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里酒香四溢,歌聲嘹亮,程景騫正拿著麥克風唱伍佰的歌,有一點粗礦的聲音,唱歌的時候嗓音溫柔,唱完挪威的森林唱《到不了》。大家聽著聽著越覺得傷感,主要他從高亢轉變成軟綿綿的煽情,把那種悲傷和無奈的情緒表達得淋漓盡致。
唱這樣的歌仿佛很容易讓人產生共鳴,也仿佛在宣泄壓抑在心頭的不快樂和悲哀。
“我找不到我到不了,你所謂的將來的美好,我什麼都不要,知不知道,若你懂我這一秒,我想看到我在尋找,那所謂的愛情的美好,我緊緊的依靠緊緊守牢,不敢漏掉一絲一毫……”
到最后,程景騫喝醉倒在沙發(fā)上,姚玥剛好坐在他旁邊,毫無波動地看了他兩眼,其實她和他見過的幾次面都是在這種紙醉金迷,燈紅酒綠的場合,以前覺得他是不拘一節(jié)的豪放不羈的個性,她從沒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今天意外發(fā)現他歡笑之下,眉目間透著一股子頹廢的氣息,確切來說,這是她第一次注意到這個外表不羈,內心深沉的男子。
棠澌走過,拍拍他的臉:“程景騫,醒醒,你該不會真醉了吧。”
姚玥:“真醉了,待會誰送他回去?!?p> “問問許傾,他知不知道他家在哪,待會讓他送回去?!?p> “這哥們酒量不咋地?!?p> “醉翁之意不在酒?!碧匿呱钅獪y地冒出一句。
當然,她沒指望姚玥能聽懂。
事實上,許傾也不知道他家在哪,許傾和棠澌負責把他送到附近的賓館,讓他睡一晚上再說。
許傾剛把他放床上,程景騫又開始說胡話,許傾和棠澌知道他心事,可大家都很無奈,喜歡一個人沒有錯,但他偏偏喜歡上一個不該喜歡的女孩,而且這份感情使他變得很卑微。
棠澌怔怔地望著醉得糊里糊涂的程景騫說:“你說他愿意花多長時間等一個人。”
許傾神情復雜:“被燃起來的愛很難熄滅。”
畢業(yè)后,棠澌才開始在各大建筑公司的官網投簡歷,她打聽過本市最有實力的建筑公司,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于是她義不容辭地通過官方網站投簡歷。
只是一投出去就如石沉大海,她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地投了另外一家公司,人一不順就好像什么好事都找不上你一樣,不管棠澌投的哪家公司,都沒有一個電話過來。
工作是一方面,找房子還是一件不得不面對的事,這幾天棠澌一邊找房子一邊找工作,其實最重要的還是找房子,因為花店老板說大學畢業(yè)后她可以選擇繼續(xù)留在店里做全職,工資待遇當然比兼職高出一倍,就是前景堪憂,因為棠澌知道,不管她在花店怎么賣命,老板都不會大方到給她超過六千的薪水。
棠澌從小就能存錢,所以遇不到經濟困頓的難題,房子的事她用不了幾天就能解決,是在網上找到的一手房東,不需要交中介費,在一個拆遷過來的小區(qū)里,交完房租和押金,簽完住房合同,拿到鑰匙的第二天,棠澌就搬進去了,她的行李并不多,打個出租車就能全部拉完,所以她不需要麻煩別人的幫忙。
打掃好出租房的衛(wèi)生,那天剛好周末,棠澌打電話給安珍妮,讓她陪自己一起去看家具。
倆人到了家具城,第一次才發(fā)現家具好貴,棠澌看中一款小點的雙人沙發(fā)都要上千塊錢,一下就心灰意冷了。
安珍妮建議:“租的房子,還不確定住多久,我不建議往里添置太多家具,到時候搬家太麻煩,買點必要用到的東西就行了?!?p> 棠澌想想,并不無道理:“那算了,我們去逛超市吧?!?p> “唉,還沒問問你,工作的事找得怎么樣了?!?p> “我投了好幾家公司,等了幾天一個電話都沒有?!?p> 安珍妮安慰她說:“沒事,慢慢找唄,我們有沒有人脈關系,又沒有捷徑可走,只能靠自己,反正你現在還有一份工作,最起碼夠吃夠用了?!?p> “我也不是很著急,慢慢等吧,其實就是有點迷茫。”
“每個剛從校園大門出來的人都有一個迷茫期,我和付俞當初也只有,很多人都這樣?!?p> “付俞對你好嗎?”棠澌隨口一問。
一提付俞,安珍妮就臉紅,不好意思地低頭:“挺好的。”
“你們,該不會已經那什么了吧?!?p> 安珍妮臉更紅了。
被勾起好奇心,棠澌立刻不恥下問:“那個疼嗎?”
