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福第二天
奶奶昨夜感染風(fēng)寒，就由阿渡接著祈福流程，結(jié)束后她的口干得厲害。
本想去廚房喝水，想著法衍寺后山有一清泉，水清透涼，她便拉著江檀過去。
阿渡雙手鞠了一大捧水，解渴后沾了點水灑在頸間，消去不少熱意。
江檀見她如此，也喝了一口，山泉水果然清冽。
回去路上，阿渡帶他走了另一條路。
“怎么走這邊？”
“主持說這條路上的風(fēng)景不比來時的差?！?p> 兩人路徑一處斷崖，有人攜著冷意逼近。
江檀一把推開阿渡，“小心?！?p> 阿渡踉蹌著退了幾步，看著江檀與人纏斗，他有些不敵對方，被人踹了一腳后不得已退到她身邊。
“你是誰？”江檀冷著臉色，四周也慢慢竄出來幾個黑衣人。
為首那人拿下面罩，他笑著開口，“好久不見，毒公子?！?p> 江檀咬牙道：“傅盛！”
原來來人就是京師四門為首的劍門門主，傅盛。
“這些年，你可讓我好找啊，說吧，毒譜和暗器譜到底在哪兒？”傅盛此刻猶如一條毒蛇，蓄勢待發(fā)。
“無可奉告！”
“那你就別怪我了！”
又是一番顫斗，江檀不想再戀戰(zhàn)，屏息運功想做什么，卻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傅盛見此，知道是他的毒發(fā)作了，“毒公子，今日我就要你有來無回！”
江檀抓緊女子的手，面無懼色，“十年前我可以殺出重圍，十年后你以為憑你們幾個人就可以讓我束手就擒么？”
“我以為……自然可以?！彪S著傅盛話落，江檀不由悶哼一聲，他無法置信地往身后看。
阿渡拿著刀從他背后直直地插入了心臟，她的身體顫得厲害，可雙手卻干凈利落。
“哈哈哈，毒公子，枉你聰明一世，你昨日吃的桂花糕早已被我下了藥，是，那沒毒，可與山泉水中和便是劇毒，你擅長用毒又如何？今日我就要你死在這里！”語畢，傅盛以鬼魅之姿逼過去，他出掌將江檀打落出去。
阿渡也不知怎么想的，在他要掉下斷崖之際又伸手把他抓住。
傅盛雙眼危險地瞇起，見阿渡又救他，欲出掌將兩人一起了結(jié)。誰知有一人突然殺來，武功之高，逼得他節(jié)節(jié)敗退，手下見此，趕忙一哄而上。
江檀掉在崖壁，虛弱一笑，“不是要殺我么？哭什么?！?p> “為什么……為什么要滅秦家……”阿渡眼眶通紅，豆滴大的眼淚直直往下掉，有一滴還恰好掉進(jìn)了他的眼里。
江檀沒有回答她，只是多看了她兩眼，將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扳開。
“蓁蓁，恭喜你愿望成真。”
那一瞬，阿渡只抓住了縹緲的霧氣。
“公子！”身后傳來一聲凄厲的怒吼，阿渡回過頭去，男子悲坳痛苦。
再往后看，是傅盛和手下的尸體。
*
阿渡后來才知道，那個男子是江檀五年前在安城瘟疫中救下的人，為了報答救命之恩才跟了江檀，他叫阿默。
阿默說，公子一直都知道你是秦蓁，因為阿渡這個名字都是他給你取的。
當(dāng)年四門要挾秦家主背叛公子，可秦家主誓死不肯，四門便派兩個副門主帶齊人馬滅了秦家滿門，事后，還留下毒公子的暗器證據(jù)。
而同一時間，四門在迷烽山圍攻公子，公子血戰(zhàn)一天一夜，逃脫時已是身受重傷。等他趕至秦家，秦家已被滅門，他找尋很久，都沒看到秦家主十歲小女兒的尸體。
