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卷卷書冊卷卷情
孫碧岑見著施翊這樣,大抵也是知道了她會如何做,拎著揪心放她去了。
結(jié)果施翊才走,屋子一靜,才恍然到自己是什么境遇……
她又和徐欣毅獨自在一塊了……
?。?!
心里一下子沒設(shè)防,又把自己放到了這樣的境遇……
孫碧岑吐著不穩(wěn)地氣息。
紅著臉,小聲說道:“侯爺,去用膳吧……”
徐欣毅心里自然翻騰了許多不該有的思想,但本著以‘嬌妻’的想法為想法,所以壓抑住了自己。
深深為自己的君子行為唾罵。
“嗯?!?p> 淺淺一聲,就轉(zhuǎn)身出去了。
孫碧岑跟上,免得兩人又多說幾句,她應(yīng)付的著實困難。
主要是因為徐侯爺不按套路出牌,這話有的時候說得七零八落,云里霧里的,教她實在不好回答。
二人一前一后的來到了膳廳,桌上已經(jīng)先一步擺放好了。
才坐下,蓋子就都揭開。
又是幾道新鮮菜樣,她有的認(rèn)識有的不認(rèn)識。
鹽漬的酸姜絲是認(rèn)識的。
一早上膳食不錯,二十余道。
徐欣毅見孫碧岑又站在布菜的位置,不禁想起那日,就笑笑……
“坐下,毋需布菜?!?p> 孫碧岑自然是迷茫的,不知道徐侯爺要做什么……
按說送她入宮是幌子,徐嬤嬤教她規(guī)矩是幌子,她確實不需要做這些……
但是與他坐在一塊兒用膳……還是不太好。
拗不過徐欣毅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停留,孫碧岑挑了個對角坐下,離他最遠的那個位置。
束手束腳。
徐欣毅見著她坐了,十分滿意,自顧自的開始吃,偶時還給她起身夾菜。
哪怕隔了最遠的距離,依舊是在他的身邊。
譬如這兩年里,她關(guān)在孫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他依舊是離她最近的……
常年住在了她的隔壁院子,只是她不知道一墻之隔便有相思罷了。
這幾筷子的菜放在她的盤子里,并沒沒夾到碗里,以至于孫碧岑的視線都是繞開的,自然也沒吃。
徐欣毅看著,眸子里的顏色愈來愈深。
“你要是這樣,我就喂你了。”
孫碧岑梗著脖子,一口氣涼住嗓子,咳的厲害。
草草給徐欣毅夾了幾塊子,嘟囔了句:“你來我往,互不相欠,莫要逼我?!?p> 徐欣毅見著孫碧岑是羞澀難當(dāng),也就適可而止。
便繼續(xù)開始規(guī)勸自己,來日方長!
