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有命,得胡酋首者賞百金,沖啊!”
隨著公孫瓚一聲怒吼,數(shù)不清的幽州騎兵闖破夜色殺向?yàn)趸覆勘姟?p> 烏桓人本以為剛從火海中撿了條命,此時聽到夜幕下的喊殺聲,心中的驚弦又被再次拉直。
“長生天啊!”
很多烏桓騎卒連刀都沒來的拔,就被一陣寒光腰斬。
讓每個騎卒抓牢長桿兩刃刀,以極高的沖速縱馬沖向敵群,將沿途經(jīng)過的敵人攔腰斬落馬下,這就是公孫瓚響徹塞北的戰(zhàn)法——平刀式。
當(dāng)然,張寶和典韋是不需要什么戰(zhàn)法的。在彤彤山火的照耀下,只見張寶坐下黑牛跳躍翻騰,一雙長角從烏桓人的馬肋下刺進(jìn)挑出,將一個個驚恐的敵人甩落在地。
特別是張寶的長鐮,比烏桓人的彎刀還要長處一寸,仗著“一寸長一寸強(qiáng)”的優(yōu)勢,他化身成白檀山下的死神,無情的收割這烏桓人的人頭。
反觀典韋走的是力量派。習(xí)慣步行作戰(zhàn)的他,竟然特地從馬上躍下,站在山路的正中間,沖著疾馳而來的胡馬一聲震地虎嘯,像一堵鐵幕一樣將對方迎面撞翻。然后一招“刀劈華山”,將胡虜?shù)牟鳖i切成兩半。
就在眾人殺的興起之時,突然從火海中沖出一匹栗色駿馬,從一處高坡上揚(yáng)蹄躍起,連人帶馬飛過典韋頭頂,直奔白玉嘶風(fēng)馬上的公孫瓚殺去。
公孫越和公孫范見那馬上之人竟是個少年郎,紛紛嗤之以鼻,端起兩桿公孫家特制的四棱虎頭槊就沖那少年刺去。
這少年見二將來襲,不閃不躲,反而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兩手抽出兩柄圓月彎刀,硬接下虎頭槊的剛猛沖勁。
只見刀刃與槊鋒相接之處火花四濺,少年郎手腕一番,用刀身死死按住兩桿長槊,順著槊桿向二將虎口一路切去。二將死命抬桿,卻發(fā)現(xiàn)在角力中占不到半分便宜。
少年瞬間逼近二將,出其不意猛然一個俯身,竟然露出了藏在身后的一員持弓老兵!
那老兵左手高舉一張烏木弓,右手拉滿弓弦,在少年俯身的一剎那,搭在左手上的狼牙箭順著食指指尖順風(fēng)射出,直奔公孫瓚面門而去。
公孫瓚見火光中胡騎慘相,本已有了必勝把握,未曾想竟會殺出這樣一對勇猛的老少配,驚訝之余,全然忘記了躲避射來的箭矢。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股氣波從公孫瓚身側(cè)襲來,直擊他頭上的敖龍銀盔,震蕩之強(qiáng)讓猝不及防的“幽州都督”整個身子向一側(cè)倒去,頭上兩根雉羽翎隨風(fēng)畫出一道半圓。
眾人回頭望去,正是張角在旁揮掌發(fā)功,救了他一命。只見張角氣喘吁吁,似乎這隔空一招已經(jīng)耗去了他的大半體力。
這一掌也讓公孫瓚立時從輕敵的幻想中清醒過來。他右手點(diǎn)地,腰部發(fā)力挺回馬上,抓起自己的虎頭鏨金槍奔向前敵,瞄準(zhǔn)栗色馬頭,將六十斤重的長槍使全力擲出,徑直穿透馬頭扎進(jìn)地面。
馬上二人如同遭遇急剎車一般,被翻倒的駿馬甩向空中。那老將在空中一個轉(zhuǎn)身,穩(wěn)穩(wěn)落地,但少年畢竟功夫尚淺,被狠狠摔倒在地。
火光中,眾人終于仔細(xì)看清了二人的面孔,正是老丘與阿柔。
公孫越和公孫范此時調(diào)轉(zhuǎn)馬頭,一個用槊鋒抵住老丘后腰,一個指著摔倒在地的阿柔。張角瞧見,二位公孫將軍此時腰間魚麟甲都開著一條兩寸長的裂縫,露出了內(nèi)襯的絮衣,看來是被少年郎的彎刀所割。
公孫瓚拔出馬頭上的虎頭鏨金槍,以霸王之氣逼近二人。槍尖指著老丘眉心問道:
“你是貪至王嗎?”