沿著蛛絲馬跡，公子在兩天后找到你和奶娘，當(dāng)時，也是有殺手在追擊你們。
公子經(jīng)過大戰(zhàn)體力耗盡，只好與殺手赤手搏斗，逼于無奈用劍穿透自己腰側(cè)刺入殺手腹部，才得以護(hù)你們周全。
等奶娘帶著你落戶在一書香世家，他才出現(xiàn)告訴奶娘一切，還為你取了阿渡之名。
公子說，佛不能渡世人，他來渡你，許你余生無憂。
你經(jīng)由一場高燒醒后，沒有再提秦家，奶娘便以為你真忘了滅門慘案，就沒告訴你真相。
從那以后，公子就伴你身側(cè)，直到五年前他救了我，傳與我一身本領(lǐng)，便是由我來代替他當(dāng)那毒公子。
公子本想就這樣護(hù)你一生，可奶娘去世后，你每年的生日愿望都有寫下來再燒掉。
每次燒掉前，公子都已偷偷看過。
那上面只有三個字，江檀死。
公子想隨了你的心愿，所以他就策劃林舫初遇，故意讓你看到那個玉佩，故意讓你看到他虎口的胎記。
你以為你假借溝通曲目之名，便無人知道你與傅盛的計劃？
公子問你想不想他去祈福，可你說想，你知道他的心當(dāng)時多疼嗎？你的回答，是催命符。
公子擅毒，無人知道他還百毒不侵，你們下的藥根本沒有用，是公子自己震碎經(jīng)脈讓你們以為是藥效發(fā)作，他才運不了功，用不了浪針。
知道真相至此，阿渡癱坐在地，“他為什么不告訴我……”
“秦家確因公子滅門，他本就心懷愧疚，想著以死抵債也好?！卑⒛I諷一笑，似有絕望，“可他還抱有一絲希冀，或許你不是完全對他虛情假意，你帶他選擇那條路時，哪怕有一點猶豫，公子都可能對你全盤托出，可你沒有，一丁點也沒有?！?p> “而公子對我的最后要求，是護(hù)你性命……”
所以直到傅盛連帶著想殺她時，他才閃身出現(xiàn)。
原來，她以為的復(fù)仇計劃，只不過是那人對她的縱容。
她突然想起九年前，在秦家花園里，她第一次見到江檀的情景。
她自桂花樹摔下來，被他穩(wěn)穩(wěn)接住。
她聽爹爹介紹說，這是江檀，是他師兄的兒子。
她那時年僅8歲，卻也會以貌取人，他是她見過最好看的人。
自那后，江檀每月會來秦家做客，每次來，都會見著一個小姑娘請他吃桂花糕。
每次還一口一個江哥哥的叫，笑得真甜。
阿渡腦海里定格的畫面，是他半蹲下身，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臉蛋。
蓁蓁真乖。
她終于再也忍受不住，埋首痛哭出聲，哭到最后，沒有眼淚，她還是想哭。
*
“不得了，不得了，前日那毒公子斬了路州貪官，真是大快人心?！瘪T老站在桌上，朗聲高談。
好些人聚攏，想聽聽這斬殺貪官的細(xì)節(jié)。
丫鬟瞧見女子放下銀子忙追了上去，“小姐，怎么不聽了啊？”往常小姐可是很熱衷聽毒公子的事跡呢。
阿渡迷茫地?fù)u搖頭，“不聽了，以后都不聽了?！?p> 丫鬟撓撓頭，不明白小姐怎么就改變了長久以來的習(xí)慣。
阿渡穿梭在人群里，她的目光四處游移，沒有落在一處實處。
她在找什么呢？
她也沒找什么，她只是想有人突然從背后拍她一下，或者有人迎面撞她一下。
什么都好。
只要她一轉(zhuǎn)頭，一側(cè)目，觸之所及的，都能是那抹張揚的紅。
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