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人間棄子
“哇！”
是嬰兒的啼哭，不是烏鴉叫。
“啪！”
是耳光聲，不是破碎聲。
“咣！”
是摔門而出，不是天降驚雷。
一個(gè)生命稀里糊涂的誕生在這漆黑的夜。
他的母親靜靜的躺在那里，慘白的臉上還印著一個(gè)厚實(shí)的巴掌印。
她虛弱的看著他，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歡喜，有的只有眼淚和無奈。
房門忽閃忽閃的開開合合，發(fā)出“咣咣”的撞擊聲。
一個(gè)老婆子推門而入，打量了一眼這對(duì)母子。
“從你入行的第一天我就告訴過你，我們不配擁有這些?，F(xiàn)在看來你是全當(dāng)耳旁風(fēng)了?！崩掀抛右话褜⒛悄袐胩崞穑窳嘈‰u仔似的。
“吳娘，我知道錯(cuò)了！可是孩子是無辜的！求求您救……”說著，女人猛烈的咳嗦起來。
老婆子看了一眼那男嬰，又看了一眼咳嗦的女人，一絲柔情從眼底劃過。
“知道是哪個(gè)淫貨的種嗎？”老婆子從懷里取出一方小被子，給男嬰裹了起來。
床上的女人思索了片刻后，無奈的搖了搖頭。
“江家的二少爺剛剛來過？”老婆子將門關(guān)上，隨后坐在女人身旁。
“人剛走，估計(jì)以后不會(huì)再來了?！迸擞檬种篙p輕觸了一下臉上的巴掌印，劃下淚來。
老婆子瞥了一眼女人，目光最后還是落在男嬰身上。
“得送出去，你養(yǎng)不活他。至于能不能活下來，就看老天爺可不可憐他了?！?p> 女人突然哽咽起來，強(qiáng)撐著坐起來，跪在老婆子身旁，泣聲道：“吳娘，找個(gè)好人家！拜托了……”女人的磕在老婆子的大腿上。
“你好好養(yǎng)身子，其他的交給我吧。”老婆子將女人扶回被窩里。
“多謝吳娘！以后我一定會(huì)賺很多很多錢來孝敬您的！”女人不斷的點(diǎn)著頭，像是在叩拜著。
老婆子看著面前這個(gè)泣不成聲的女人，又仿佛是看到了當(dāng)年那個(gè)受了委屈后拉著自己的手喊著“吳娘！吳娘！”的小丫頭。
老眼一濕，連忙別過臉去。
“為娘一場(chǎng)，給他取個(gè)名吧?！崩掀抛舆厯嶂说氖?，邊理著她凌亂的頭發(fā)。
女人望向窗外，慘淡的月光下盡顯凄涼。
“姓仇，名世涼?！?p> 老婆子反復(fù)嘟囔了幾遍，嘆了口氣，從女人首飾匣子里取了一支騰蛇金鑲玉簪子，抱起了熟睡的孩子。
飛來峰上，顧良昏迷的第三天夜。
“師父，他睡了三天了。”小童站在老道身旁輕聲提醒。
老道則是默不出聲，端坐在凳子上，似是在凝神打坐。
“這孩子到底是遭了多少的罪，淚就沒斷過?！憋L(fēng)姿脫俗的女子則是用手帕輕輕給顧良擦著眼淚。
“別過來……別過來！”顧良猛地睜開眼睛，手里緊緊的握著剛剛一瞬間飛過來聽風(fēng)劍。
劍尖抵在那女子喉嚨前，老道的二指相并夾住了劍身。
“此劍戾殺之氣過重，況且還是無鞘之劍，還是暫存在這的好?！崩系涝趧ι腺N了一道符紙，隨手將劍飛出，狠狠的插在門前的一顆松下石上。
“不必多言！記住一點(diǎn)，別讓你的左臉沾上血?！崩系郎焓謴膽牙锶〕鲆桓泵婢哌f給他。
面具半黑半白，只有右眼一個(gè)孔洞。
“小鹿，取劍來?！?p> 三清像前的供桌的劍架上，一柄青銅制的古劍靜靜地躺在那里。
小童先是拜了三拜，而后將劍取下，收入劍鞘之中。
