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與安德烈起沖突的酒客顯然沒什么眼力見兒,竟然不懂得順坡下驢的道理,眼見著雅姐橫在自己面前,竟然又壯起了膽子,用極盡尖酸刻薄的語氣說道。
“是啊,安德烈,就你那窮酸樣,不如省點錢,也好早些買塊通透些的墓地,可別到死了之后,都沒個地方埋你自己!”
這話說得太過惡毒,可算是徹底點燃了安德烈的怒火,完全失去理智的安德烈大吼一聲,本就出鞘的長刀頓時高舉,作勢便要斬向那名酒客。
雅姐嘆了口氣,轉(zhuǎn)頭看向身后的溫品言,輕輕努了努嘴。
極快的黑影忽然從后方閃出,圍觀的眾人們忽然發(fā)現(xiàn),那名酒客與安德烈之間,不知何時竟然多了一道瘦削的身影,那是手無寸鐵的溫品言,此時他眉頭微簇表情木然,眼神卻犀利如鷹,緊緊盯著那把高速揮動中的長刀,誰也無暇去想一個十六歲的少年為何會有這樣的速度。
一旁的薇薇安嚇得捂住了雙眼,紅唇微張,險些驚呼出聲,倒是雅姐神色淡然,自顧自地轉(zhuǎn)身走回吧臺。
千鈞一發(fā)之際,溫品言居然隨手抓起桌上的燭臺橫掃而出,姿勢像是刀客名家施展利落的拔刀斬。
伴隨著當(dāng)?shù)囊宦曊懀娙梭@訝地發(fā)現(xiàn),安德烈手中的戰(zhàn)刀居然直接脫手飛出,直扎在西側(cè)的墻面之上,入木三分。
“好險好險,運(yùn)氣真好,”溫品言“驚慌失措”地放下燭臺,拍了拍胸口,擺出如釋重負(fù)的模樣。
黃銅燭臺雖然美觀,但卻無法抵擋長刀的鋒銳,若是正面接觸,瞬間便會崩潰,但溫品言的燭臺居然不偏不倚,正好擊打在了長刀的側(cè)面。這并非易事,非眼力與膽魄得兼者不能為之。若是時機(jī)稍有偏差,后果便是溫品言連同身后的酒客都得丟了性命。
“喂!安德烈,差不多就行了,墻面的維護(hù)費可得你自己來出!”溫品言伸手指他。
險些殺人的安德烈明顯也有些驚魂未定,但在酒精的驅(qū)使下,望著溫品言白凈的臉蛋,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無名怒火卻是再次提起,竟然直接舉拳向著溫品言砸了過來。
但溫品言只是微一抬手便擋住了那記凌厲的刺拳,他抬眼望著安德烈那因為酒精作用而漲紅的大臉,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兩人的體型相差懸殊,溫品言的整只手掌完全撐開,也不過是將將接住了安德烈緊握的右拳,但那拳頭卻像是撞上了一堵堅不可摧的高墻,完全無法再前進(jìn)半寸。
下一刻,溫品言五指收攏攥緊,輕微的骨裂隨之從指縫中響起,安德烈吃痛,不禁痛呼出聲,他緊接著發(fā)力,抬腳踩在身旁的空椅上一躍而起,腰部在口中幾乎扭曲成九十度的直角,以此膝擊安德烈的太陽穴,安德烈只覺自己像被一柄沉重的鐵錘砸中頭部,劇烈的眩暈感讓他再也無法站穩(wěn),趔趄幾步便轟然倒地,再也爬不起來。
落地的同時,溫品言還順手還接住了因為安德烈的雙手胡亂擺動而被掃落的一支玻璃酒杯。
這一切只在瞬息間發(fā)生,溫品言的動作看似花俏,實則攻守有度,行云流水,沒有一絲破綻,比起打架,更像是已經(jīng)排演多次的精彩木偶劇。
做完這一切的溫品言忽然轉(zhuǎn)身,抓起還處在懵圈狀態(tài)的薇薇安的小手,拉著她跑出了酒館。
“雅姐,我還有事先走了!”
眾人此時才終于回過神來,紛紛感嘆溫品言神乎其技的敏捷身手,雅姐回到吧臺之中,取出抹布擦拭著薇薇安先前喝過的杯子,抬頭望了眼溫品言離去的方向,眼里滿是欣慰之色。
離開薔薇酒館的二人其實并沒有跑出多遠(yuǎn),等到看不見身后那棟素雅的二層建筑之時,溫品言便松開了薇薇安的小手,與她并肩沿著長野河的河岸往回走。
“對不起啊,”溫品言撓了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本來想帶你出來玩的,卻讓你看到了這種場面……”。
“不會啦,”薇薇安搖搖頭,“酒吧很漂亮,雅姐調(diào)的酒也很好喝,我玩的很開心。”
“是么?”溫品言聳聳肩,“那你可真容易滿足?!?p> “不過啊,溫品言,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居然有這么厲害?!鞭鞭卑不瘟嘶螠仄费缘氖直?,把眼睛笑成了彎彎的月牙,眼底透著興奮。
溫品言撒然一笑,抬手揉亂了薇薇安柔軟的額發(fā),笑著說道:“答應(yīng)我,這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可別在公學(xué)里亂說?!?p> “嗯!”薇薇安甜甜一笑,溫順的點了點頭
溫品言轉(zhuǎn)過頭,自顧自地碎碎念著,“不過別看安德烈那樣,他其實是個沉默寡言又很有善心的老好人,薔薇酒館的熟客很多,可愿意在閑暇時為招待們幫忙雜務(wù)的人只有他一個,早些年我還見過他的妻子,他們原本已經(jīng)計劃要生個孩子,只可惜……”
“既然是這么好的人,你為什么要下重手把他打暈?zāi)??”因為并肩行走的關(guān)系,薇薇安只能歪著頭,費力地偷看溫品言的表情。
“這個啊,”溫品言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口說道,“在此之前,他已經(jīng)和好幾個酒客起了沖突,先前還差點把人打傷,這次居然連武器都用上了……他并非如此沖動不計后果之人,這么做,想來是要一心尋死吧,我這次弄傷了他的手骨,應(yīng)該能讓他稍微冷靜一段時間?!?p> “怎么會有人一心尋死?”薇薇安眉頭微簇。
“是啊,怎么會有人一心想要尋死呢?”溫品言撓了撓有些發(fā)癢的面頰,苦笑著說道,“有時候還真是搞不懂這些家伙呢……”
“放心吧,那個大叔一定會理解你的。”薇薇安忽然用孩子特有的篤定口吻認(rèn)真地說道。
“真的么?”溫品言轉(zhuǎn)過頭去沖她笑。
“真的!”薇薇安停下腳步,斬釘截鐵地說道,溫品言微微一愣,看著薇薇安末梢?guī)Ь韮旱娜犴橀L發(fā)被風(fēng)吹的飛揚(yáng)起來,以及那長發(fā)之下寫滿認(rèn)真的漂亮臉蛋,瞇了瞇眼睛。
半晌,他重又牽起女孩的手,緩步向著圣蒂斯公學(xué)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