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角聽聞文丑到來,旅途疲憊一掃而光,忙讓于老漢給他換上一身伙計衣服,遠遠跟在老于后面,想要見識下這位未來的河北庭柱的風姿。
老于打開門板,只見一群穿著縣衙官服的小吏有的舉火,有的拿鑼,有的提棍,十幾人簇擁著一個領頭的壯漢,疙疸臉橫生怪肉,一雙大眼睛像兩個雞蛋快要突出眼眶。光禿禿的腦袋上根發(fā)沒有,張角拿眼仔細盯瞧,才看清文丑頭頂那個凸起的十字疤痕。
“文大爺,春敬的錢已經交過了啊……”于老漢點頭哈腰,謹慎而卑微的面對著對面的官人。
“放屁,老子到你這來就是要錢的嗎?剛剛審督郵家中失竊,你這里可曾見過什么可疑之人?”
文丑說著,一雙大魚眼睛不住的往于老漢身后瞥去,正好與張角四目相對。
“就你這小店還用得著招倆伙計?”
老于見他問起張角,心頭不覺一緊,嘴上卻淡定平穩(wěn)的說道:“我老家弟弟,村里過不下去了,非要投奔我來,結果天天好吃懶做,一點也沒有個莊稼人的勤奮勁頭。還看什么熱鬧,后院的驢喂了嗎!”
老于沖張角喊了一句,張角裝作唯唯諾諾的轉身。
“慢著!轉過來我看看!”
文丑一句話,讓所有人的汗毛全都顫栗起來。
張角特地微微含肩駝背,演出一個懶散的樣子,怯懦懦的轉過身子。
“你快去后院給爺爺門道一壺熱茶水!”老于見形勢緊迫,小聲對兒子點了一句,眼神一動,示意他去后院通報張寶等人。
“水就不喝了。老于,你這人辦事不地道??!”文丑大步一邁,伸手把住了張角的肩膀。
于則成此時已經是緊張的說不出話來,汗珠逆著寒風從鬢角流了下來。
“你這弟弟可是老大不小了,按照縣里規(guī)矩,你這春敬得價錢啊?!?p> 原來文丑是索要賄金!于則成瞬間松了一口氣,連忙又從懷中掏出小半貫銅錢交與文丑的從人。
文丑又要說話,只聽見院外嘈雜聲起,原來是在冀州刺史王芬家中又發(fā)現(xiàn)了賊人蹤跡。文丑聽到王芬的大名,眼睛里頓時冒出了升官發(fā)財的金光,也不多問,連忙帶著重護從趕去。
于則成連忙關上門板,然后一屁股坐在冰冷的石板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要不是死在關二爺手下,這樣的人怎么配青史留名。”張角想著,轉身向地窖中走去。
翌日,戲志才帶著一個白面商人來到了張角的面前。
“主公,這位便是商王三劍的首領之一——承影。”
張角還沒開口,對面身著簇錦皮裘的男子躬身行禮:
“承影見過天公!”
此時張角行蹤最要保密,見此人竟如此大咧咧的張口喊出自己身份,張角皺著沒有看向戲志才。戲志才卻十分淡定的回道:
“這位陳到與我自小一起長大,為人做事忠誠可靠,是做大事之人,主公大可放心。”
張角一聽陳到大名,瞬間想起了三國歷史上那個護衛(wèi)劉備半生的蜀漢勛將,立刻興奮的問道:
“閣下可是出身汝南?”
“小人三歲時隨父兄自汝南來河北經商,想不到這等小事也能被天公算到!”陳到見張角點出自己的出身,只與外界傳聞的張角有妖法相聯(lián)系,當下精神為之一振。
“不足提,不足提?!睆埥侵t虛著,借以拿出了一番大師做派。陳到哪里知道,這位酷愛玩三國游戲的大教主,對每一位三國英雄的出身地都已經如數家珍了。
“教徒張闿拜見天公!”
三人正說著,突然一個聲音從頭頂傳來。
張角抬頭一看,只見一團黑影從大梁上跳下。
典韋一聲大喝護在張角身前,卻見這個刺客一樣的黑影竟然跪倒在張角眼前,抬起干瘦的小臉,激動的說道。
“想不到有生之年竟然得遇天公,黃天待小人不薄??!”
“你是張闿?就是你殺了……”話到嘴邊,張角愣是將“曹操他爹”四個字咽了回去。
“天公聽過小人名字嗎?小人是殺過人,可是天公說過,為黃天而殺,是天誅啊!”張闿望著張角,好像粉絲望著歐巴,生怕那句話得罪了這位心中的圣人。
張角擺擺手,熱情的將張闿扶了起來。
“天公有命,小人萬死不辭。天公請看!”只見張闿掏出了一串鐵制鑰匙。
“這是魏郡督郵審配所掌管的機要鎖匙,小人昨晚竊得,今日作為見面禮呈送天公!”
原來昨日文丑為之奔走的竊案,竟然是這張闿為了取悅自己而做,張角想來好笑,又聽到審配的名字,心中陡然一凜。
審配……他管的牢獄,可是輕易破不了。
“如此一來,豈不是明著告訴官軍有人要劫獄?”戲志才見此情景,突然發(fā)問。
“二公子還是如此謹慎啊。不過這里既有牢獄鑰匙,更有糧倉、錢庫、武庫等的鑰匙。眼下魏郡太守出缺,審配一心上位,怎會聲張自己丟了鑰匙一事?今日我便打聽過了,審配直說是財物失竊,絲毫沒有提及鑰匙一事?!?p> 陳到分析有理有據,讓張角和戲志才連連點頭。
“不過昨日屬下亦到王芬家中查看,未發(fā)現(xiàn)張燕行跡,不過……”張闿突然吞吞吐吐,讓眾人十分著急。
“不過小人偷窺他那新納的姬妾正與管家私通。事后聽到他們講,張燕近日往監(jiān)牢中跑,還說要獻禮什么的,以至于冷落了那騷婆娘……”一抹淫笑浮現(xiàn)在張闿嘴角。
“他在審訊老三!”張角幾乎和戲志才異口同聲說了出來。
張寶聽到這句話,憤恨的捶了下大腿。
時至今日,張梁已經被官軍抓獲十日以上。如果此時張燕還在連夜審訊,那么張梁一定是咬緊牙關堅定反抗,想必是受盡了皮肉之苦。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張角拍案而起。
這是戲志才第一次從張角的眼中看到如此劇烈的殺意。
“張闿,我們幾個熟人熟臉,行事不便,恐怕還是要麻煩你一趟!”
張闿聽到教主有事托付,就像一只聽到主人召喚的獵犬,立刻來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