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如月第一次見何年是在一次公司組織的茶話會上,那天何年坐在她的旁邊,何年用一張紙做了一個方方正正的盒子送給如月,那是一張茶話會上發(fā)的紅色廣告紙,他折的盒子顯得異常方正,棱角分明。
會議上討論了公司要舉辦一年一度的中秋晚會,希望相關(guān)部門的助理和資訊部門的人員給予公司一些配合。
如月看著面前的盒子,心里很納悶,這人真奇怪,干嘛折一個盒子放在自己面前。
她用余光瞟了一下身邊的男生,清瘦,皮膚有點黑,但手卻很白,特別是手指,像竹子一樣。雖然坐著,但估摸著個子也挺高。她感覺他一直在看著自己,于是微微轉(zhuǎn)過頭證實了一下,他長著一雙陰陽眼,左眼是單眼皮,右眼為雙眼皮,襯托得滿面英姿,那雙眼似乎可以看透人心。他確實在看著她,目光接觸時,如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那炙熱的目光擾亂她的心緒,無法繼續(xù)聽主持人講話。主持人是公司人資部老大賀威,看上去40出頭。人如其名,威望很高,說話幽默風趣,可那一刻她什么也沒有聽進去。如月雖然來公司才半年,但做助理已經(jīng)三個月了,每天都要去各個部門送文件,對各個部門的人員也算比較熟悉了,但坐在她旁邊的小伙子,她卻感覺很陌生。
她正暗自想著,忽然聽到有人喊她。
“如月,如果沒問題,那就這么定下來了!”賀威笑著說道。
“好的?!比缭禄琶Υ鸬?。
“那接下來就辛苦大家了!”賀威說完這句話就散會了。
“剛說什么了,我沒聽清?!比缭聠柹磉叺姆禁慃?。
“要準備中秋晚會,我們各個部門的助理到時候要過去幫忙,你是二廠的代表,二廠的人最多,你們要多出幾個節(jié)目,讓你動員他們報名參加晚會,利用下班時間排練,你要有得忙了!”方麗麗說道。
“何年,那我同學就交給你了,我們先走了。”方麗麗說完就挽著她們部門的同事小玲胳膊走了。
“唉,方麗麗,你啥意思?”如月喊道。
“沒啥意思,何年,你欠我們的冰激凌明天記得帶給我們?!狈禁慃惢仡^喊道。
“好的,沒問題!”何年笑著喊道。
“你好,如月,我叫何年!”何年向如月伸出手。
“你好,何年!我們好像第一次見面吧!”如月禮貌地握了一下何年的手說道。
“我可早就認識你嘍!”何年一臉神秘地說。
“在哪里見過?”如月不解地問道。
何年本年想告訴她在一廠車間見過她,但當時他們穿的都無塵服,只露出二只眼睛,他就是被她那雙眼睛吸引了。
后來他在洗手間偶遇她,便一直開始關(guān)注她。
此刻他賣了一個關(guān)子,說:“這個等我以后再告訴你?!?p> “好吧,那我先走了?!比缭伦哌M微涼的夜色中。
“等等我!”何年追上來。
“麗麗是你同學,我們剛好一個部門,那天我問她認不認識你,我想著你們都是助理,應(yīng)該會認識的,沒想到你們居然是同學?!焙文暌豢跉庹f了這么多,他感覺這算是第一次正式認識,應(yīng)該要互相坦誠對待。
“哦,是這樣嗎?”如月若有所思地說。
“嗯,句句屬實!不信你可以問你同學呀!”何年認真地說道。
“相信你!”如月笑著說道。
何年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頭。
公司到員工宿舍大概要走十分鐘,這條路是用兩條不到一米寬的石板鋪成的,下面用石墩撐著,石板中間有一條細細的縫隙,穿高跟鞋很容易被卡住,石板兩邊是一人多高的雜草,還未開發(fā)完,正是夏末,草上飛著三三兩兩的螢火蟲,他們并肩慢慢地走著,黑色的夜仿佛顯得這條路沒有盡頭,如月似乎感覺身后走過的路不知起點在哪里,路那頭的燈依稀明亮起來。何年心里希望這條窄窄的路能長一點,盡量長一點。
“再過一個月就中秋了,你回家嗎?”何年沒話找話說。
“不回,你呢?”如何問道。
“我也不回了。十一準備回去一下的,你呢?十一有什么安排?”
