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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配者的學徒

第三章 黑薔魚

支配者的學徒 月云耕 3186 2020-04-24 16:16:43

  踩著松軟沙灘,來到海邊,入眼無盡的遼闊,讓人心情舒暢。

  基拿舍不得走了。

  深吸口氣,甩掉拖鞋,踩著浸泡在海水中的礁石,感受迎面吹來的海風。

  他不由自主閉上眼睛,全身心去感受大海帶來的一切。

  左側高坡上的燈塔,在敲著銅鐘。

  漂浮于前方海平面的海鷗,被沉悶鐘聲所擾,振翅拍水鳴叫。

  基拿的臉上慢慢浮現(xiàn)出笑容。

  對。

  就是這種感覺!

  他想大聲歡呼,將持久壓于心中的苦悶縱情發(fā)泄出來。

  可最終,還是忍住了。

  因為大喊大叫,可不是一名紳士會做的事。

  身為蒂鈕先生的養(yǎng)子,要時刻維系家族體面。

  所以基拿只能雙手合十,對前方的蔚藍大海執(zhí)禱告之禮。

  希望海浪,能帶走我的煩惱。

  若無法帶走情緒,哪怕帶走記憶也行……

  是的,他又改了主意,不打算離開了。

  于是接下來的幾日,除了幫舅母喂雞,抓老鼠外,一有空,基拿就會去海邊。

  有時會坐在礁石上,聽海鷗與海浪聲。

  有時見周圍無人,也會聊發(fā)少年心性,丟些石頭入海。

  直到那天。

  他常去的岸灘前,泊了一艘帆船。

  在機械振興的當今,由地精創(chuàng)辦的商會,已然可生產出巨大的蒸汽輪船。

  就連達瑪小鎮(zhèn)的漁民們,也全部改頭換面,藏起木槳,砍掉桅桿,取而代之的是高高煙囪,以及成堆成堆的黑炭。

  現(xiàn)如今在這個地方還能見到帆船,不得不說是個很稀奇的事。

  船上有人,一老一少。

  老的在掌舵,大聲命令著什么。

  少的更有意思,穿著身藍白相間的水手服,頭戴可將眼睛遮住的瓜皮帽,一看就不合自身尺寸。

  面對命令,少年每次都極為認真的敬禮,并大聲說著,是,船長。

  他靈活的像個猴子,踩著纜繩就可爬上桅桿。

  他也很有膽量,拉不動帆繩,便抓著繩索從高處跳下,借助體重完成。

  而且做這些事的時候,年輕黝黑的臉上,總洋溢著笑,仿佛不是在干活,而是在玩愉快的游戲。

  基拿看了很久,十分羨慕。

  在少年完成所有的命令后,帆船上的老人不吝夸獎之詞,并將自己頭上的帽子,扣在對方腦袋上。

  少年很激動,身軀站的筆直,兩手握的很緊。

  老人劃著皮艇上岸,獨自離開。

  船上的少年在自己身上栓好繩子,手持錘鑿,立在船舷深吸口氣,接著跳入水中,游往船底。

  在海上航行久了,船底總會滋生些藤壺之類的寄生植物。

  它們很堅硬,也非常難清理。

  基拿坐在礁石上,開始為少年的潛水時間計數(shù)。

  第一次,基拿足足數(shù)到二百四十,對方才冒出水面進行換氣。

  第二次,對方只堅持到一百八十。

  第三次……

  基拿已數(shù)到三百,但那少年依然沒露出水面。

  他禁不住有些擔憂,從礁石上站起身,望著那根深入水面,不斷搖晃的繩索。

  不會是出事了吧。

  繼續(xù)數(shù)下去,可到了三百六十,那少年依然沒出現(xiàn)。

  基拿坐不住了。

  有心去幫忙,自己卻是個旱鴨子,不會游泳。

  對了!

  我可以去叫別人?。?p>  正當他調過身,打算去鎮(zhèn)上喊人時,身后莫名多出的一個身影,嚇了他一跳,差點從礁石上摔下去。

  對方有著卷卷的淡黃色頭發(fā),精赤的上身沾著不少砂礫,與汗水凝結出的鹽混在一起。

  他笑嘻嘻看過來,一雙橘色眸子半瞇,完成月牙狀。

  “我是杰爾夫?!鄙倌曜晕医榻B?!澳憔褪呛F偶业挠H戚吧?!?p>  ‘海婆’是阿帕婭在達瑪?shù)木b號。

  幾乎所有出海捕魚的人,都這么稱呼她。

  基拿點頭,然后就見對方在礁石間蹦跳幾次,來在自己所處位置的下方。

  “你喜歡航海嗎?”杰爾夫指著剛剛所在的帆船。

  “我……不知道?!?p>  基拿實話實說。

  他確實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航海,之前一直盯著帆船看,也只是被對方旺盛的精神所吸引。

  “不知道?”杰爾夫笑了,他一手扶著礁石,歪著腦袋與其對視。“難道你不想成為男子漢?”

  就在基拿困惑的,不知航海與男子漢有什么關聯(lián)時,少年的下一句話,為他解了疑惑。

  “只有敢于和大海搏斗的勇敢水手,才配的上男子漢稱呼!”

  基拿有點不舒服。

  雖說自己今年剛剛十五歲,尚屬未成年,但在心里,早已自認是男子漢的一員了。

  誰說一定要去航海,才能證明這點的?

  因此他告訴對方:“陸地并不比大海安全多少,勇敢的人,都可稱得上男子漢!”