“此劍名曰臥云，長三尺三寸，重九斤九兩，劍上有松紋四十九，曾隨我徒行千里。上開過天門，下入過地府。在此受奉香火也有個(gè)八十載了。”
老道說完便將劍扔給了顧良，顧良連忙接住，入手的瞬間頓感千斤之重，“撲通！”一聲雙膝重重地跪在地上。
“自此你就是我浮云觀柳道安的弟子了，還不拜師？”老道捋著胡子瞪了顧良一眼。
顧良抬頭一愣，剛要張口解釋什么，頭卻像是被某種力量操縱一般，重重的磕在地上，嘴巴也不聽使喚了。
“弟子顧良，拜見師……師父！”
一旁的女子收回抬起的手指，隨后轉(zhuǎn)身出門。
“回家吧，記住我說的話，完事后記得回來見我，切記！”老道說完，一甩拂塵大步出門。
“這……”顧良向小鹿投去求助的眼神。
“從今起，我就是你師兄了，以后叫我鹿師兄，懂？”小童走過來拍了拍顧良的肩膀，隨后滿意的離開。
這下只剩下顧良一個(gè)人了，他跪在三清像前，磕了三個(gè)頭，想要求證一下夢(mèng)中之事。
一根竹簽從求簽桶中飛出，落在顧良身前。
“怒破?！笨粗炆系膬蓚€(gè)字，顧良若有所思。
顧良走后，三人站在門前的松樹下。
“就這么把飛來峰百年的氣運(yùn)押上了？”女子輕輕撫了一下插在石中的聽風(fēng)，食指滲出一絲殷紅。
“好兇的劍！玄女姐姐你沒事吧？”小鹿連忙過來察看女子受傷的手指。
“劍是好劍，只是劍靈兇了一些，日后好好馴服，定是一把名劍?！蹦莻€(gè)叫玄女的女子用拇指擦了一下傷口，瞬間竟愈合了。
“可是玄女姐姐，不是只有名劍才有劍靈嗎？”小鹿有些不解的問。
“自古名劍有靈，此話不假，可是有一點(diǎn)卻是沒有講清楚，只有有劍靈的劍才有可能成為名劍?！毙托牡慕忉尩馈?p> “那師父說的無鞘之劍又是什么意思？”小鹿再次發(fā)問。
“劍鞘不光是為了方便收劍便于佩戴的，它還有一個(gè)重要的作用就是藏鋒。藏住劍的鋒芒，同時(shí)防止劍遭到戾氣侵蝕。”玄女仔細(xì)端詳著“聽風(fēng)”二字。
“劍鞘與劍是天生一體的，劍鑄成之日就是鞘成形之時(shí)，二者皆無法替代?！崩系烂偷貙氖^中抽出。
“獨(dú)守孤城三十載，一劍一鞘待一人?！毙÷孤牶笸蝗幌肫鹨粋€(gè)人來。
“獨(dú)守孤城嗎？倒是有些像某人，不過得改一下才行?！毙笭栆恍?。
“改什么？”小鹿抬頭看向玄女。
“本是天上隨云鶴，卻為俗情落凡塵。
奈何佳人命多舛，身患頑疾無多時(shí)。
三千里路腳下過，上登九天求仙訣。
獨(dú)守孤峰八十載，三清像前贖罪身?！?p> 玄女的看著正在遠(yuǎn)處舞劍的老道隨口吟道。
“好凄美的故事??！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fù)如來不負(fù)卿！”小鹿抹著眼淚抽泣道。
“小兔崽子胡說什么吶！咱是道士，上承三清老祖。應(yīng)該是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fù)三清不負(fù)卿才對(duì)嘛！”老道走過來踹了一腳正在哭唧唧的小鹿糾錯(cuò)道。
忽然察覺到玄女站在一旁，老道的臉忽然又沉了下來，揪著小鹿的耳朵回了屋。
“好一個(gè)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fù)三清不負(fù)卿……”玄女眼中劃過一絲落寞，隨后轉(zhuǎn)身遁于虛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