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夜如塵,月色如銀。西北風(fēng)起,倒春寒時,又一難眠夜。
顧良帶著小黑來到院子中,蘇小棠從顧母屋中跟了出來。
“還不睡?”
蘇小棠穿著單衣,一看就知道是剛從被窩里出來。
“天這么冷,小心凍著。”
顧良脫下外套給她披上,神情中卻滿是憔悴,顯然是有心事。
“我可不似她們那般矯情,你瞧我這身手!”
說著便身形一動,手中無劍如有劍,朝顧良這邊發(fā)起了猛烈的進(jìn)攻。
顧良連忙躲閃配合,但最終還是被一劍頂喉拿下陣來。
“說說吧,有什么心事?!?p> “哪有什么心事,就是單純的想看看月亮?!?p> 蘇小棠率先發(fā)問,顧良賠笑搪塞。
“小良子,你是真把我當(dāng)傻子是吧?”
蘇小棠氣憤的問道,顧良沉默不語。
“是谷里的事還是今天的事?”
蘇小棠緊咬下唇,雙手握拳,像是個受了氣的河豚。
“原來你都看出來了呀?!?p> “你以為顧媽媽就沒看出來?她只是不想讓你為難而已!顧良,你摸著自己的良心,你到底把我們當(dāng)什么人?”
蘇小棠一通連珠炮譴責(zé)轟炸,顧良徹底敗下陣來。
“是我不對,讓你們擔(dān)心了,所以……”
“所以什么?”
蘇小棠看著顧良,兩個人靜靜相視著。
“所以能請你傾聽一下我的煩惱嗎?”
顧良終于還是說出了口。
“嘖嘖嘖,請字純屬多余,那我就洗耳恭聽嘍!”
“喂喂喂,那你這洗耳恭聽就不多余嗎?”
兩人打鬧起來,無意間顧良的衣服被扯開,露出滿身的傷疤。
蘇小棠看著這些長短不一的傷疤陷入了沉默,眼神中寫滿了心疼與自責(zé)。
“也許當(dāng)時我應(yīng)該跟你一起走的?!?p> 蘇小棠摸著那道心臟前的傷疤低聲道。
“不必為我惋惜難過,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承擔(dān)代價也是自然。”
顧良解下手腕上的發(fā)帶,輕輕挽起蘇小棠的長發(fā),束了一個從小就跟母親學(xué)的同心結(jié)。
“你知道嗎?當(dāng)時我快被嚇?biāo)懒?,我以為你死了。?p> “是啊,我也以為我死了,冰冷的匕首刺入心臟的感覺真的很讓人不甘又無力?!?p> 顧良回響起在四季面館和那黑衣人的一戰(zhàn),很明顯二人實力相差巨大。
“顧良,有件事我想我應(yīng)該告訴你,只是你要像我保證不能沖動?!?p> 蘇小棠看著顧良,語氣深長的說道。
“我保證?!?p> 顧良長吐一口氣,靜靜躺在地上,望著天上的月亮。
“四??h的孩子還在失蹤,而且已經(jīng)開始波及到周邊地區(qū)?!?p> 然后蘇小棠將顧良走后的遭遇全部說了一遍。
“以前我是相信因果報應(yīng)的,直到這一路走來我才清醒過來。”
顧良緩緩起身,伸了個懶腰,那只骨手向月亮抓去,仿佛要扯下一縷月光。
“這亂世根本就沒有道理可講,更別提什么善惡有報?!?p> 骨手狠狠攥緊,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這可不像是一個好人該說的話?!?p> 蘇小棠聽后不由調(diào)侃了一句,雖是一句玩笑話,語氣卻是異常沉穩(wěn)。
“好人不長命?!?p> “所以……”
二人相視,氣溫突然就冷了幾分,蘇小棠在等顧良的答案。
“所以,我要用手里的劍砍出一個天道來。”
誰知話音剛落,“轟!”的一聲巨響便在耳邊炸開。
緊接著是漫天的箭雨,其中不乏有諸多火箭,瞬間秋風(fēng)渡化為一片火海。
“快跑??!”
“北蠻軍又殺回來了!”
“救命??!”
此刻的秋風(fēng)渡已無一名守軍,有的只有如同待宰羔羊般的村民。
隨著號角聲響起,無數(shù)的北蠻騎兵從胡松走廊奔襲而來,個個面露兇色,露出餓狼一樣的表情。
“小棠,帶我娘和那丫頭去后山,我一會去找你們?!?p> “一定多加小心,千萬不要食言?!?p> 蘇小棠利索的沖回屋里,而墓淮溫早已一身甲胄的從屋里走出。
小黑則叼著顧良的衣服和劍從屋里飛了出來。
“臥云前輩,我沒得選的?!?p> “天資絕佳,只是這命途差了一些而已?!?p> 顧良看著手中的劍,滿目釋懷。
抬頭看天,日光微弱,叢云斷裂,大有兇險之相。
火光熊熊,狼煙四起,一戰(zhàn)剛結(jié)二戰(zhàn)又起,怎的不讓人心生絕望。
“天子不勤,醉心丹藥長生。朝廷積弱,貪官污吏當(dāng)?shù)?。如此諸行怎得安穩(wěn)盛世?”
顧良緩緩抽出劍來,青色的流光一閃而過,二十四棵臥云松甚是耀眼。
奔揚的塵土瞬間將顧良包裹,在那昏暗之中突然亮起一點紅色光亮。
卻見顧良持劍靜立,左眼熾紅爆出駭人的火焰,一股驚人的氣場從腳底升起,使得冠裂發(fā)豎,好不嚇人。
“吾當(dāng)以七尺江湖之身,盡萬丈廟堂之責(zé),雖死亦無悔。只恨天不降治世明君,耗毀我善道仁心,致使浮屠塔倒,鬼魔妖邪橫出,遂舉屠刀以證天道!?。 ?p> 起手一劍,一道無窮劍氣橫貫而出,散萬千塵土,擋百萬蠻兵。
“兵多實為肉,將多又如何?我墓淮溫愿為賢侄先鋒開路!”
墓淮溫手握長戟,一個箭步?jīng)_出,眨眼功夫,已在亂軍之中展開廝殺。
戟若屠戮之神兵,所至之處皆是血肉橫飛,殺聲震天之下,宛如殺神一般,無人可使其退后半步。
“當(dāng)真欺我北蠻無人?”
卻見北蠻軍中沖出一人,其貌粗野,一臉絡(luò)腮濃胡,手持兩把重錘,胯下一匹汗血寶馬,氣勢洶洶的朝墓淮溫殺去。
二人交手,錘戟相碰,火星四濺,百十回合不分高低。
“汝乃何人報上名來,我這盤龍雙錘之下可不殺無名之鬼!”
那絡(luò)腮黑廝碰了碰手中的大銅錘吼道。
“廢話少說,乖乖受死便好!”
百斤重的長戟迎頭劈下,卻聽“當(dāng)”的一聲,那黑廝胯下的馬兒便被壓倒在地,不能再起。
“好氣力!”
那人一個鯉魚打挺起身,舞的兩把大錘虎虎生風(fēng),使得墓淮溫應(yīng)接不暇。
二人打的是難舍難分,一時間竟分不出高下。
再看顧良這邊,一道又一道的劍氣橫空砍出,似是沒有窮盡,劍氣所到之處,非死即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