“還沒想好?!?p> “你們宿舍電話多少?有空我給你打電話吧?!焙文陠柕馈?p> “這個,我沒記?!?p> “那晚上回去記下,明天我再找你要?!?p> “嗯,好吧。那我先走了。”
“我送你到樓下吧?!?p> “不用了?!?p> “沒關(guān)系,我看著你上樓了就回去?!?p> “真的不用。”
“沒事的,我送你吧!哪有男孩子讓女孩子一個人走夜路的,讓你同學知道,不罵死我呀!”何年催促道。
“那好吧?!?p> 女生宿舍區(qū)邊上有個籃球場,燈光四射,有幾個男生在打籃球,不知道設(shè)計師怎么想的,為什么要把籃球場設(shè)計在女生宿舍樓下。
“何年,交女朋友啦,過來打兩下。”何年同部門的同事笑著叫道。
“好的,一會過來陪你打兩下?!焙文晷χf。
“我自己走就好,你去玩吧?!比缭抡f道。
“沒事,不耽誤這一會功夫。”
何年將如月送到樓下,看著她上樓,如月感覺背后火辣辣的,轉(zhuǎn)過身說:“你快走吧,我自己上去就好。”
“好的,你慢點?!?p> 如月剛回到宿舍,方麗麗就跑過來八卦。
“如月,怎么樣,有沒有看上他?”
“說啥呢,才第一次見,你說,是不是你搞得鬼,他怎么認識我的?”
“這叫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手難牽。你想想這工廠里近萬人,偏偏他就看上你,不是緣分是什么。以前在學校里,你不談,可以理解,現(xiàn)在都工作了,可以談一個嘛,而且我都幫你打聽好了,他人不錯。家也是這附近的,真的很不錯呢?!狈禁慃悷嵝牡叵駛€媒婆一樣。
“可是我還沒有那種感覺?!?p> “什么感覺?”
“就是像談戀愛那種感覺?!?p> “你知道談戀愛是啥感覺?”
“應(yīng)該是甜蜜蜜的吧!”
“你都沒談過,瞎說,誰說談戀愛一定要甜蜜蜜的?!?p> “要不然呢?”
“沒有實踐就沒有發(fā)言權(quán)?!?p> “喲,還上理論了,是吧?就你有發(fā)言權(quán)!”
“那是!我在想,難不成你是喜歡女的?”
“嗯,有可能!”
“你不要嚇我可好,之前我就聽海軍說,你和邢如雪整日粘在一起,不會是同性戀吧?我說不可能,他說要不然你怎么就是不和男的在一起,天?。∧氵@不是浪費嗎?”
“浪費啥?”
“浪費你這么美的容貌?!?p> “唉!你想多了,不跟你貧嘴了,我就是感覺還沒到,看緣分吧。”
“那你要不要試著先和他交往一下看?”
“我考慮一下吧?!?p> “那你快點考慮一下,明天我還要吃他給我買的冰激凌呢?!?p> “方麗麗,你就為了一個冰激凌把你老同學出賣啦,過分!”
“我這是在幫他,也是在幫你!還幫了我自己!哈哈哈,我走啦!”方麗麗住在三樓,她先回宿舍去了。
宿舍里只有她一個人,其他三人上夜班去了,現(xiàn)在她天天上白班,每隔一個月她都要獨守空房,車間是每隔一個月輪一次班,這個月剛好她們是上夜班,她們上白班的時候,如月看到她們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來,洗洗就躺下睡了,這種日子她曾經(jīng)也體驗過,整日里人都是疲憊的,如果在車間再遇到一點不痛快的事,想死的心都有。
現(xiàn)在她雖然是上白班,但每天也是上12個小時。每天除了上班,其他時間確實挺空。
她突然想起還有一封筆友的信沒有回,那是她有雪共同的筆友。
于是她拿出一疊厚厚的信紙。
亮,見信佳!
