。
理由幾乎一直都是那幾句。
為什么你學(xué)不好啊,為什么你不認(rèn)真學(xué)啊,為什么你不專心啊,為什么你不肯好好學(xué)啊。”
模仿著他父親的那種略帶悲痛,又充滿生氣的語氣,而有些明顯的是那悲痛有些虛偽。
是程溯模仿錯了嗎?
白先生覺得,要么就是程溯父親當(dāng)時毆打的時候那種悲痛的語氣就是有些虛偽。要么在程溯眼里,就是十分虛偽的。
言止于此,程溯望著地板,眼睛里透露著濃重的悲傷。
白先生沒有催促程溯快點說。反而是就這么笑瞇瞇的看著程溯,什么話也不說。他知道,現(xiàn)在不說話比說話更好。
良久,程溯呼出一口氣,輕輕擺弄了一下劉海的位置,看著白先生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抱歉。突然不知道為什么,就想停一下?!?p> 白先生沒有絲毫責(zé)怪程溯的意思,他反而是安慰他道:“沒事。你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至今為止,過的很辛苦吧?不想說就別說了。這畢竟是你傷疤。”
程溯擺了擺手,他接著說著:“沒什么。既然都開始說了,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其實也沒有很慘啦。雖然我媽攔不住我爸,我奶奶也沒法一直管。不過我還有爺爺。
我想,打兒子這種事,很有可能是我爺爺教給我爸爸的。因為在我爺爺面前,我爸爸從來不敢打我。
原因無他,就是因為我爺爺挺疼我這個唯一的孫子的。所以看不得我爸打我。而我爸呢,也挺怕我爺爺?shù)摹?p> 就像……我怕他那樣。
除了上學(xué)的時候沒辦法以外,周末我基本有機會就跑去爺爺家,除非出差。
所以也還過得去。
上了初中之后,我媽就幫我跟老師說要住校。這樣子的話,如果她不在,我也能好過一點。上學(xué)的時候住學(xué)校,周末的時候就跑爺爺家,也還算過得去。
只不過這幾天,學(xué)校突然要打掃宿舍,導(dǎo)致住校生沒法繼續(xù)住校,所以我就開始走讀了。
這幾天,可能我爸是想把之前沒能打的都打回來吧,所以打的比小學(xué)的時候都重。不過也能活著。就那樣。
不過被趕出家門倒是第一次。呵,倒是有些新鮮?!?p> 說到這,程溯還自嘲的笑了下。然后拿起可樂“吸溜,吸溜”的喝了好幾大口,一下子就見了底。
于是又把視線看向白先生。
眼神里有著水在哪里的詢問,同時也有著等待他對于自己所說的話的回復(fù)。
白先生先起身拿起程溯的杯子,去廚房給程溯重新倒了一杯熱開水,在放下的同時補了一句:“洗過冷水澡的話這個應(yīng)該比可樂更適合。
而且,這個也解渴?!?p> 然后,才拿起咖啡,不喝,對著程溯說:“程先生,你被趕出家門的時候,是不是一次求情都沒有?就直接出去的?”
程溯有些驚奇。他沒有想到白先生第一句話竟然是問這個。
不過,白先生說對了。
程溯不置可否的挑了下眉頭,然后反問道:“你怎么知道的?”
白先生笑了一下,抿了口咖啡回道:“沒什么。只是覺得如果你求情?;蛟S你父親會出于對親生兒子的愛護(hù)讓他回來睡而已。
只是,也許是出于自尊,也許是出于嘴硬,也許……是因為程先生你害怕。所以你沒有說出來。
當(dāng)然,聽你講述的你的父親,哪怕你真的求情的話,在當(dāng)時的情況下,他也可能會拒絕,甚至再踹你幾腳。
這種結(jié)果我覺得不大可能。畢竟一般的父親應(yīng)該不會這么做?!?p> 程溯抿唇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看向冒著熱氣的可樂,剛擺好陣勢打算吹一口,卻突然放棄。直接小小的喝了一口。
哪怕可樂在嘴里直打轉(zhuǎn),也沒有叫出來一聲。喝下來后,他才對白先生說:“我不知道我當(dāng)時怎么想的。反正,當(dāng)時的情況,我壓根就沒有想過求情這個選項?!?p> 白先生笑了下,抬起手,看了下時間,站起身子對程溯說:“我回房間了。你明天還要上學(xué),早點睡吧。不過都這個點了,也無所謂了。
你要是想再看會也行,通宵也沒關(guān)系。不過明天我會叫你的,早餐你想吃什么?”
