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趙熙月懷疑,黃玲是自閉癥患者。而從表格記錄的種種表現(xiàn)上看,她的確有這個可能。
趙熙月立刻打開搜索引擎,搜索關于“自閉癥”的類似癥狀,然后一一比對:“應該符合一半以上……不過,有一些癥狀貌似普通人也會有。比如,‘不愿意與人交流’、‘表達詞匯貧乏’之類的,我感覺有時候你也會有??!”說到這里時抬頭去看,劉明明正斜著眼睛瞪她。趙熙月吐吐舌頭,趕緊道歉。
“不要開玩笑了!她如果是自閉癥的話,那我就是自閉癥晚期了!”畢竟在剛開學時,身為同桌的黃玲是第一個跟自己打招呼的。
“我覺得,咱倆就別瞎猜了!”說著,趙熙月收起手機,“找個機會你跟她談談。別想著先去了解她的家庭情況,等那時候黃花菜都涼了!不如直接讓她去看看心理醫(yī)生。遠的不用去,咱們學校不是就有心理干預的老師嘛!”她指的,是學校醫(yī)務室里那個只有一張桌子的心理小診臺。
劉明明當然沒有厲害到,企圖去糾正黃玲心理問題的程度,但也清楚地明白,那個小診臺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眼看就要期末考試了,想必她一定是在忙著準備考試吧。
“如果你打算拖到放假,那這件事會越拖越麻煩。如果她的需求得不到滿足,那么她對蔡老師的恨會加倍轉(zhuǎn)移到你的身上?!壁w熙月提醒他,這種事情拖不得,一定要盡早解決。
于是,劉明明準備在今天放學后,搞定這件事。
……
曲銀河驅(qū)車來到劉建國家樓下,他要為那天晚上的失禮賠罪?!澳銈冊跇窍碌任野?,不要上去了,興師動眾的,沒有必要?!狈愿离S從人員在車內(nèi)等候,拎著兩個手提袋上了樓。
門鈴響后,劉建國開了門——為了約他的時間,曲銀河專門調(diào)整了自己的日程安排。
“建國,不知道送點什么過來。這些是上好的龍井茶,是我前段時間去杭州,看望老領導時給你買的。我記得,上學的時候你就一直惦記喝一口正宗的龍井。”說著,曲銀河看了看屋里,沒有發(fā)現(xiàn)文霞的身影。
“不用看了,文霞不想見你?!眲⒔▏f著,接過了茶,“你的歉意我收下了。請問,還有別的事嗎?”
曲銀河當然知道,其實文霞就在屋里。他表現(xiàn)得像一個孩子,雙手反復摩挲,笑道:“沒別的事,就不能一起坐坐、聊聊天嗎?我只想讓你明白,我現(xiàn)在有家室,有一個在韓國留學的女兒,我是不會干涉你們的生活?!?p> 劉建國哼笑一聲:“可是,那天晚上,你不是這么說的吧!”
“那天,我的確喝多了,說了太多不合時宜的話。這酒啊,就是誤事……”
劉建國點點頭,站起身來:“好吧,我原諒你了。但是,也請你原諒我,沒有辦法留你在這兒吃飯了!”說完,看向門口,示意他是時候離開了。
劉建國的寬恕,讓曲銀河更不知道該如何補償,那歉意就越發(fā)的強烈:“我從政這么多年,從來沒有給身邊人辦過私事。但是我今天破例,想為你辦一件事。你能滿足我這個愿望嗎?”
劉建國聽到這,笑了:“就像你所說的,你有一個美滿的家庭,我也一樣。雖然我們身處不同的社會階層,但說白了,過的日子大同小異。你也看到了,我現(xiàn)在什么也不缺,真的沒有什么需要你去辦的事。如果有,那就是我兒子的那件事……”
“明白。這個案子是我親自主抓,不用你說,我一定會將相關人等繩之以法!”
“很好?!闭f著,劉建國打開門,“你果然和曾經(jīng)一樣沒有變,是個正直的人。你來做朔門市的官,是我們老百姓的福氣!請吧!”
曲銀河很識趣地走到門口,不往回頭說道:“建國,你記住,我們是永遠的兄弟!”
……
放學后,劉明明叫住了黃玲。待其他同學都悉數(shù)離開后,將聯(lián)名信拿了出來。可還沒等他說話,黃玲就率先發(fā)飆了。
“怎么還在你這?怎么回事?”說著,看向身邊的趙熙月。趙熙月與其說是來陪同解決問題的,不如說是在發(fā)現(xiàn)黃玲準備暴走的時候,控制住她的行為和情緒。
劉明明示意她不要激動,而后將自己調(diào)查情況詳細講出。看黃玲的表情,她顯然沒想到,劉明明居然真的去做了詳細調(diào)查。
“所以,我覺得這里面是有誤會的。這樣的聯(lián)名信交上去,不僅沒有辦法說服老師,更會給你帶來麻煩。”
然而,劉明明這番話在黃玲聽來,像是一種威脅:“班長,你怎么這么維護老師的利益呢?你為什么一點都不顧及我的利益呢?你的意思是,我維護我的正當利益,會給我?guī)砺闊???p> 顯然,黃玲曲解了劉明明的本意:“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咱們不能放過壞人,但也別冤枉好人?。∧翘焓鼙碚玫?,除了趙熙月,還有蔡義老師,不是嗎?”
“所以,就因為他是英雄,他做什么都是對的嘍?班長,你的邏輯,真是莫名其妙?。 闭f完,黃玲伸手搶過聯(lián)名信,直接撕得粉碎,而后將碎紙屑拋向空中。她心中的痛苦就像一堆干草,已經(jīng)越積越多。她對劉明明的失望像一顆火種,將這堆干草點燃,燒盡了所有的希望。她那猙獰、恐怖的表情絲毫不像開學時,那個笑著跟自己打招呼的“百靈鳥”。
隨后,劉明明親眼看著這只憤怒的“百靈鳥”飛走了,他說不清是委屈還是自責,但黃玲的“恨”,是真真實實投射到了自己身上。
看著劉明明落寞的神色,趙熙月拍拍肩:“看開一點吧,做事情哪有一帆風順的?好事多磨!”
“是我……搞砸了嗎?”
“當然不是。我看出來了,她不止是自閉癥,還是被迫害妄想癥!”
劉明明嘆了口氣:“真的好累?。∈裁磿r候才能過那種生活——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什么都不用管,穿著睡衣到處溜達,討厭誰我連看都不用看……”
“大哥,你說的是上大學吧?”這句話終于把劉明明逗樂了。但看他似乎還對黃玲的態(tài)度耿耿于懷,便岔開話題,“好啦,別悶悶不樂的了。二零一九年馬上就要過去了,你跟郝祺安進展到哪一步啦?”
說到這里,劉明明擺脫掉趙熙月的手說:“哎呀,跟你說過無數(shù)次了,上次那個飯局不是你想的那樣!上次,我們真的是一個十來人的大飯局,就沒我們倆什么事兒!”
趙熙月當然問過無數(shù)次,也調(diào)侃過無數(shù)次。她明明知道真相,卻總是拿這件事來挑逗他。劉明明每每向她澄清,她都會感覺到一種難以名狀的滿足,就像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慵懶地沖一個熱水澡,洗盡一身的黏膩和汗?jié)n。
或許,這件事她能一直說到畢業(y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