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烏斑在五色石煉丹爐里歷經九九八十一年的鍛煉、磨礪,直轉得暈頭轉向、迷迷糊糊,燒烤得外焦里嫩、遍體通紅,鍛煉得鱧中有鲺鲺中有鱧、真真正正地實現(xiàn)了鲺鱧合體,靈肉歸一。
五色石煉丹爐終于停止了旋轉,靈境老叟決定要開爐驗收了。
然而不巧的是,此時的烏斑正好被煉丹爐里的魔法之力帶到爐蓋子的頂部。當煉丹爐緩緩開啟爐蓋并完全打開之后,烏斑也就只能藏身在煉丹爐的爐蓋子里了。
他實在是困累不已,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這一切也許能夠瞞得過別人,可是又怎么會瞞得了法力無邊、洞若觀火的靈境老叟呢?
當他打開五色石煉丹爐后,等候多時,一直不見徒兒烏斑跳出煉丹爐。他不覺雙眉微蹙,呵呵一笑,揚起手來突然發(fā)力向著爐蓋打了過去。
烏斑睡得正香,忽然感覺自己又不由自主地快速旋轉了起來,頓時驚愕得一下醒轉過來,再無睡意。
爐蓋在靈境老叟的操縱下,一路旋轉著飛向化龍湖,及至飛到化龍湖上空后,便又加速旋轉著飄落至湖面之上。
這時,爐蓋旋轉得更加歡快了,而且是愈來愈快,愈來愈快。
烏斑感到眩暈不堪,不過更多的還是害怕。他緊緊地貼附在爐蓋的底子上,一動也不敢動,恨不得和爐蓋融為一體,這樣就不再會害怕被巨大的力量拋甩出去了。
突然,他覺得喉嚨里一陣發(fā)腥發(fā)熱,忍不住“哇”的一聲張開口來。
他立即感到有些后悔,擔心泥巴龍還會趁機從體內沖出來。事實上,他什么也沒有嘔吐出來,別說是泥巴龍,哪怕是一丁點酸水腥沫都沒有。這算是干噦了。
他確實是多慮了,此時的烏鱧和鲺魚已經完全合二為一,在他身上已經不存在單純的烏鱧和鲺魚了。是的,確切地說,他現(xiàn)在只是烏斑。對,是烏斑。
五色石煉丹爐的爐蓋更像是一只高速旋轉著的陀螺,在化龍湖的湖面上不知疲倦地兀自不停地旋轉、漂浮著。
烏斑感到快要崩潰了,他已經支撐不住,隱隱覺得身體正在一點一點地脫離爐蓋的底部,仿佛就要向上飄飛而去。
他又急又怕,求助無門,欲哭無淚,不得不默默地反復告誡自己:烏斑哪烏斑,你不要急,更不要怕!你要靜下來,一定要靜下心來!
烏斑開始極力壓制著自己躁動不安的心靈,調節(jié)著自己波動不已的情緒,竭力促使身體和靈魂實現(xiàn)真正意義上的對話,身心各就其位,各安其職,身無所系,心無掛礙。
身者,心之所依;心者,身之靈也。身心歸一,靈肉一體,和諧如此,夫復何求?
