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與影穿梭在古怪的世界,身體漸寒涼。
胡楊還未做出反應(yīng)時,身體早已替他做了選擇,時空中的逆流擁有絕對零度的寒冰之氣,修為稍弱的甚至感覺不到寒氣,就已經(jīng)被凍結(jié),去往轉(zhuǎn)生的幽冥。
體內(nèi)如同原子核裂變般發(fā)生著巨大的反應(yīng),真元熊熊燃燒驅(qū)散絕對零度的冰,胡楊直到此時才有所察覺自己的修為似乎又提高了一層,轉(zhuǎn)眼觀察那兩人的情況。
黃果樹嘴里呼出白氣,勉強抵御那股逆亂的寒流,看得出他已經(jīng)盡了全力,反觀詩風紅衣獵獵,就像盛開著的山花孤芳自賞,竟然絲毫異樣也沒有,若不是什么特別的神通天賦之類,那就是她的修為比二人高出太多。
察覺到胡楊異樣的目光,詩風坦然一笑,宛如萬物生發(fā),春風拂面,難言的舒服。胡楊一怔,隨即知道自己失態(tài),忙收斂心神,注視前方可能出現(xiàn)的未知危險。
黑幽幽的空間本應(yīng)該常年不見天日,可是這里如今變了大模樣。一絲絲陽光穿過經(jīng)年累月不曾消散的黑色霧靄,溫暖闊別萬年似的降臨這個地方,所有掙扎在黑夜里的生物不經(jīng)意地抬起頭,看了一眼自遠古傳承的血脈里最深沉的記憶,那就是傳說中的陽光嗎?那是多么可怕,可是又如此美麗,讓我忍不住想去觸摸,不,我要控制我自己,會死的。
對于這些黑暗生靈來說,陽光是未知的,自他們的世界開天辟地以來,黑暗才是他們唯一的可信賴的同伴,即使陽光展現(xiàn)了驚人的美麗,依然沒有任何生物敢于站在它的面前,接受它的力量與溫暖。
而那些每日見慣了太陽的外來人正在朝著令他們生畏的黑暗深處行進。
黑區(qū)比以往熱鬧許多,廝殺越來越白熱化了。
一道神秘的刀光閃現(xiàn),那是一種極致的速度才能產(chǎn)生的光華,僅僅一刀,就將數(shù)頭宗師級別的驢頭怪物斬殺,傷口流出汩汩鮮血,卻是詭異濃稠的黑色。詭異黑血像是有生命一般有規(guī)律連結(jié)在一起,接續(xù)被分離的首級和身體,它們正在復(fù)生,被斬下頭顱還能擁有這么頑強的生命力,這也許就是它們能在弱肉強食的黑區(qū)存活繁衍出族群的憑借。
“真是惡心!乖乖去死拜托真是的,害人家還得處理?!币粋€甜美的女聲出現(xiàn)在黑漆漆的冰冷黑區(qū),即使她的話語冷漠,聲音卻是甜甜糯糯的,好像一個未經(jīng)事的小姑娘,充滿了童真。
一個沙啞的男聲說道:“我?guī)湍闾幚怼!焙谏蠖放窭镲w出幽幽的綠火,這是從百鬼尸體中提煉精制出的鬼火,焚燒眾生。鬼火出現(xiàn),把周圍的一切都染上了慘油油的綠色,它們像是見著血液的鯊魚瘋狂點燃驢頭怪物的尸體,凄厲的嘶喊回蕩在寂寞的空間,宛若為他們的存在畫上最后的終止符。
“御門君,多謝你!”甜甜的女人聲音。
忽然一陣陰風襲來,不僅撲滅了鬼火,還帶著強烈的殺意,憤怒的聲音響起。
另一個高大的男子穿著黑色長袍像一匹勁馬似的沖到面前,質(zhì)問道:“你們是想找死嗎?”
“你怕什么,三靈和校尉組的低等種族們正在交戰(zhàn),還有什么可顧慮的?”然而他的身后另一個高大的男子說道。
他們同穿著黑色長袍,遮住了面容,看來應(yīng)該是同伴。不過最后出現(xiàn)的這個男子身材相當壯碩,即使斗篷似的袍子蓋住了頭,長長的胡子依然不甘寂寞地跑出來。
“列奧達的謹慎是沒錯的?!币粋€黑色斗篷身段頎長的男子出現(xiàn)在女聲的后方。
“織田、御門君應(yīng)該聽從列奧達的指示?!表犻L男子說道。
織田就是那個甜美女聲,她說道:“我們做什么不需要聽從任何人,因為我們的級別是一樣的,所以你也閉嘴吧,長野君!”
