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送走江安容后，桃離有氣無力地趴在桌子上，“恒一吶，你知道除了祁城還有哪里好玩嗎？”
正僵硬的抱著咕嚕的恒一聞言，沉吟片刻，搖頭，“并無?！?p> 他自幼跟隨少爺，而少爺那時身子骨又極差，不得過勞，所以很少出京城。若是有什么緊要之事，少爺也是吩咐他人去做，他只是負責(zé)侯在少爺身旁，少爺在哪他便在哪。如今……
恒一望向蔫巴巴的桃離，說不出內(nèi)心是開心多一點還是苦澀多一點。
跟隨多年的少爺突然拋下他了，說沒有一絲難受是假的。但是新的主子又是個隨和之人，也不會難為他。
“那后天陪我去一趟萬福寺吧?！?p> “是?！?p> 桃離：“……”
唉，果真是無趣得緊吶。
“走吧，咱們?nèi)ス涔?，再這么待下去我都感覺我要長蘑菇了。”
桃離舒展了下身子，重新恢復(fù)活力，露出一個開朗的笑容。
恒一看著眼前這個身著鵝黃色長裙，頭發(fā)用一個木簪子隨意挽住，臉上長著些許小雀斑，眼睛笑得彎彎，元氣滿滿的女子，突然有種自己以后的生活會被她改變的感覺。
“嘿！發(fā)什么愣呢？雖然我知道我長得也挺不錯的，但是呢你也不用一直盯著我發(fā)呆吧？我會害羞的噢?！?p> 桃離眨眨眼，雖然嘴上說著害羞，但她一臉壞的模樣怎么看都不像是害羞。
恒一被她這么一調(diào)侃，面色雖如常，耳尖卻悄悄紅了。
真是不經(jīng)逗呀，哈哈，往后的日子應(yīng)該會有趣不少。
桃離充滿了期待。
“走走走，咕嚕，咱們?nèi)ネ胬瞺”
接過恒一懷中的咕嚕，桃離語氣中的興奮怎么也掩飾不住。
果然沒有了江安容，玩起來就是輕松自在極了。
這興奮的樣子簡直無法讓人相信昨日一臉不舍和剛剛蔫吧的人是她。
恒一眼中閃過好笑，默默跟在她后頭。
“老爺爺，我想要一個糖人?！?p> 看到有做糖人的老人家，桃離眼睛一亮，拿出銀子塞到他手里后，滿臉期待。
“誒誒，好嘞，小姑娘，你想要什么形狀的呀？”
看著期待的桃離，老人家爽朗一笑，溫和的問道。
“唔，我自己和這只兔子。可以嗎？”
“當(dāng)然可以。小姑娘稍等啊。”
老人家說完便動手畫了起來。
“小姑娘，給?！?p> “哇！謝謝老爺爺，真好看。嘿嘿?！?p> 桃離笑瞇瞇地接過，看著做成自己抱著咕嚕模樣的糖人，眼睛里充滿喜愛。
“喜歡就好?！?p> 老人家看著桃離愛不釋手的模樣，渾濁的眼睛里滿滿的慈愛和自豪。
“老爺爺拜拜~誒？前面這個面具好像很好看?！?p> 朝老人家揮手告別后，拿著糖人的桃離突然看到一個鬼怪面具，走過去后戴在臉上，沖恒一張牙舞爪，“哇嗚！”
看著恒一一臉平靜的模樣，桃離拿下面具，撇嘴，“你這表情怎的都不會變一下呀?！?p> ……
恒一無奈，知道自己拂了她的興。
“抱歉。”
“算了算了，嘻嘻你幫我抱著咕嚕吧，咱們找一家茶館歇息一會。哎喲”
話音剛落，便被一個渾身破破爛爛的瘦小男孩撞了一下，小男孩似乎有些惶恐，“對不住對不住?！?p> 唯唯諾諾的說完便打算開溜，卻被桃離一把揪住。
“臭小子，把我的錢袋子還我?！?p> “你你你放開我，我沒拿過你的錢袋。”
沒想到出師不利的小男孩，滿臉驚慌，卻還是嘴硬的頂了回去。