程溯看著有些迷茫著看著白先生,只看了兩秒就看回電視熒幕,轉(zhuǎn)回頭去的時候,他說了句:“隨便,我沒有什么挑食的習(xí)慣。也沒有什么忌口。”
對此,白先生反而又是笑出了聲一下,沒做什么評價。
再快到到書房的時候,他邊打開門,邊說:“還有幾分鐘就是明天了??蛷d有鐘。自己注意下時間哦~
哪怕學(xué)習(xí)差也不能太多課上睡覺哦。這樣子會寒了很多老師和班主任的心的?!?p> 程溯“嗯”了一聲。不過與關(guān)門的聲音重疊了,他也不確定白先生有沒有聽到。
無所謂了。
……
太陽緩緩升起,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jìn)了房間里。此時的陽光,并沒有多少溫度,有的,只有如同那沒熟的西瓜一般的透白。
“程溯……程溯……程溯。程溯~該起床嘍~”
模糊中,程溯好像聽見有人叫自己,然而自己想要一下子醒來,卻根本做不到。慢慢的,他有了感覺,他的身體好像正被人搖晃,他卻生不出反抗的力氣。
慢慢的,程溯努力的睜開了他的眼睛。發(fā)現(xiàn)程溯睜開眼睛的白先生,露出了如同老父親一般的笑容之后,就走開了。
剛睜開眼睛的程溯眼睛里都是模糊一片,只能勉強看清楚白先生的背影。當(dāng)白先生的身影消失之后,傳來了一句話:“程先生~好起床嘍。你得早點起來呢。別忘了,你書包還在自己家里哦~”
聽到最后一句話的程溯,意識一下子清醒了過來,也反應(yīng)了過來,自己現(xiàn)在可不是平常,自己現(xiàn)在是在別人家里??!
然而,腦子清醒了,身子還沒有。
程溯努力的想要讓視線模糊,但是,潛意識卻在作怪,讓程溯總是想要重新睡回去。
此時程溯的眼睫毛,仿佛有千斤重一般,根本沒法將它睜很大,只能勉強騰出一條縫。
幾番嘗試無果的程溯,決定放棄。他憑借記憶,抓到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努力用他那一條縫的眼睛辨認(rèn)正反。
等辨認(rèn)出正反面,程溯干脆閉上了眼睛,這樣還能好受點。這樣穿衣服,程溯更有了那盲人摸象的感覺了。
等穿好衣服的“盲人”程溯。就再次憑借記憶,摸著墻壁,摸到衛(wèi)生間,然后找到自己昨天晚上用過的毛巾,他打算優(yōu)先洗臉,至少先解放開自己的眼睛。
等“盲人”程溯洗完,將毛巾放回去的時候,在廚房的白先生,聽著臥室戛然而止的水聲,他提醒道:“程先生,那中間的牙刷和杯子你先用著吧?!?p> “嗯?”
程溯也懶得看,就純靠摸。反正位置也告訴自己了。中間嘛。
最終,三個杯子都被程溯摸了個遍。
依舊是那么講究啊,三個杯子,左右兩個杯子都是兩個牙刷。估計又是跟毛巾一樣備用和現(xiàn)用。
刷牙的時候,睜開眼睛的程溯望著鏡子前的自己,無意識的脫口而出一句:“復(fù)明的感覺真好?!?p>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手里拿著的杯子,他記得,昨天晚上還沒有的。說明很有可能是今天早上白先生特地去外面買的。
總不可能是房間里準(zhǔn)備的吧。習(xí)慣把備用和現(xiàn)用都擺出來的白先生,應(yīng)該不會在房間里又藏著備備用的吧?
想著如此溫柔的白先生,程溯的臉色逐漸平靜。
這次,他一邊想著白先生,一邊刷牙,嘴里再次念了一句:
“復(fù)明的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