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在空蕩的街道上繼續(xù)前行,我和克洛伊又恢復到了之前的“冷戰(zhàn)”狀態(tài)。
在剛剛的戰(zhàn)斗中,我?guī)е龤⒊鲆粭l血路,搶了一輛車退場。大部分戰(zhàn)斗都挺順利的,但唯一的波折,就是在最后從居民樓里出來時,我被一個埋伏在角落里的家伙給偷襲了。
那是一場在筋疲力盡的邊緣爆發(fā)的殊死搏斗。本就外傷未愈的我,一路打打殺殺過來,體力早已消耗的差不多,在剛摸到汽車車門、精神上剛剛有些放松的那一刻,一個猥瑣的家伙從我背后摸上來,照著后腦勺,一磚頭就朝我狠狠揳下去。
我直挺挺的倒地,已經(jīng)上車的克洛伊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大叫,而那個家伙則慌亂地撲過來騎到我身上就要把我掐死——他也看到了克洛伊,知道如果不能盡快解決我,自己就會遭到夾擊。
我頭暈目眩、我頭破血流,即便是多年的訓練使我扛下了這“下黑手”的一擊,我也依然是“殘血”到不能再殘了。
我不甘心,我從來不是一個認命的人,更不想就這么憋屈的去死,只能是徒勞地伸出手死死抓住那人的衣服,來表達自己僅有的反抗,但卻像一個瀕死的虛弱老人,就算是用盡全身力氣,也不能再對任何人造成什么阻礙。生命正從我的身體里慢慢消逝。
就在這關(guān)鍵的時刻,克洛伊及時從車內(nèi)下來,像個女戰(zhàn)神一樣從地上抄起一塊碎石,大罵著迎面一磚就把那人從我身上砸倒。
那人惱羞成怒,爬起來嚎叫著就朝克洛伊撲去,卻被克洛伊轉(zhuǎn)身撿起我掉在地上的槍,一槍擊斃。
撿回一條命的我捂著脖子發(fā)出了窒息般的長吸氣,骨碌從地上爬起,劈手奪回手槍,然后仰著頭朝一旁走了幾步以平復情緒。
死里逃生的經(jīng)歷混合著虛脫無力的酸痛感,讓我全身上下哪兒都不爽,連呼吸都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一樣不痛快,而剛剛被克洛伊救下的事實,更讓我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滋味——我不想讓她殺人。
我吆喝著她抓緊回到車上,一腳油門下去,加速駛離現(xiàn)場。
路上,克洛伊還沒從剛才的開槍中回過神,看著自己的手不敢相信的說道:“老天,我朝那家伙開槍了,你看見了沒?”
我發(fā)出一種不耐煩的呼吸聲,皺著眉頭看了眼路兩邊的樹來掩飾自己,說道:“哦是嗎,你感覺怎么樣?”
“我感覺不舒服……”
話音剛落,克洛伊似是注意到了我的異常,大概是出于一種被愚弄看輕的憤怒,她猛地推了我的肩膀一下,大聲爭辯道:“喂?老兄,你特么這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有什么毛病?你知道嗎,你不應該這么說,你應該說‘嘿克洛伊,我知道這很不簡單,但謝謝你救了我’,不對嗎?你有什么要對我說的嗎?”
“……這又不是什么好事……”
“哦,那看著你被那家伙掐死,然后再等他過來打死我就是好事了?……我那時并沒有要亂來,我只是……我只是覺得我應該做點什么……”
“其實……(呼出一口氣)算了……”
“我知道……(無奈的嘆氣)算了吧,算了吧……”
原本我想說一些類似于“希望她好好生活”的話,但是想了想,我還沒有跟克洛伊特別熟,所以干脆也別自討沒趣了,卻沒想到,克洛伊似乎也有點心態(tài)轉(zhuǎn)變,只不過剛剛她到底想說什么,恐怕我是再也沒有機會知道了。
帶著令人窒息的沉默開了大半段路程后,克洛伊伸手點開轎車的車載收音機,音樂電臺里傳出了《The Sound of Silence》深邃安寧的歌聲。
氣氛頓時有些微妙,我在心里默默跟著音響哼唱這首經(jīng)典的歌曲,偷偷用眼角瞟向副駕駛位的克洛伊——這回,她倒是主動系上安全帶了。
不知道為什么,我竟感覺這首歌與此時此刻的情形很是相稱,或許我從來都沒理解過這首歌真正的含義,但我卻始終忘不了電影《激戰(zhàn)》中張家輝在困境中聽著這首歌訓練的情景。
“怕,你就會輸一輩子”,我從來都沒有怕過,可是我又贏過什么?
其實我挺喜歡這個世界的,盡管到處都是針對我的生死惡戰(zhàn),盡管我壓根不明白我在這兒有什么意義,但是至少我可以有點事情做。
以前,有一個挺會看面相的親戚說過,我這人執(zhí)念太重?,F(xiàn)實里,許思莘出車禍死后,我就一直不悲不喜,但又渾渾噩噩的繼續(xù)生活,每天都是一成不變的起床、上班、吃飯、睡覺……一眼看過去,就能知道我?guī)资旰蟮臉幼樱晌业男睦镆恢倍紱]放下她。
我這個人很會自言自語,以前我跟我自己說,后來我跟許思莘聊,現(xiàn)在我又在對我想象出的許思莘說……從早到晚,從醒到睡,很多人都以為我沉默寡言,殊不知我的話比誰都多。
我之所以在這個世界一門心思的想去救麥克斯,就是因為她很像我的許思莘,她是我這輩子的終極執(zhí)念,我不會自我了結(jié),但我一直都在等死。
音樂結(jié)束,車廂里恢復了沉寂。
我心跳的很快,頓了很久,才終于對克洛伊說道:“嗯……我們來弄清楚……當時那個情況……的確不是我死就是他死……”
我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前面的路面,脖子極不自然的微微扭動,似乎怎么也找不到一個舒服的狀態(tài),就這么僵了半晌,最終也沒說出那句“謝謝”。
克洛伊也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眼神倒很是堅定沉穩(wěn)。也是過了良久,她也兀自突兀的說了一句:“不客氣。”
呼——問題終于解決了,所以想要跟青少年男女溝通,明明只要態(tài)度平等就好,為什么有這么多的家庭,會有這么的麻煩呢?
那么,接下來我們應該干什么呢?
太陽照常升起,我開著車,沿著空曠無人的公路一路向北,永遠不知終點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