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方到大相國寺。大相國寺在一處半山上,大約是為了檢驗香客們虔誠朝拜的誠心,寺前那高高的臺階讓人望而卻步。吳佁仁望著宮人們拾級而上,拒絕了張一星讓人為自己準(zhǔn)備的轎攆,也許以后再沒有這樣的出行機會了,吳佁仁也感到了自己的末日。張一星攬著吳佁仁,與蕓荳一左一右?guī)缀跏前氡е撸埵沁@樣也讓吳佁仁氣喘噓噓,走走停停。
待到了寺門,一個僧人雙手合實等在一旁,說道:“啊彌佗佛,方丈吩咐待貴客到了,讓我領(lǐng)著去廂房休息?!?p> “宮中娘娘早已進去,方丈怎知道我們在后面?”張一星環(huán)顧四周問道,除了到處守衛(wèi)森嚴(yán)的禁軍哪還有一人?
“方丈清晨觀天相,看見東方火紅一片、朝霞滿天,只是朝霞邊緣有一絲烏云包圍,便知今日來的貴客中有重疾之人,方才特意吩咐小僧在此等侯,說貴客不宜打擾,需安排到僻靜處休息。施主請隨我來?!闭f完便在前方帶路,果然將吳佁仁一行帶到一處偏僻的小院。
這寺院是皇家寺院,帝都的皇親貴胄免不了會來朝拜,所以寺中便辟出一部分小院,供這些帝都來的香客休息。但此時吳佁住的小院是獨門獨院,遠(yuǎn)離香客。
等進屋躺下后,僧人對張一星說:“這位小施主需要靜養(yǎng),方丈為施主準(zhǔn)備了其它的院落休息,請隨我來?!?p> “不行!我要留下來照顧她?!睆堃恍穷櫜簧喜寥M頭的汗水悲戚的說,生怕一離開就再也見不到吳佁仁了。
“施主不必?fù)?dān)心,方丈大師吩咐‘他忙完就會過來替施主醫(yī)治,這里只留一人照顧即可?!?p> “她會好嗎?不會有事吧?”聽到此言絕望的張一星心中隱隱燃起一點點希望。
“我方丈大師是位德高望重的高僧,得當(dāng)今皇上垂青,且熟讀各種醫(yī)書救人無數(shù),施主請放心。”小和尚始終不緊不慢。
“佁仁,你好好休息,我就在不遠(yuǎn)處陪你,你若有事就讓蕓荳前來喚我?!睆堃恍菍μ稍诖采系膮莵倘什环判牡恼f。
“嗯…”筋疲力盡的吳佁仁閉著眼,輕輕哼了一聲。
吳佁仁自來到寺中,就開始昏睡,每次蕓荳將飯端到床前她都睡的正酣,勉強吃上幾口又接著睡。蕓荳開始還很擔(dān)心,過了二日看她精神一直維持在“回光返照”的狀態(tài),漸漸將懸著的心也放下稍許。
張一星一天會到小院門口數(shù)次,無奈方丈大師大約猜到他會如此,特意讓那個帶路的小僧守在門口。張一星只能隔著門問吳佁仁的狀況,聽到蕓荳說她睡得安穩(wěn),心里仍是七上八下的不放心。
自來到寺院吳佁仁睡得很是安穩(wěn),那三個吵得她日夜不得安寧的女人再也沒有出現(xiàn),每日里雖沒有人參燕窩,清粥小菜吃得倒也香甜可口,飽睡了三日后,精神又好了幾分。待皇家拜佛的大隊人馬離開次日,吃完早飯的吳佁仁坐在桌前,精神雖好但身上終是沒有力氣。
“阿彌陀佛!”門外傳來一聲佛諾。
“大師快請進?!彪S后傳來蕓荳恭敬的聲音。
隨即步入一位僧人,身穿黃色僧衣,雪白胡須垂至胸前,面容慈祥,眼神友善,一看就是修行高僧。吳佁仁趕緊撐著桌子站起來。
“老僧乃本寺方丈,法號無印,施主體弱,不必多禮。”高僧慈祥的聲音許許傳來,令人莫名的安心。
吳佁仁躬身行禮,無印大師微微虛抬手阻止,示意他坐下,自己在桌子的另一側(cè)坐下。
“施主在寺中住得可好?”坐定后無印問道。
“不瞞大師,自從來到寺中,吃住皆好,尤其睡得香甜?!辈恢獮楹我灰姷綗o印大師,吳佁仁感覺特別親切。
“如此甚好。觀施主面容,似是久病在身。”無印大師垂目問道。
“大師猜測不錯,小生自去年中秋后,便臥病在床,食不知味,夜不能寢,只在寺中這幾日有所好轉(zhuǎn)?!眳莵倘世蠈嵒卮?。
