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商議妥當,隨即帶著傷者返回東北區(qū)校尉組的總部,龍江江畔隱居的小村。
胡楊也跟隨眾人轉(zhuǎn)回,臨行時遠眺龍江對岸,欲將那頭異獸的模樣生生刻進腦海之中,總有一天他會找到它,了解通獸師的力量。
馬二太爺走了,臨了囑咐馬浩協(xié)助校尉組清理市面上殘留的“小魚小蝦”,小成境界的怪物不值得他興師動眾。佟組長再三挽留,堅決辭去,只得將心底的感激深埋,心想有朝一日在圖報答。
馬二太爺瀟灑離去,臨行時深深看著佟人杰,道:“你什么時候才能找回曾經(jīng)?”他的話語凝重,面色深沉而鄭重,佟組長灑然一笑,不置可否。
眾人圍繞著小院子坐下,除開組織馬家人馬的馬浩和那大鼎外,聚集成一個圓圈。天空飛舞著鵝毛大雪,但眾人更加喜悅這樣的氛圍和風景,都不在意。
那大鼎率領著校尉組僅剩的十三名外圍成員配合馬家、長白派等修者參與清剿行動,雖然那些殘留的怪物不多,但對于普通民眾而言危險系數(shù)仍然是極高的,不得不防。
東北區(qū)校尉組最高指揮——佟人杰望著擔架上兩具近乎死亡的身體,心中不免惆悵,數(shù)個小時前他們還在共同御敵,如今卻變成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讓他這個飽經(jīng)戰(zhàn)火歷練的老校尉都感慨萬千,說不定幾分鐘后他也會成為擔架上的一員。未來之事誰又能篤定呢?
吳妗妗看出他情緒的失落,默默站在他身后,她知道這種時候言語起不到任何作用,只能用默默的行動告訴他,他并不是孤身一人。
佟人杰看向妙醫(yī)仙,恭謹?shù)卦儐柕溃骸扒拜?,這丹藥已經(jīng)服下多時,可看出什么端倪?”
妙醫(yī)仙精致無暇的俏臉冷若冰霜,答道:“即使是神丹妙藥,也得觀察幾日方可下結(jié)論,草率行事只會適得其反?!?p> 董奉道不顧身體的虛弱和疲倦,堅持陪侍在側(cè),一直監(jiān)視著兩人的情況。目前來說,關(guān)致偉毫無變化,服用丹藥后仿佛陷入死機狀態(tài),既沒有劇烈的掙扎或痛苦,也沒有如釋重負的輕松,好像身體陷入了一個奇妙的平衡之中。關(guān)筱卻在不斷惡化,詛咒的秘力已然完成侵蝕,她變成了白發(fā)蒼蒼、滿面皺紋的遲暮老人,而且身上滲出古怪的綠色液體,腥臭難當。
董奉道問道:“師尊,關(guān)姑娘的詛咒可是有法可解?”
身為醫(yī)仙的妙醫(yī)仙瞥了一眼,說道:“徒兒,為師告誡你多次,醫(yī)仙可治道傷,卻無法全部療愈。詛咒是古老的秘法,你根本不是個中高手,談何治療?對癥下藥的道理你不懂?”口氣甚是嚴厲,完全像是個頑固的老學究。
佟組長聞言,心下不由得增加幾分陰霾,道:“前輩所言,難道別無他法,只能看著她這樣死去?”
管卿等人也投來詢問的眼光,心中甚是關(guān)切。
胡楊感受到妙醫(yī)仙身上的情緒波動很少,僅僅有過一瞬間的不忍,隨即變得淡漠。
她淡淡地說道:“對癥下藥,我不是施咒者,只能給出一些建議。”
“前輩請說。”
“這小女子的情況古怪,生命力仍然強盛,和正當年的年輕人一般無二。身體卻出現(xiàn)諸多疑難雜癥般的詭異跡象,可見這施咒者下了極大的功夫在這門法上,而且付出了極大的代價?!?p> 眾人點頭。
“除開施咒者本人外,一切外力難解咒力。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找到精通下咒的修真者,或許能有些獨特的辦法,術(shù)業(yè)有專攻!”
佟人杰皺眉,詛咒類的秘法秘術(shù)十分罕見,大都是家族一脈相傳,極為隱秘,動用校尉組的關(guān)系倒是能找到一些人,但那些人水準未必能比得上御門臺。
吳妗妗說道:“好在不是一籌莫展,總有個方向!”佟人杰感激地看向她,的確比起干著急,現(xiàn)在的情況也算有所進展。
忽然,關(guān)致偉痛苦地嚎叫起來。聲音凄厲如鬼泣,如狼嚎,冰河波動,群魚騷動。
“藥效發(fā)動了?!泵钺t(yī)仙看起來有些興奮,近距離掌握資料對以后的修煉有不可言的妙處。
董奉道奇道:“怎么會和毒素交織?”如此一來不是加重劇毒分量嗎?
