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贖(二)
姜楠抿嘴淺笑,目色柔軟,“并非博問,只是見你,便想起這‘有女十三郎十五,朝朝相見只低頭。’,自然也就聯(lián)想至此了?!?p> 朝朝羞澀,又垂下眼去,“夫人莫打趣朝朝了?!?p> “想你是明曉其中之意了?!?,瞧小姑娘羞紅臉,姜楠便適時(shí)改口,“我既與你玩笑,你可別再懼我,不然倒令我不適了?!?p> 朝朝抬眼,“夫人...朝朝不敢?!保执罅四懽?,直看向姜楠,“朝朝是喜歡夫人的?!?p> 姜楠便是有這個(gè)本領(lǐng),遠(yuǎn)觀出淤泥而不染,自已動(dòng)人心弦。倘使接觸,更很難不被她溫柔的眼與舒軟的語調(diào)打動(dòng)。
“那么日后這早餐便交與我來做?!?,她見朝朝猶豫,又添一句:“秦橈那里,我來說,你不必憂他責(zé)怪你。朝朝,我看你年紀(jì)尚小,可還在讀書?”,她隱去一句沒說。又怎會(huì)在秦橈家里做事?
朝朝臉紅,頭垂下去,吞吞吐吐道:“不...不讀了?!?p> “朝朝!怎在這閑聊?夫人房里打掃過了嗎?”,一道粗厲的聲音傳來,隨著便將朝朝扯到一旁。
姜楠抬眼,見一中年婦人戴著圍裙,正在訓(xùn)斥朝朝。雖是訓(xùn)斥,也只是聲音大些,語調(diào)高些,臉上眼里,卻是看不出惱怒的。
她轉(zhuǎn)過臉來,面向姜楠,圓潤(rùn)而紅的臉上掛懇切笑容,“夫人,讓您見笑,這是朝朝,我的侄女。啊——”,她拖長(zhǎng)尾音,一拍腦瓜,想起什么似的,“對(duì),忘記與夫人介紹,我是先生家里的...”,她又猶豫,似乎在思考該如何介紹自己才好,半天終于不好意思道:“說好聽點(diǎn)便是管家,其實(shí)也就是傭人了。這別墅里的大小事情幾乎都交與我來做了?!?,她最后補(bǔ)一句,“您叫我蘭姑就好。”
朝朝眨了眨眼,似乎想說點(diǎn)什么,又被蘭姑的眼神扼回。
“蘭姑。”,姜楠微微頷首。
蘭姑局促,搓著手掌想說又不知說點(diǎn)什么。
看出她顧慮,姜楠便牽過朝朝的手,“蘭姑,你莫顧慮,是我與朝朝講話的,我很是喜歡她?!?p> “夫人...”,蘭姑瞅朝朝一眼,“我們只是下人...”
“這大房子,整日空蕩蕩,現(xiàn)只有你我三人,哪來什么下人,蘭姑切莫再提?!?p> “夫人...”,蘭姑澀聲,望姜楠不語,眼里似乎帶了點(diǎn)淚花。
“您是夫人,還能待我們這般,您與先生一樣是好人?!?,她低聲喃。
姜楠垂了眼簾,心里微微疑惑,少許,她抬眼問,“蘭姑,朝朝,可用過早餐?”
“還...還沒?!?p> “那過來一起吃吧?!?p> “不...謝謝夫人,我與朝朝在后廚吃便好。”
姜楠佯惱,“蘭姑,可有做飯人餓著肚子等人先吃的道理?”
“啊...夫人”,蘭姑不知說點(diǎn)什么,只招了朝朝,“朝朝,與我將粥一起盛到桌上吧?!?p> 飯后姜楠與蘭姑一起做事,蘭姑已不再拘泥,只將她做一家人了。
“夫人,先生昨晚可是未回?”
姜楠放碗的動(dòng)作一頓,搖頭,“回了。只是后又摔門走了?!?,她苦笑。
蘭姑便嘆氣,有些氣忿,“哪有新婚夜丟下新娘子的道理?!?,她又搖頭,“夫人,你可別生先生的氣,他性子就是這樣?!?p> 見她投過意外的目光,蘭姑解釋:“我在先生家里已做事七八年。他常是黑臉,生人第一次見準(zhǔn)嚇得掉頭便跑,我初來這里時(shí),也有整一年不敢看著先生眼睛說話?!?p> 姜楠便笑。
蘭姑也隨著笑,“不過啊,我知道先生只是面冷,心腸卻是熱的?!?,她憶起什么,邊擦桌邊絮絮,“起初我在家政公司,替隔壁那家做,不料被那無良公司坑騙,辛苦做了一年的薪水全被他們克扣,最后人也找不到了。”,她嘆口氣,“我找戶主說明情況,他們反將我趕出,連行李被裹也一同扔到門口,攆我離開。我無辦法,只得認(rèn)苦,卻恰好遇上先生的車經(jīng)過,他幾乎未猶豫,便將我引來家里做活了?!?p> 姜楠點(diǎn)頭,“蘭姑,你辛苦?!?,她拍拍蘭姑后背。
“哪有什么,這社會(huì)不都是這樣,總要吃點(diǎn)啞巴虧的。”,她噓嘆。
“那么...朝朝是?”,姜楠便將疑惑問了。
“只是不幸。”,她又搖頭,這次卻是像在怨命運(yùn)了,“朝朝的父母,也就是我的弟弟與弟媳,原本在鄉(xiāng)下,雖不算富裕,可也是過得去,一家人在一起,總是過得去的。哪曾想會(huì)有那吃人的大火啊...”,她哽咽,垂頭失聲,不再打算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