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支撐著趴在浴桶邊緣若有所思,覆眼的黑色綢緞不經(jīng)意間落在了容寰的鎖骨間。
飄蕩的綢緞?chuàng)系盟i骨處有些發(fā)癢,好似有螞蟻爬過。
“是嗎?”他聲音喑啞,故作沉思,“但,我已經(jīng)把你看光了。我是不是得負個責?”
“你胡說什么?!”嘴里的糖葫蘆不香了,容寰仰頭盯著他,一雙杏眼泛著厲色與羞怒,似乎想要看破他是否在撒謊,臉頰不由自主熱起來,不過折陽不會看的她臉紅。
像他這樣的老神仙,已然沒什么臉皮可言,又是墮仙,屬于妖邪一類,妖邪大多魅惑,從不拘束忸怩,從沒有什么禮儀進退,只有戲弄調(diào)笑別人的份。
她雖然是妖族,可也規(guī)規(guī)矩矩地懂一些禮儀分寸,大大咧咧也通些風月,但她的臉皮比起折陽的,還是嫩了些。
“沒有胡說,我記得我在帝昆山當仙師的時候,有個人假扮虎符要給我沐浴來著?”他挺直了身子,身姿深邃挺括,長袍服帖整齊一絲不茍,他在容寰身后徘徊,“只是她不知道,我那沐浴的泉水,是出了名的照妖池。某些人的真身都被我看光了。”
黑發(fā)疏狂,散在織金勾勒的黑袍上,優(yōu)雅松弛。腰間掛的黑色木蘭面具,威嚴四儀,氣質(zhì)冷厲淡漠卻說出了最輕浮的話。
“你……你竟然知道……你……”
“我雖然現(xiàn)在看不見了,但是我還能想象的?!?p> 折陽仙君時期他修過上清心經(jīng),清心寡欲,可他六根不凈,沒修出個大成,如此可見一斑。
他是怎么能做到既正經(jīng)又孟浪的?
“登徒子。”容寰忍不住罵道。
“是啊,我是登徒子?!闭坳枃@息著,彎下腰身在容寰耳畔聞了聞:“畢竟心上人要跟別人大婚了,我可要趁著她大婚之前,做點什么事情。”
折陽的呼吸讓她耳邊有些癢。
她側(cè)目就看了對方殷紅的薄唇,流暢精致的下頜。她滿鼻息間都是淡淡的木蘭香氣,他知道對方用輕浮的語氣,說著最認真的話,他說要做點什么事,一定會做。
容寰的目光逐漸沉靜,語氣平穩(wěn)。
“你想做什么?”
他冷白如雪的臉上薄唇微挑,露出了危險的弧度。
長袍寬袖冷銳,他想到那個人,便是滿身戾氣。
“殺了新郎?!?p> 她望著那簾黑鍛,像看到了一汪深潭,“你就不怕我傷心?”
他腦海中浮現(xiàn)出她靈動清麗的身影,眉目上卻有些愁容。
“你不會,你還記得你上一世親口跟我說,若劫后余生情投意合,你便欠我世世成婚。”
他想到她當日立在藤林池邊,明艷驕傲,聲音里霸道戾行。
“容寰,你欠我的,逃不掉?!?p> 她抿了抿唇,明艷的眼眸卻是暗了暗,她何嘗不想與折陽世世成婚?可她們世世從未成過婚。
正因為欠著,所以從未成婚。
而她欠他的,又如何償還?
如果折陽殺了北宸,容寰會傷心,她傷得不是北宸的心,而是,他們就不會知道北宸將折陽的眼睛藏在了哪里,將蘇闕的眼睛藏在了哪里。他們會因此再也沒有機會看到天邊的云彩,看到廣袤的大地,看這山川河流,沃野千里,春和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