無印側(cè)頭觀看吳佁仁面容,良久道:“施主請伸出手來。”吳佁仁不明所以,但乖乖的將雙手伸到無印身前,無印先看左手,后又看右手,道:“施主掌紋異于常人,人生際遇應(yīng)也不是常人能及…施主當(dāng)是有話要對老僧講。”言畢,目光灼灼盯著吳佁仁。
吳佁仁有一絲絲的猶豫,自己的秘密真得可以對這個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老和尚講嗎?內(nèi)心有一個聲音不停的吶喊,“告訴他,告訴他,他可以救你…”同時又有一片紛亂的聲音傳來:“不要說!他會害死我們…”
吳佁仁思忖再三,尋找聲音的來源------一個是來自內(nèi)心深處,另一個呢?我們?是了,那是來自那三個夢魘的女人。
吳佁仁表情肅穆抬頭對端茶進來的蕓荳說,“你出去吧,在外面守著,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蕓荳知道這是有重要事情事講,放下茶水便出去在門外守著。
“大師救命!”吳佁仁扶著椅子,慢慢跪在無印大師的前面。
自來到這個時代,這是吳佁仁第一次主動行此大禮。
無印大師看著吳佁仁,緩緩抬起手在快要碰著吳佁仁的地方停住,說“起來吧,老僧自當(dāng)竭盡所能?!?p> “多謝大師!”吳佁仁依言起來。
“大師,無論接下來我的話如何怪異,也請大師一定相信我,這一定是我親身經(jīng)歷?!眳莵倘逝乱粫旱脑挄屓苏f自己瘋了。
無印點點頭,并不答話。
“我叫王馨悅,時年22歲,來自六百年后的年代,不幸遇到車禍,”說完觀察一下無印的反應(yīng),見他雙目緊閉如入定一般,便接著繼續(xù)說道:“昏迷中聽到一個女孩的哭聲,隨著哭聲找去,摸索著拉住對方的手,剛一觸碰到被一道奇怪的光束帶到了這里,莫名其妙成了一個叫吳雅瑩的女子。
據(jù)說她是蕩秋千摔下來后昏迷不醒,再醒來時我就成了她。我不知道這是怎么了,想了各種辦法想回去,但都無濟于事。不知道為什么來到這里,又不敢和人說這事,只能在這里等著,等著有朝一日離開。
本來我可以靜靜的等著,日子可以在平靜中度過,但這個吳雅瑩的父親急著將女兒嫁出去,給她找了一個婆家,讓她去給一個中年男人填房。
我當(dāng)然不愿意,一急之下就逃到了京城,化名吳佁仁。雖然回不去,但在這里生活的還算不錯,不必為生活所累。只是去年中秋佳節(jié)的晚上,我在王府別苑被一個刺客踢傷,身上有一片淤青,不久淤青退盡身體卻每況愈下,每晚惡夢纏身,不得解脫?!边@些驚世駭俗的話沒有把入定的老僧驚醒,吳佁仁只好接著將夢中三個女人的事,細(xì)細(xì)講述一遍。
良久,無印如睡醒一般睜開眼睛,高呼一聲:“阿彌陀佛!”即而站起來道:“今日施主累了先休息,明日老僧再來?!?p> “大師…”看著聽后一言不發(fā)的無印要走,吳佁仁急道:“我沒有胡說八道,我說得都是真的,我真得來自六佰年后…我想回去…不想死在這里…”邊說邊急得流淚。
無印轉(zhuǎn)過身,輕輕說道:“施主不必?fù)?dān)心,在這里安心養(yǎng)病,老僧定會竭盡畢身所學(xué)?!?p> “多謝大師!”無印的話讓吳佁仁無比安心,“那個…還請大師…不要將我今日所言告訴第二人,可以嗎?”吳佁仁繼續(xù)懇求,如果這些話傳出去,自己這部活史書有命怕也活不長了。
“施主放心,老僧定當(dāng)守口如瓶。”無印言畢緩緩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憋在肚子里的秘密今日一吐為快,吳佁仁感到無比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