老丘抬頭,眼神隨著鏨金槍的虎頭一路掃至公孫瓚的雙眸。
此時,一抹初晨的陽光撒到槍尖之上,耀得老丘閉目閃躲,可公孫瓚的眼神依舊凌厲的瞪著他,任憑陽光像刀子一樣刺進(jìn)瞳孔。
想要割破敵人的喉嚨,必須先壓倒他的氣勢,這是公孫瓚的信條。
朝陽下,幽州軍對烏桓人的屠殺也接近尾聲,除了留下不到五百人的俘虜,其他兩千多名烏桓騎兵都死在了漢軍的鐵蹄下。當(dāng)然,還有他們同族的。
“大哥,你看這個是當(dāng)官的!”張寶將帶著鐵冠的貪至王提到張角面前。張角擺擺手,讓他將敵酋交與公孫瓚處置。
“你是貪至王嗎?”見大哥仍舊死死盯著老丘,公孫越揚(yáng)聲問道。
“是…………求各位大漢將軍饒命,我在草原上還有年幼的孩子要喂養(yǎng)!”
貪至王跪倒在地,恭敬地向公孫瓚磕頭行禮。
“大哥,是帶回漁陽,還是就在此地結(jié)果了他?”公孫越拔出佩劍插在地上。
“放了?!惫珜O瓚盯著老丘,一眼都不看貪至王。
“放了?!這不是放虎歸山?!”公孫范不理解族兄的決定,還以為他殺昏了頭。
“他算什么虎,簡直就是一只豬。讓他當(dāng)烏狗的王,我放心……倒是你,叫什么名字?”
公孫瓚問向老丘。
“丘力居?!?p> 老丘自報(bào)姓名,緊閉雙目,擺出了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只見地上的阿柔竟然靠一只手臂匍匐到公孫瓚馬前,一把將鋒利的槍頭抓在掌心,抵住自己的心臟。
“殺我吧,他救過漢人,求求你們放了他?!卑⑷釤o力的說著,強(qiáng)忍著巨痛想要救老丘一命。
“不用爭,你們是我北境大患,誰也留不得。能讓我公孫瓚記住姓名,你們也算活得值了?!?p> 公孫瓚說著將長槍從阿柔手中抽出,任憑少年的鮮血流了一地。
“槍下留人!”
張角突然大喊一聲。
公孫瓚本不想回頭,可是想到自己畢竟欠他一命,停頓了一下,側(cè)頭不側(cè)身地望著張角。
“將軍留胡酋,卻殺此二人,這不是告訴烏狗您怕此二人嗎!如此邊境才會永不得安。莫不如留此二人狗命,讓各部烏狗知道將軍無所畏懼,這才叫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
張角躬身行禮勸著公孫瓚。
“呵呵,販馬之徒還看上兵法了!”
公孫瓚根本不想領(lǐng)張角的情,仍舊高舉長槍,可是手卻遲遲不肯落下。
在遲疑良久之后,公孫瓚還是沒有下手,選擇放烏桓剩余人馬離去。
“馬收了,人讓他們滾!回去告訴你們的族人,安生牧馬,再敢侵?jǐn)_大漢疆土,我將踏平烏桓山!”
貪至王不住磕頭,口中念著感恩之詞,帶著部族往北逃去。
望著老丘攙扶阿柔遠(yuǎn)去的背影,公孫瓚和兩位族弟說:
“命人在此地立一座碑,就寫九個字……”
“哪九個字?”
“明犯強(qiáng)漢者,雖遠(yuǎn)必誅?!本驮跐h軍的人馬已經(jīng)消失在遠(yuǎn)方天際線后,烏桓部族的人全都停下了腳步,眼神冷漠的望著貪至王。
“走啊,還不回去?一會兒遇見鮮卑人就沒這么好運(yùn)氣了!”貪至王絲毫沒有感覺到空氣中的緊張感。
“草原的雄鷹從來不懼怕死亡。你怕死,你沒有資格作王?!?p> 丘力居攙扶著受傷的阿柔,冷冷說著。
“你什么意思?我告訴你,我是錫力木之子,身上留著東胡古族的血,和烏桓山九部的其他首領(lǐng)一樣,是長生天選中的王,是部族永生永世的主!”
貪至王話還沒說完,就被虛弱的阿柔一刀割破了喉嚨。
“這些話留著去跟長生天說吧……”阿柔沖著貪至王倒下的身體吐了口口水,轉(zhuǎn)向眾人,鼓起力氣說道:
“丘力居才是王,只有丘王能夠救我們!”
部族眾人都已經(jīng)見過昨夜丘力居的表現(xiàn),此時見阿柔如此狠辣決絕,紛紛倒頭拜去,口中高呼著:
“丘王!丘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