兩個人就保持這樣用膳,一連數(shù)十日,日日如此,三餐一桌……
互相,夾菜――
徐欣毅吃的滿心歡喜。
孫碧岑食不下咽味同嚼蠟。
侯爺變得很忙,忙到除了三餐用膳在一起,并沒有像徐欣毅說的那樣,午休小憩時分要她讀詩集才能入睡。
兩人幾乎是除了用膳幾句話,一天到晚也見不著,早出晚歸,在府里也是召見某些官員要臣議事,或者翻看文卷,忙的昏天暗地。
這個狀態(tài)持續(xù)了半個月余,終于有一日,如常的午膳結(jié)束后她自覺退回自己的院子,跟著孫嬤嬤談天說地繡花學(xué)規(guī)矩。
不料這人才起身,只聽問徐欣毅一聲冷音。
“留下,今日得閑要小憩,讀卷書給我聽吧……”
孫碧岑:……
尊了“是”,跟著徐欣毅就拐到了許久不至的臥房里――
一進去,孫碧岑就渾身不自在。
徐欣毅余光瞧著,就緩笑著,眉宇里盡是開心。
在書架上隨手取了一冊便遞給孫碧岑,示意讀這一冊。
順勢就合衣躺下,這次他放了幔。
因為直勾勾的看著她,孫碧岑保準(zhǔn)氣羞,逼急了人就跑了。
她臉皮薄,規(guī)矩大。
但是放下了,這么遠的距離,左右有些朦朧,看起人來還是很方便的。
孫碧岑瞟了一眼書冊名,《往談筆錄》。
是一則高雅人士的閑談,警示名言,氣性高雅,品格遠致。
大抵是侯爺日日看文卷處理朝政忙才會小憩時撿了一卷這來聽。
這冊書她是熟的,曾經(jīng)提人抄錄過,里頭不少好句子,當(dāng)年她也挺喜歡這冊書的……
帶著喜歡,當(dāng)她翻開第一頁,孫碧岑就徹底驚了……
卷冊上的一手小楷漂亮的緊,橫雅豎美,只是……只是……
孫碧岑抬起眸子看向徐欣毅的方向,不禁失聲喚了句:“侯爺?!?p> 語帶感慨。
只因這卷書是她抄錄的,當(dāng)時正困難,這卷書活活給他們家送了十金,不亞于雪中送炭。
又兼因為這卷書當(dāng)真寫的不錯,謄抄完也是反覆誦之再三。
是他著人送去給她謄抄的嗎?
是他故意的嗎?
沒有明著送錢替她解危機,而是這樣婉轉(zhuǎn)嗎?
……
她好半響不知道說什么,心亂如麻,只是盯著徐欣毅看著,卻又不敢一直盯著……
盯一下挪開會兒,又盯一下,又挪開過兒……
反復(fù)了好幾遭。
指尖緊促,捏著冊子的頁邊,做了幾彈指的心里建設(shè)才開口誦讀,“哄”他小憩。
一冊書讀下來,神思都不對,老在走神,讀錯了好幾個字……
這一個時辰徐欣毅壓根就沒睡,只是靜靜地看著,笑著,格外愉悅。
看著孫碧岑的每一絲病情變化。
心里卻道:說了來日方長……
然后自這日起,侯爺每日必小憩,她必讀一冊。
但是徐欣毅每日多的言語沒有,遞過去便佯裝合衣到頭就睡。
但孫碧岑一日比一日掙扎。
因為每天遞的書冊,皆是她親手謄寫抄錄的,每一冊都是她真金實價的收過銀子的……
只不過書都不是同一人遞給她,有隔壁的小進士解同門書給她抄錄的,有學(xué)堂夫子替學(xué)生抄錄的,也有父親替孩子抄錄的……
十多日來,每一本都是她的筆跡……
而且都是翻看過的。
那這兩年里,侯爺借著他人的名聲讓她抄了多少?給了多少錢?多少物?
又翻看了多少次?
頭一次遇著喜歡人,喜歡的這么細致的……孫碧岑一下子也不知所措起來。
漸漸地便有些怕來這里,怕看到這些她抄錄的書。
直到有一日,孫碧岑忍不住再給他讀了,在徐欣毅遞給她的一瞬間,失禮的拽住了徐欣毅的衣袖。
人還未轉(zhuǎn)過身,徐欣毅卻直接暢笑氣,無聲。
耳邊是孫碧岑軟儂的音調(diào)。
“侯爺,這些書是從哪里來的?”
話都不敢直問,帶著黏糊的斷斷續(xù)續(xù),聽著可愛極了。
徐欣毅感覺著衣袖上的微末力道,可勁裂嘴笑了笑,在收攏笑意轉(zhuǎn)過身。
“你不知道?這字跡你不識?”
羞愧難當(dāng)。
孫碧岑咬著唇,一下子為自己這個莽撞的行為深感愚笨。
嚼著舌頭在心里暗罵自己。
掙扎了許久,舌頭才捋直,說了聲:“謝謝。”
但這話徐欣毅不太愛聽,隱隱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