聽雪說你寫得好文章,我寫不出好文章,所以信也寫得差,現(xiàn)在的人喜歡文學的人越來越少了,可以發(fā)展到需要保護了。
我是個不善交的人,但是許多善交的交到我這個朋友,于是我有時也變得有點善交了,于是每走在路上,我的四字眼沒看見別人,別人已向我打招呼了。
以前寫一點東西,常常性格有一點清高,倒不是因為覺得自己會寫什么就自命不凡,這有點區(qū)別。因為想寫,也就想保留一份純真,一份回歸自然的感覺,常常別人和我走在一起,結(jié)果我掉隊了。因為我喜歡在路上靜靜的慢慢地考慮句子。特別是夜晚,上學的時候,常常一個人在路燈下冥想,或者一個人走在安安靜靜的校園里,慢慢地想著心思。也常常為自己突然之間得到妙句而沒有記下來事后感到懊惱。
也常常一個人走在街上,就是不打開傘,任由雨點敲打那顆蒙塵的心,不知不覺人就感傷起來?,F(xiàn)在想想那時也覺得可愛,會忍不住笑起來。人有時會變的,不想性格變得憂郁,也就很少寫文章和詩了。這一年來,幾乎不沾了,有時感到江郎才盡了,連字有時都不會寫了。
我有一部小說已經(jīng)構(gòu)思幾年了,也寫了不少,到現(xiàn)在還是毫無進展,也不知成不成功,有時覺得沒什么可寫,也寫不好,幾乎放棄了。
雖然每天還寫著日記,可終究覺得記得都是流水賬,對于寫作真是有心無力了,只有守著過去寫的一些東西,有時翻了,卻也覺得過眼云煙,覺得許多寫的好幼稚。不知你喜不喜歡寫詩,我至今依然情有獨鐘。那天看到辦公室的一盆綠蘿,長得甚是茂盛,打掃衛(wèi)生的阿姨說,綠蘿很好養(yǎng)活,掐一枝頭放在水里就可以長得很好,發(fā)出許多白色的根須來。我試了一下,也用剪刀剪了兩枝放在一個玻璃瓶子里,加了半瓶水,不到一個星期果然長出根須來,于是給綠蘿做了一首小詩:幾經(jīng)百回折,終得安身處。心中就是覺得人的命運有時候就像那綠蘿一樣,不管怎樣折騰,最終能有個好的安放之處也算好的結(jié)局了。雖然綠蘿總能很好地隨遇而安。
現(xiàn)在倒好,什么沒學會,學會了購物。每次到市區(qū),經(jīng)常買衣服,鞋。也難買到稱心如意的,仿佛全世界的東西都不是為自己設(shè)計的,每次空手而歸,索性也就很少再逛了。
如月寫完信,匆匆記錄了一下今天的所見所聞,自然少不了與何年的初相見。
雖然如月也覺得人生如果都能像初次相遇那般相處很美好,但人生畢竟充滿了變數(shù),這世間唯一不變的就是變。倘若一直沉浸在自己設(shè)定的一個美好場景里,那只能是自欺欺人吧。
如果一開始就沒有那么多的期待與希望,也就少了后來的失落與失望。但人生不是計算題,不能按照自己心里所想的答案一步一步寫下來。
如月躺在床上,周圍寂靜無聲,她習慣性地反思了一下最近的生活,她喜歡這樣理性安靜地思考,仿佛這樣能更好的生活。
雖然工作比較忙碌,但好歹把工作做順了。盡管每天還是像陀螺一樣忙得團團轉(zhuǎn),但她喜歡這樣充實的工作和生活。不過這樣確實也沒有時間做一些其他的事情,比如說談個戀愛。雖然她也想試著談一下,但總感覺時間不對,這個時間并不單單是沒有時間,可能是相遇的時間不對,如同一個并不饑餓的人,你送給他一頓珍饈美味,并不是珍饈美味不好,只是他不餓。
她腦海里浮現(xiàn)出何年的樣子,是個陽光活潑的大男孩,如同這色彩斑斕的夏天,熱烈奔放,特別是他的笑容,特別能感染人,想著想著她不禁揚起嘴角,在黑暗中微微地笑了。她想通常一個人對喜歡自己的人應(yīng)該都有一點好感,她想回想一下今天何年講的話,可無能如何就是想不起他都說過些什么,只有一雙陰陽眼盯著自己。時間在慢慢流逝,她思索了很久,也不知道如何處理這件事,要不要和他交往呢?心中還是沒有答案,最后稀里糊涂進入了夢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