“夠了,別再無謂爭執(zhí),長野博谷你的任務(wù)完成了嗎?”列奧達不耐煩地說道。
長野博谷道:“這是自然。黑區(qū)的秘密我已獲得,現(xiàn)在就將前往最終之地。喬已經(jīng)在外圍等待我們了。”
列奧達說道:“好,摩爾,我們走。”
那個壯碩的大胡子跟隨著他走在前列,織田鏡不滿地撇撇嘴,瞥了一眼長野博谷,招呼道:“御門君,咱們走!”
長野博谷落在后方,苦笑著搖搖頭。
而在胡楊進入的那片區(qū)域,正在發(fā)生著大戰(zhàn)。
“吼!”野獸咆哮的聲音穿透耳膜,引起劇烈不適,即使他們已經(jīng)運起真元力抵抗,但也于事無補,耳朵快要震出血來。
忽然天穹上亮起六顆啟明星,閃亮的光雖沒有太陽那般強大,卻也是帶著毀滅氣息降臨地面,被此光照耀者,無論人,還是其他任何生靈,都會以可怕的速度死亡,這是帶著死神之吻的光芒。
黃果樹首先發(fā)現(xiàn)這一點,毫無疑問有著大宗師級別以上的修真者在此。當下帶著胡楊與詩風逃離戰(zhàn)場,那是近仙級數(shù)的戰(zhàn)斗,他們之間的差距有如鴻溝,被卷進去后果不堪設(shè)想。
胡楊道:“那是什么?”他的心里產(chǎn)生了前所未有的心悸,這是修真以后首次出現(xiàn),尤其是那聲不知什么野獸的咆哮,差點秒殺他的意志。
黃果樹道:“不清楚,但肯定是黑區(qū)最強大的生靈之一。”
“沒錯,即使在黑區(qū),那也應(yīng)該是頂尖的存在?!痹婏L猶有余悸地說道,胡楊還是第一次從她臉上看出驚惶二字。
黃果樹突然轉(zhuǎn)過身來,看著迷霧中一個方向,此時的黑區(qū)有了光,胡楊能看見他的臉上閃出別樣的神采。
黃果樹一個箭步?jīng)_了進去,那片黑暗的地區(qū),荒草不生的生命禁區(qū),他就這樣頭也不回地闖了進去。
胡楊立刻想到黃果樹定是發(fā)現(xiàn)了三靈的蹤跡,才沖過去,看情況應(yīng)該是出現(xiàn)了緊急情況,否則他不會這么驚慌失措,很有可能在和他們的人交戰(zhàn)。
一念及此,拉著詩風緊跟著黃果樹的步伐沖進迷霧。
校尉組的確在與三靈戰(zhàn)斗,但是這戰(zhàn)斗實際上和逃命沒什么區(qū)別。
江山提出合作獵取黑區(qū)強大生靈的提案,能獲得墓主的傳承的確是個驚人的誘惑,說沒人動心是不可能的。
只是江山太過于小看黑區(qū)強者了,那隱藏在迷霧之中漠視蒼生的生靈豈是易與之輩?
江山祭出星辰槍的同時,強大生靈就看上了這把神槍,即使墓中仙器也少有這般品質(zhì)的,能令他動心的,這是其中一個。江山想獵殺他,殊不知自己早已成了他眼中的獵物。獵人與獵物本就是兩面一體的,誰才是獵人,獵物也能反殺獵人。
生存這場游戲就是這么有趣,這么殘酷!
三靈眾緊隨其后要合擊黑區(qū)強者,卻早已被洞察心機。
“你們以為合力就能對抗我嗎?真是令我發(fā)笑?!蹦巧`冷笑一聲。
籠罩在黑區(qū)經(jīng)年不散的黑色迷霧像是被抽風機一瞬間抽干了似的,源頭就是那未知的黑區(qū)生靈,迷霧消失,眾人得以見到他的全貌,竟是一個人形生物。
還未看清全貌,江山一聲悶哼倒飛出去,星辰槍劇烈震動,像是受了重擊。
在場眾人幾乎都是悟道的宗師級別高手,卻沒有任何一人看清發(fā)生了什么,就算是柳欽這樣的大宗師也未例外。
玉溪驚呼一聲,撲到江山身前,發(fā)現(xiàn)他胸口多了一個大洞,整個人被洞穿,前心貼后背成了一個空虛的洞。雖然與史頡交手著了道,但畢竟是醫(yī)修,這點小傷完全不在話下,分分鐘就恢復(fù)了,反倒是史頡被她的寶葫蘆偷襲,昏迷不醒,喪失了戰(zhàn)斗力。
玉溪喚回寶葫蘆,發(fā)出強烈的紫光籠罩著二人,她在燃燒生命為江山救治,他受的是致命傷,,生命的等價只能是生命。寶葫蘆載著二人飛速逃離,葫蘆類的法寶哪怕不是仙器都具有諸多妙用,逃命也是極好的。
人形生物說道:“想走,不考慮一下我的意見?”
