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跪
“翊兒,真的不是……”
魏宇峰懇切的話都沒說完,施翊冷冷打斷他。
“你做事情想過后果嗎?”
魏宇峰整個人愣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了。
他想過的。
他之前因為父母不讓從武,擔心他受傷,損了魏家這一根金貴的獨苗苗,卻又不想按父親的規(guī)劃走從文。
所以他佯裝浪蕩公子,日日混跡各色妓館娼館戲樓,凡是女人多的地方,必然少不了他的身影。
這樣一來,形象為文官人摒棄,從文的話日后彈劾的折子不會少,估計會日日出現(xiàn)在某處案頭上。
父子兩互相說服不了互相,就一直這樣僵了好幾年。
如今他是這些事日在徐欣毅府上住著,與她這位未婚妻打出了些真感情。
又兼徐欣毅點播,說若是真的喜歡,日后便不能給人家姑娘一個這樣的身份,自己毫無功績官職,只有祖宗庇蔭。
那樣太不像話。
所以這次他是鐵了心的要出征,隨著徐欣毅一起去邊疆與狄戎人一戰(zhàn),立個軍功,為她求個誥命。
可是他的法子用的確實是不好……這個他也認。
他現(xiàn)在就是想出征,就是想立軍功回來,就是想在新婚之日給她一個誥命服穿一穿。
所以手段……使得不太好。
魏宇峰知道自己做的十分過分,頭低下來,漠然不語。
施翊語調(diào)又冷又沉靜。
“雖我長成至今學的都是女戒,但是我亦然不覺著我一定得遵循。魏宇峰,我們好聚好散。要么我家退親,要么你們家退親。其余的一概不談?!?p> 說著,伸出手用力的想推開他。
他一個男子,怎么也應(yīng)該是推不動的,此時卻是輕輕一推便將魏宇峰推到一邊去。
施翊紅著眼睛,抿著唇,拉著孫碧岑快速地從他身邊過去。
二人換了地方,走了沒多久,徹底的看不到水榭之后,施翊整個人就像是泄了力一樣,重的將孫碧岑都拉的身形一顫。
她回過頭看去,施翊滿臉淚痕,無聲無息地流到下顎,墜在身前的衣裳上。
孫碧岑看著,施翊整個眼神已經(jīng)模糊,卻還是死死的咬著唇,一點聲音也沒發(fā)出。
她只顧跟著走了,絲毫沒有發(fā)覺施翊是何時開始哭的……
施翊雖然步子沉重,卻依舊在走。
想離那個水榭遠一些……
孫碧岑看著,心里也跟著一疼,慢慢地隨著她走。
直到施翊哭的身子都整個發(fā)抖,她才連忙擁上去,將她緊緊抱住。
輕聲說了句:“姐姐,我們離他很遠了……”
施翊捏著孫碧岑的臂膀用力,忍著,忍著,卻再也忍不住了。
直接放聲的哭了起來。
孫碧岑靜靜地安慰她。
心里更是起了疑惑,這魏宇峰到底是做了什么事?為什么會讓她說出退婚這樣的話!
別人不了解施翊,她可算是了解的。
施翊自小熟讀《女戒》《女訓》《婦德》,行為舉止規(guī)范可能算的上是大夏典范前列了。
魏宇峰這到底能干出什么事情來呢?孫碧岑不禁復(fù)想。
孫碧岑覺得自己實在是想不出來,可現(xiàn)在問也不是一個好時機。
默默地拍著施姐姐的肩,如此給她心理一些慰藉。
這邊,魏宇峰已經(jīng)崩潰至極的去找徐欣毅。
徐欣毅才回書房到案桌旁,書卷未整理,行軍地圖未收拾,就看見魏宇峰郁悶至的脾性急躁的沖了進來。
跟一堵墻一樣堵在他桌子面前,雙眼通紅的盯著他。
徐欣毅淡淡瞧了他一眼,譏諷地吐了句:“自作孽不可活?!?p> 然后指尖沒停,開始整理文卷。
不出預(yù)料的話,明日邊疆就會傳來軍報,說狄戎人將會大舉進攻,有危害大夏的前兆。
明日,他便是要進宮受命,親赴邊疆。
而孫碧岑,就要被他親手送入宮中。
之前瞧著南郡話本子賣的好,忍不住京都無人知曉,就浪了一回。
解除了壓制,以致京都前一段時間幾乎人手一本,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開戰(zhàn)在即,他戀戀不舍的一夜之間將這些消息話本子統(tǒng)統(tǒng)壓住,似乎從未出現(xiàn)過京都一樣。
這樣,孫碧岑在宮里會過的不那么多碎語,但偶爾能得一兩句入耳,這個效果最是不錯。
他即便不在她身邊,也能常常在她的耳邊……日日浸泡著,多少是有些效果的。
徐欣毅思緒往孫碧岑身上一飄,全然忘了面前還有一個人!