他隱約看到,迫于強大的外力侵擾,身體正在迫不及待地向心靈拋去橄欖枝,它愿意聯(lián)合心靈共御外辱以圖自保,而心靈也已經意識到眼下處境不妙,對于身體的正確主張和善意也愿意坦然接受,通力配合。
慢慢地,烏斑漸漸安靜下來,沉穩(wěn)下來,感到身體正在與爐蓋達成一致的友好協(xié)議。他和爐蓋底也越來越挨得親近、靠得緊密。
爐蓋依然在不停地高速旋轉、漂浮著,烏斑依然在爐蓋底靜靜地貼附著、堅持著……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五色石煉丹爐的爐蓋漸漸停了下來,終于靜靜地、穩(wěn)穩(wěn)地漂浮在化龍湖的水面上。
盡管爐蓋已經靜靜地停了下來,但是烏斑一時并不敢盲目地胡亂移動,他擔心爐蓋還會突然間旋轉起來,那樣他一定會猝不及防,一樣會被重重地拋甩出爐蓋之外,到時候自己是死是傷不得而知。
他只能狼狽地蜷縮在爐蓋里,靜靜地等待著、等待著……
突然,爐蓋開始一點一點地晃動起來。慢慢地,晃動的幅度愈來愈大,晃動的頻率也愈來愈激烈。
烏斑感到爐蓋顛簸得厲害,差一點就要被掀翻了,自己也要被顛簸出去,傾倒進化龍湖中了。
終于,爐蓋還是被掀翻了,烏斑被傾倒進化龍湖中。
當烏斑蜷縮在爐蓋里的時候,他感到異??謶郑ε乱徊恍⌒木捅粧佀Τ鋈?,及至真的掉進化龍湖中之后,他的心里反而感到踏實了。
他曾經在這里待過的。
是的,他在這化龍湖里待了整整九九八十一天。
在這里,他養(yǎng)好了傷口,恢復了精神,曾經的敕封特等一級衛(wèi)士烏金虎賁大烏鱧與外號泥巴龍的鲺魚達成了和解,一致同意果斷拋棄前嫌,致力于將鲺鱧復合體打造成全新獨立生命這一共同目標。
想到這里,烏斑不覺呵呵笑出聲來。
“嘟!大膽蟊賊,竟敢在此放肆!”一員蟹將手持金瓜沖了上來,二話不說上前一把扭住烏斑就走。
不一時,烏斑被帶到了一處水下宮殿。
“撲通”一聲,蟹將他狠狠地摜在地上,隨后向上躬身施禮大聲稟報道:“大王,小的剛才在外巡邏,捉拿到一個不明之物?,F(xiàn)交由大王處置!”
烏斑被重重地摜在地上,一時疼痛難忍,只是在地上不停掙扎,起初并不敢發(fā)出呻吟之聲,但是蟹將的話他卻聽得一清二楚,真真切切。
“什么?不明之物?說我呢?我怎么會是不明之物呢?”
他顧不得身上疼痛難忍,一個鯉魚打挺躍身而起,沖著蟹將就大聲質問起來:“說什么說什么?不明之物?啥意思???我怎么就是不明之物了?!”
蟹將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給嚇得連連往后倒退著,一個趔趄跌坐在地上,甚是狼狽。
這時,一個威嚴的聲音一字一頓地響起來:“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烏斑急忙抬頭循著聲音望去,但見殿內站立一人,他身材魁梧,體態(tài)偉岸,面朝里站著,讓人一時看不清面容。
烏斑心想:大王?嗯,這就是剛剛所說的‘大王’了。
“我是烏斑啊!不信你可以去問我?guī)煾浮!?p> “哈哈……烏斑啊?你是烏斑哪?”
“是呀。我是烏斑??!”
“怎么會叫烏斑?沒有聽說過??!”
烏斑仔細一想:烏斑這個名字是師父給起的。自從來到靈境靈山,自己至今尚未真正露面,更別說結交各路朋友了。嗯,難怪別人會不認得自己。那就順便做個自我介紹好了。
想到此,烏斑大聲說道:
“大王哎,說烏斑哪你當然不會知道的哈,可要是提起我的恩師靈境老叟那可是大名鼎鼎,如雷貫耳??!其實……嘿嘿,不瞞你說,其實我還有另外一個名字——烏斑、龍,對對這個名字不錯,就叫烏斑龍、烏斑龍好了!”
“哈哈、哈哈……可笑,太可笑了??尚O了!”
一陣極其傲慢、野蠻的狂笑聲充溢著整個宮殿,仿佛要把宮殿的屋頂給掀開似的。
“也不瞧瞧你那個熊樣兒!真看不出來,你哪一點像條龍啊?我怎么看你怎么像是一條魚呀。哦!對了,就像一條魚——一條黑不溜秋的大黑魚啊!哦哈哈哈……”

左堤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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