呼的一下,本來無影無蹤的黑霧再度出現(xiàn),更是加重了腐敗氣息,眾人無不是撐開真元力防御,寶葫蘆像是跌進了一團漿糊里,挪不開身子,寸步難行。
人形生物說道:“我給你們一個機會?!彼h(huán)顧眾人,在他們臉上看見熟悉的恐懼,這種身為強者的感覺真的舒適,他就是沉迷于此才不斷變強,不僅是為了活著,更為了從弱者那里收獲恐懼。
他在享受,不是享受獵殺,不是享受高高在上的感覺,而是在享受恐懼,這種享受才能滿足他。
野獸的嘶吼響徹黑區(qū),傳到了眾人耳邊,心神大震,險些站立不穩(wěn),這還是因為他們離沖突的現(xiàn)場較遠,否則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場了。
人形生靈面色復(fù)雜,沉聲說道:“我給你們時間,在我回來之前打破那個寶葫蘆的屏障,為我奪回那把刻著星辰之力的槍,我就饒你們一命,否則你們會體驗到死也是一種幸福?!?p> 說完就消失了,似乎黑區(qū)深處發(fā)生了不得了的大事,他不得不放棄唾手可得的仙器。
校尉組眾人相互對視了一眼,背脊的冷汗正在簌簌發(fā)抖,這是生命的震顫,級數(shù)上的壓制就像是遭受了降維打擊,即使勇敢不畏死的好漢也無法改變身體出現(xiàn)的情況,那完全不受自己的意志支配。
三靈一眾也是這般,看向?qū)毢J下的兩人,眼睛開始轉(zhuǎn)動,都在打著小算盤。
在黑區(qū),他們不可能逃脫那個生靈的追殺,若是等他抽身回來,豈不是萬事休矣?他人死總比自己死要好,他人不幸總好過自己不幸。
李恣率先出手,烏光化劍刺進寶葫蘆的紫氣氤氳中,寶葫蘆吞吐紫色光華,全力消解李恣招術(shù)的威力,但是李恣的真實實力遠不止起初看到的那樣,他終于取出了法器——一根木簪。
雖不是仙器,卻具有不可言喻的魔力,似乎有著莫名強大的氣息,揮出去的每一簪都化作烏光劍氣斬破云霄,寶葫蘆之下一聲嬌哼,玉溪受了傷。本就是全身貫注、損耗生命的救治,稍有不慎當即殞命,僅依靠法器自己的被動防御是抵受不住的。
李恣突下殺手,三靈眾人也未曾想到,在玉溪二人旦夕之際卻是亞陸站了出來。
“老混蛋,不顧同伴之義,趁人之危,來接你陸爺一掌?!眮嗞懫擦思t塔山,怒吼著沖去李恣那兒。
張支援張了張口,卻沒說什么。
趙二狗眉眼一挑,無話可說。
管吾扛起暈厥中的史頡,移到妹妹身邊,護著兩個傷員。長生、柳欽也退到后方。
被困在扎扎爾多豆?jié){殺陣之中的順百利忽然從中殺出,直取寶葫蘆,看來他也不是江山的朋友。扎扎爾多不可思議地看著破陣而出的順百利,見局勢不明,收手退出戰(zhàn)圈。
眼見順百利就要得手,一個高大的人影闖出迷霧,與其對了一掌。
順百利只覺此人修為和自己在伯仲之間,對方的真元沖入自己體內(nèi),但是他也不好受。順百利被擊退一步,來人亦往后退了一步,沒有糾纏,轉(zhuǎn)身攜著寶葫蘆要沖出戰(zhàn)區(qū)。
“哪里走?”趙二狗驀然出擊,他本就是為干掉江山來的,此時雖是有趁人之危之嫌,但本就是他咎由自取,也怨不得別人,你不給機會也不會成這樣的局面。
趙二狗祭出法寶拂塵,白色絲絳矯若游龍闖進了幾人之中,帶著點點青光束縛著眾人,‘清風朗月’要將眾人禁錮。
順百利呼出一口煙氣附著在拂塵之上,減緩了真元力,趁機跳脫出來。李恣的烏簪生生殺出一個缺口,闖了出來。反而是亞陸被趙二狗法術(shù)困住。