魏宇峰看著徐侯爺完全視他為無物,心里更是難受,梗的都快哭了。
眼睛更是紅,血紅血紅的瞪著徐欣毅。
當徐欣毅感知一股子強烈怨恨的目光時,他一抬頭,就看見一雙紅眼睛有點發(fā)腫,帶著凄婉。
魏宇峰猛地將桌子一頂,晃動的文卷掉了不少。
“莽夫?!?p> 徐欣毅狠狠冷批。
然后一手執(zhí)筆,沾了墨跟他一邊說。
“你應(yīng)該去求未婚妻原諒,到我面前哭什么鼻子?!?p> 魏宇峰雙臂一揮,‘嗵’地一聲按在他的面前。
惡聲惡氣地道:“我道歉了,但是不原諒我,還要與我退親?!?p> 徐欣毅拂開他的手,蹙著眉看著有些微皺文卷。
徐欣毅一字一句淡淡地復(fù)述了魏宇峰像施翊‘道歉’的話:“我只是想出征,我家世代文官,我又是家里的獨苗,四代單傳。爹娘不允,我就是為了氣他們才這樣?!?p> “真的不是?!?p> 徐欣毅話說完,抬起眸子看著魏宇峰,然后問他。
“你覺得這是哪門子解釋和道歉?你平時對女子說起來嘴不是挺甜的嗎?今天怎么了?這幾天與你爹鬧出征鬧的話都不會說了?”
這話一聽,魏宇峰就知道,闔府上下盡是徐欣毅的耳目,他這話說了才多久?就有人一一報與他聽……
魏宇峰哽著嗓子,帶了些濃厚的腔說:“這事兒道歉沒用……太離譜了?!?p> 到是還有些自知之明!
他一手抬起捂住眼睛,掌心里濕漉漉的一片。
徐欣毅冷哼道:“最下策的就是你直接藏在軍隊里出征,你父母知道,也是追不回去的。為什么要與他們好好‘商量’強迫他們答應(yīng)你去‘送死’?然后爭執(zhí)不下鬧死鬧活的,你為了出征,居然接了兩個樓的女子回家,好大的陣仗啊魏公子??v橫椑闔四個字你打小不是跟我一起學的嗎?學到狗肚子里了?”
魏宇峰整個人蜷起身子窩到了徐欣毅的案前。
“與爹娘鬧上頭了,沒控制住?!?p> 這話顯然有原因,他不是這么個人才是……
徐欣毅擱下筆,輕聲問。
“怎么回事兒?”
“我娘讓我納妾……”頓了頓,他直起身子,摸了一把臉。
哭過――
魏宇峰:“讓我納妾,一個表妹,我不愿意。最后說,出征可以,納了她留個子嗣就行。可我正妻未娶先納妾有長子,施翊以后該如何?兩廂爭執(zhí),他們將人都直接塞入了我房中,說必須得納……后面鬧了許多,我氣他們才搬了兩樓的姑娘回去,只是說要納妾也要納乖巧的。想著身份低些,日后她想打發(fā)發(fā)賣由她……沒由的被傳的不太好聽……”
徐欣毅:“哪個表妹?能這樣鬧到你的房里?”
魏宇峰眼里起了一層翳,“還有誰,我娘的外甥女,那個從小就愛追著我的小表妹。她自從知道我訂了親,鬧死鬧活,這次是真的投井,沒法子。舅媽與娘一起逼著我納她,不然她就不活了。正巧我想出征,我娘就退了一步,也與我爹鬧,這段時間家里真是一團糟?!?p> 徐欣毅略有耳聞,這幾日京都里魏太傅家可是鬧得厲害,雞飛狗跳,所有下人都不想呆在府里。
清淡的說:“跪著吧。直接跪到原諒你就好,對著她你貌似不太長腦子?!?p> 魏宇峰現(xiàn)下一通話解之后,心里舒暢了很多。
覺得這個法子也是不錯,剛才他就應(yīng)該直接跪下來的!
他瞧了一眼面容平靜的徐欣毅,詭測測地問了句:“哪日你錯了,你會跪嗎?”
徐欣毅波瀾不驚的嗓子一動:“跪?!?p> 魏宇峰半邊身子都垮下來。
看著他,一臉匪夷所思,驚嚇過度的喘不過來氣。
這鎮(zhèn)國候肯定被人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