  杰爾夫想了想,沒反駁,不過卻說道:“或許吧。但總有一天,我會成為可獨當一面的船長,然后去征服這片大海?!?p>  望著這人眸中燃著的熱情,基拿的內心仿佛被刺痛,臉更白了。

  杰爾夫繞過礁石,涉水向前走幾步,抬手擺了擺:“好啦,休息的時間夠多了,我還要去干活,再見?!?p>  “再見。”基拿也晃了晃手。

  對方向前一撲,向帆船游去。

  基拿呆呆望著他的身影,直到其去了船身附近,才驚覺到一件事。

  舅母還等著自己給她抓蝙蝠呢。

  ……

  和煦陽光,照的海面微微發(fā)亮。

  基拿光著腳走在沙灘上,抓了幾只螃蟹丟入水桶中。

  “喂,基拿。你舅母又給你安排了什么好差事?”

  杰爾夫翹著腿,躺倒在一塊黃褐色的巨石表面,遠遠打個招呼。

  基拿抓住個螃蟹揚了揚,反問:“你呢?已經三天了,船底還沒清干凈?”

  “沒吶,再說也沒必要全部清掉,能干多少算多少唄?!?p>  基拿喔了聲,放下水桶,走近對方,在其身旁坐下。

  經過兩天接觸,他與這位名叫杰爾夫的少年已相互熟識。

  而且基拿還發(fā)現(xiàn),兩人交談的時候,自己會相當放松,正是此次暑期要尋找的狀態(tài)。

  遠處燈塔所在高坡的下面,有幾人在堆著沙堡。

  其中一名穿著連體白裙的女子,引起了杰爾夫注意。

  她帶著頂橙色遮陽帽,上頭裝飾著蘋果、葡萄等物件,裙擺下露出光滑潔白的小腿。

  即使離的那么遠,連面貌都看不清楚,杰爾夫依然情不自禁吹了聲口哨。

  “你干嘛這么瞅我?”回過頭,他注意到基拿的表情,一臉莫名。

  后者皺著眉,干咳聲:“對待女士要尊重?!?p>  杰爾夫笑了:“我沒不尊重啊,只是顯得不紳士而已?;茫阋灰掖騻€賭,與拘謹刻板的紳士相比,她會更喜歡我這一聲發(fā)自真情的贊美口哨?!?p>  與同齡女士打交道經驗,幾乎為零的基拿,當然吃不準對方的話,但若說不敢打賭,未免顯得不那么男子漢,所以想了想這么說道:“不,有涵養(yǎng)的紳士,是不會打賭的。”

  然后他就看見杰爾夫很是無語的瞥了瞥嘴。

  似乎是對紳士不屑一顧。

  這對基拿的沖擊十分巨大,因為意味著自己將近十年所接受的教育,也并非被所有人認可。

  “聽說奧萊城的貴族學校,有許多許多美貌小姐,你既然在那兒讀書,想必是見過了?”

  “沒,我沒注意過?!被蔑@然對學校的話題,不怎么感興趣。

  “怎么會?”杰爾夫不信?!拔衣犎苏f過,在學校里,男男女女聚在一間教室里學習,挨得近極了,都可相互嗅到對方的體味?!?p>  基拿神色很是尷尬,把頭垂了下去,望著海面。

  杰爾夫似乎沒注意到,依舊充滿向往的自顧自道:“很不可思議不是嗎?與那么多美貌小姐共處一室,而且可以隨意與她們說話……”

  基拿揚聲打斷:“不,你相信我,那絕不是什么值得回憶的好事。”

  但杰爾夫顯然沒聽進去,開始閉上眼睛,嘴角上揚,枕著手臂躺在那兒,做起被諸多穿戴華貴女孩所包圍的夢來。

  太陽漸漸西斜。

  來自遠方海天交接處的烏云,正漸漸向此地彌漫。

  杰爾夫指著烏云,十分老道的告訴基拿:“那是雨季最可怕的風暴,即使再有經驗的船長,也不敢冒險出航。今晚,爺爺會把船拖上岸,用木樁固定住,不然在海中,會被風暴撕碎的?!?p>  當夜,烏云遮蔽天空。

  不過料想中的風暴沒有來,似乎依然在醞釀中。

  但海邊岸灘上,卻出事了。

  清晨。

  閣樓窗外的風在呼嘯,吹的木質窗框劇烈顫動。

  但真正吵醒基拿的,卻是樓下傳來的哭聲。

  揉著眼,拿著水盆等物下了樓梯,結果往屋里一看,基拿頓時驚訝發(fā)現(xiàn),跪在舅母身前哭泣的不是旁人,正是杰爾夫。

  除他外,身旁還站著幾名中年水手,個個眼泛淚光,表情痛苦。

  在靠西墻的病床上,杰爾夫的爺爺正安靜躺著。

  他身上纏滿了海草,有的甚至鉆進了鼻孔、耳朵。

  舅舅尤利正不斷將海草扯出,丟在地上,匯成一堆。

  “阿帕婭夫人,尊敬的海婆,求求您,您一定將謝塔爾船長救回來??!他是這個小鎮(zhèn)的英雄,是我們的引路明燈,航海為生的人,或多或少都借鑒過他的經驗吶!”

  一名流著淚的光頭水手,在乞求著。

  舅母嘆了口氣:“你們難道沒看出來,這是拉耶神明要帶走他?”

  “我們知道?!彼謧兂蛑且坏睾2?,心有余悸。

  “莫非你們打算從拉耶神明手里,把他的靈魂搶回來?”舅母擺擺手,“不好意思,我沒那個膽量,也沒那個能力?!?p>  “不,您有!”杰爾夫突然揚起腦袋,堅定的說:“黑薔魚!黑薔魚可以救爺爺?shù)拿?!海婆大人,請您就告訴我,黑薔魚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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