而趙二狗的大半力量集中照顧寶葫蘆那邊兒,手持葫蘆要救走江山的那人不得已回身招架,腰間鐵鞭呼嘯,挾著特別的真元力卷向拂塵絲絳,二者像是狹路相逢的兩條蛟龍纏繞在一起,兩人各施真元力法術(shù)神通對峙,一時不分高下,陷入膠著。
眾人這才看清,來人竟是該死于僵尸之手的黃果樹——黃冠。
“張老弟,我和他纏斗正到緊要時刻,他分身乏力,快結(jié)果了他?!壁w二狗讓張支援動手。
張支援乍見黃冠,既有意外,也有一絲喜悅,胡楊那小子也可能活著。聽到趙二狗的呼喊,心下猶豫,一方面不喜歡趁人之危,倚強凌弱;另一方面,他也想打聽胡楊的下落,畢竟他可能是唯一知道事情全過程的人。
而胡楊正在趕來的路上。
李恣再次動手,卻被龍飛擋住,他和江山是真正的好兄弟,怎會容忍李恣這等小人行徑!
鳳舞則是襲擊趙二狗,張支援自然不能坐視不理,接過手來。
龍飛原瞧不起李恣,兩人交手之后才發(fā)現(xiàn)此人確是個硬點子,長劍橫空,真元爆發(fā),每一劍都帶著水墨般的劍意,召莉沅一見之下竟有些技癢,想再度交手,能領(lǐng)悟劍意的修真者不是很多,那是劍修一大秘密,也是劍修強大的手段之一。
她最終按捺下戰(zhàn)意,李恣雖能用出劍氣,但是卻是借助法寶,二者之間威力的差別可是天壤之間。龍飛穩(wěn)穩(wěn)壓制著李恣,可是李恣的替身魘勝法卻是無限復(fù)活的外掛一樣的存在,誰也不知道這老家伙到底有幾個替身,甚至他能使出十個李恣同時圍毆龍飛,形勢立刻逆轉(zhuǎn)。
黃冠與趙二狗僵持不下,紅塔山老道道:“諸位何必非要打個你死我活,同為修真者,又能在同一時期修道,這等緣分何必要斬斷呢?”
說著出手擊在二者法寶上,兩人同時劇震,錯分開來,但都身受重傷。紅塔山老道的修為境界有多高可見一斑,雖然二人在角力,不能分心,但是紅塔山同時攻擊二人,等于要承受二人合力的反噬,卻絲毫無損。
黃果樹不再戀戰(zhàn)糾纏,正想轉(zhuǎn)身帶著老婆跑路,迎面撞來的卻是胡楊。
張支援、亞陸、召莉沅三人隱約間見到胡楊安然無恙皆喜出望外。
黃果樹道:“你要阻攔我?”這是句疑問,二人本是敵對陣營,但此刻這確實是個問題,對他自己,對胡楊都是問題。
“是的。”胡楊說道。內(nèi)心中卻生出一股不愿,似乎放不下之前的事。
亞陸喊道:“小弟,你還活著嗎?”他一個大老爺們卻有些哭腔,因為以為失去了的戰(zhàn)友兄弟回來了。
張支援急速趕去,因為胡楊勢必阻攔黃果樹,但他絕不是老油條黃冠的對手,他需要支援,哪怕支援晚一些,他也要做,為了不讓心中的愧疚泛濫決堤。
胡楊與黃果樹對陣,胡楊的一掌帶著雷霆之力,他掌握了雷法,黃果樹只能徒手硬接,恰逢剛才受過傷,二人對碰之下,黃果樹反而退后一步,一口淤血就要吐出,被強行咽回去。
“不管發(fā)生什么情況,都不能讓任何人傷害到云仙。”黃果樹柔情地看了一眼寶葫蘆紫光照耀下的玉溪。
隨即堅毅地看著胡楊,胡楊感受到了他的覺悟。
他們勢必一戰(zhàn)。
張支援搶到前去,就要接觸到二人時,黑區(qū)大震。
空間正在片片坍塌,腳下的大地不一會兒竟消失了,眾人成了空間破碎的犧牲品,墜落到未知的時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