桃離：“嘿，你這把戲我前些日子便用過了。你猜后來發(fā)生了什么呢。”
小男孩：“發(fā)生了什么？”
完全被牽著走的小男孩下意識的問了一句，桃離松開他，讓恒一控制住他，拿回自己的錢袋后才慢悠悠的說道：“然后我就被人坑走了我所有錢財?！?p> “那是你蠢笨。”
??？？？桃離沒想到得到的會是這樣的回答，看著眼前這個消瘦的小男孩，一時氣結(jié)不已。
“你為何要偷盜?！?p> 被恒一問到的小男孩看到他平淡的眼神，身子一抖，縮了縮肩膀，才答道：“為了給我娘親治病?！?p> “真的？”
“當(dāng)然是真的！”
桃離懷疑的語氣使小男孩漲紅了臉，情緒激烈起來。
“噢。”
顯然沒想到桃離會是平淡的噢了一聲，小男孩傻眼，接不上話了。
緩了好一會，他才一臉認真道：“你們要是不信我可以帶你們?nèi)デ魄?。?p> “那走吧?！?p> 桃離眨眼，看了眼恒一，讓小男孩在前面帶路。
當(dāng)遠離繁鬧的街道，走近這一條狹窄，充滿污垢，毫無人氣，昏暗不已的小巷子時，桃離瞥了眼小男孩，不知在想些什么。
“娘親，我回來了。”
小男孩推開一間破舊屋子的門，快速跑了進去。
門板已經(jīng)看上去陳腐不堪，搖搖欲墜，被推開的門發(fā)出“吱呀”聲，仿佛在呻吟自己已年老體衰，輕晃了幾下才穩(wěn)定在那。
聞著空氣中的腐朽氣息，桃離低頭摸了摸下巴，與恒一對視一眼，走進同樣的昏暗屋子。
才剛踏進去便聽到幾聲婦女的輕咳，聲音中充滿了疲憊與老態(tài)。
待適應(yīng)這屋子的黑暗后，桃離略過床邊一臉擔(dān)憂的小男孩，望向床上躺著的婦人，她一頭干枯雜亂的黑發(fā)中夾雜了許多銀絲，雙眼無神的微張著，嘴唇干裂，有些地方因滲血而變得紅艷，蓋著的被褥大概是因為長時間未清洗，黑得都能隱隱看出油光。她就這么躺在那，整個人透著了無生趣的氣息。
“我沒騙你吧。”
寂靜的屋子突然響起了小男孩略帶低落的聲音。
桃離望向他，一時無言。
屋內(nèi)再次安靜了下來。
“你跟我出來吧。”
過了好一會兒，桃離才開口說話，只是說完后也沒管小男孩的反應(yīng)，徑自走了出去。小男孩抿唇，看了眼躺著的婦人，跟著走出屋子。
站在屋外，桃離吐出一口濁氣，凝視著這個小小的男孩，眼神平靜，“你叫什么名字?！?p> 小男孩咬唇，似乎有些不甘愿，“穆小飛。”
“那我可以叫你小飛嗎？”
桃離微微一笑，揉了揉他的發(fā)。
“嗯?！?p> 穆小飛打開她的手，別扭的別過臉去。
這是他長這么大來第一個眼中對他沒有厭惡的人。
手被打開的桃離沒有介意，蹲下身來與他對視，“里面那個人不是你娘親吧?！?p> “你憑什么這么說！她不是我母親我為什么要帶你們來見她。她是我母親！”
穆小飛眼眶泛紅，一把推開平靜注視他的桃離，怒視著她。
“嘶……”桃離被推開，手與地面上的碎石塊產(chǎn)生磨損，攤開一看，果然有血珠滲出。
“小姐！”恒一一驚，連忙扶起桃離，眼中滿滿的歉疚。他不該小看一個小孩的，現(xiàn)在害得小姐受傷了。
“沒事沒事?！?p> 桃離拍拍手，弄掉手上的灰塵，讓恒一不要太過擔(dān)心。
穆小飛眼中閃過一抹驚慌，卻倔強的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