“這枚丹藥培育不易,我當初的想法就是讓它自行比對劇毒,自主生成相性相斥的物質(zhì),算是以毒攻毒的野法子。唯獨劑量這一塊兒難住了我,就看他的造化啦?!?p> 眾人頓時沉默,靜靜守候在關(guān)致偉身側(cè),等待最后的結(jié)果。
他的聲嘶力竭,痛苦不堪的吶喊讓眾人都感不忍,卻無能為力。管卿已經(jīng)悄悄轉(zhuǎn)過頭,胡楊也是收回外放的神識。
從日落月升,再到海平面升起第一縷陽光,眾人在他的哀嚎中艱難地度過了第一日。接連一日一夜,終于穩(wěn)定些許,不再痛苦地哀嚎。他好像從江水中剛打撈出的似的,濕淋淋的身體冒著熱氣,不住地打擺子。
妙醫(yī)仙將手放在他的手腕,注入一股溫和的真元力。片刻后說道:“他的求生意志很強,大概率可以熬過最難的一關(guān)。”佟組長稍稍放心,耳邊傳來如釋重負的呼氣聲。
“原來大家都很緊張?。 彼南?。
胡楊也好似抹了一把冷汗,露出笑容。
董奉道看著關(guān)筱,忽然想到胡楊的狀態(tài),問道:“師尊,校尉組中還有一人的情況很是特殊!”隨即將胡楊元神凝聚在虛空,肉身沉睡不醒的特殊情況說明,向妙醫(yī)仙討教。
妙醫(yī)仙沉吟片刻說道:“真有這樣的人?修行速度太快了吧!”就是其他人也是吃驚。
佟人杰忽然想到關(guān)筱所說的那人,說道:“說不定那人就在我們身邊?!彪S后把基地對戰(zhàn)時的情況告知眾人。
管卿道:“他不能和我們說話嗎?”她狐疑地看著周圍,感覺被一個怪人監(jiān)視著一樣。
胡楊哭笑不得,他可不是有意竊聽,當一個偷窺者的。
妙醫(yī)仙說道:“既是如此,看來只有等他晉升泰斗境才有望恢復!”
眾人請教,妙醫(yī)仙看起來年輕貌美,實際上是前輩,幾百年的修行年限,修為深不可測,能得她指點,在未來晉級的道路上有極大的作用。
“世間道唯一而法萬千,符道之修行與別派不同。元神并不誕生于己身,而是凝聚在虛空,乃是天道法則交織的精粹,具有非常的妙用異能。但是修行到了精深處,總有交匯之處,所謂殊途同歸正是此理。我們現(xiàn)如今把修真境界劃分為筑基、入道、小成、宗師、泰斗、劫生、劫滅、大成、羽化九大境界?!?p> “各大境界有著獨特的地位與價值。筑基境,筑先天之根基以成后天,一切修行的根本之境界,修真者的天賦就在這一境界呈現(xiàn),先天根基深厚者往往在修行時如履平地,青云直上,而稍弱的人卻是如履薄冰,舉步維艱。據(jù)你等所說,胡楊是舉世無雙的修真奇才無疑。”
“擇善道而從之,謂之入道。要在此時把自身潛能和未來所行的路定下,入道境至關(guān)重要,我見過太多人未能選擇適合自己的道路,想在未來改弦更張卻是癡心妄想。修行不像是世間瑣事,行差踏錯就是萬劫不復,逆天之舉豈能后悔?”眾人聞言如聽仙樂,將之前一些困惑都釋然,在己身所行的路上更加堅定。
“小成境,先天真元力化作后天真元,其實是個過度境界,走得越是平穩(wěn),將來的成就也就越大。直到把后天真元力修煉得爐火純青時才可稱為宗師境,此時才是修真界認可的起點,到了此境已經(jīng)可以模糊覺察到天道痕跡,可以化規(guī)則為己用,被認為是仙道的基礎?!?p> “泰斗,意為泰山北斗,是在自我領域中卓有建樹的象征。符道修者到了泰斗境才可自由控制元神出入,感悟天地自然的道與則?!?p> 妙醫(yī)仙言語簡單明了,絲毫沒有打機鋒,她也希望這幾位后起之秀肩負起修真界的未來,修真大世后各家各派人才凋零,在座的已然是修真界的翹楚。
“之后的各大境界具有各自妙用,唯獨最后的羽化境不可言喻,莫可名狀,只有身處其中的人才可真切體會,僅憑言語就能說明的道并非大道。大道無言而自明?!?p> 妙醫(yī)仙又分別回答幾人修行中遇見的困惑和疑難之處,像是一個和藹可親的長者將自身的經(jīng)驗無條件地傳授給眾人。這讓眾人十分感激,像這樣無私的人在修真界幾乎絕跡,所有人都是敝帚自珍,珍藏著自己家的秘法。連同修行經(jīng)驗也是一句“不可說”回絕,造成現(xiàn)在修真者近乎絕跡的景象,以往的修真大世,修真者多如牛毛,境界高強的人比比皆是,何至于如今宗師都少之又少的境地!
“其實各派也有難言之隱,自家的秘法絕技傳授給別人,別人未必真心接受,同時也可能包藏禍心,很難建立起修真者間的信任。”
管卿說道:“看來我們和世俗界的凡人一樣,有著相同的煩惱!”
一句話竟然把眾人帶入另一層意境中去,所有人都若有所悟,其中感受最深的就是虛空中的胡楊。
他本就是一個年輕的普通人,因為身世等原因莫名其妙的加入了修真界中來,唯一了解的除了校尉組就是三靈那幫人,實際上修真的經(jīng)歷等于零,一路走來完全是奇遇加天賦,才達到今日的境界。他感悟到的是人世間最真切的情,有喜有悲、歡聚別離、生老病死等等景象在他眼前浮現(xiàn)。
他想到素未謀面的雙親、來歷蹊蹺的煙火、家中盼兒歸的養(yǎng)父母,忽然就從悟道境中脫出,平生第一次思念過去平靜的生活,還有善良的父親母親,第一次想家。不覺間,他已經(jīng)離開快兩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