“嗯!”
“有多疼?!?p> 安珍妮臉皮薄,哪好意思說出來,只是滿臉通紅地抿著唇。
逛了會超市,走到日用品區(qū),棠澌才想起來要買洗發(fā)水和沐浴露,她東看看西看看,過了會安珍妮地手機就響了,她到一邊去接電話,不到三分鐘就回來。
“付俞知道我跟你在一起,讓我買點菜回去做飯,還說晚上把許傾叫了一起。”
“買菜回去?誰做?!?p> “我呀,你忘了,高二那會,你來我家,我還燒了一道雞爪給你啃。”
棠澌這才想起來,在他們這群人當中,安珍妮可是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她十五歲就學做飯了。
安珍妮和付俞確立關系沒多久就搬到一塊住,這是第一次有客人來,安珍妮的確比他們幾個講究多了,把家里收拾得干凈整潔,溫馨舒適。
棠澌:“付俞,你可真是好福氣,居然捷足先登把我們的寶藏女孩給搞到手了,要是你敢做對不起珍妮的事我是不會放過你的?!?p> “我是那種招花拈草的人嗎?”
還真別說,付俞這個人雖然有點吊兒郎當的氣質,長得也不賴,但從小到大都沒見他和哪個女孩有過曖昧,一直都覺得他挺身心干凈的,平時的愛好也就是打打游戲,偶爾和朋友小聚。
安珍妮在廚房做飯的時候,棠澌就幫忙打下手,沒辦法,她到現在連個雞蛋都不會煎,每次一開火,她總覺得那口鍋會被燒爆炸。
付俞去去冰箱那里拿了兩瓶啤酒,順便問棠澌:“小棠要不要來點。”
“不要,喝酒誤事?!?p> 付俞嗤笑:“你能有什么正事可誤的,難道還怕酒后亂性?”說時還大有意味地往許傾那里瞟了眼。
可惜許傾裝沒聽見,不搭理他。
棠澌拿筷子想敲他頭卻沒敲下去,手舉著在空中沒好氣道:“亂你個頭啊,倒是你……可得憐香惜玉?!?p> 付俞朝她曖昧地眨眼:“小棠越來越壞了,什么都懂了?!?p> 趁小棠去廚房幫忙的時候,付俞小聲跟許傾說話:“你還沒告訴她?”
許傾拿著一本書坐沙發(fā)上看,淡淡抬眼看他,明知故問:“告訴她什么。”
“別裝了,都這時候了,還要耗到什么時候去,你懂不懂什么叫做先下手為強,憑良心說,雖然小棠有點矯氣病,但長如花似玉,要是被哪個高富帥盯上了你就后悔吧?!?p> “她有自己的價值觀,沒那么愛慕虛榮。”
“你哪里來的自信……”
這時棠澌端著一碗湯顫巍巍地從廚房里走出來,聽見他們鬼祟的不在說啥,她一出來,話音就戛然而止了。
她可疑地打量他倆,許傾若無其事地繼續(xù)看書,付俞無所事事地坐沙發(fā)上看電視。
其實她已經把他們的話聽進去一點,說實在,她只能用若無其事的方式來掩飾自己的手足無措。
從付俞和珍妮出租房離開已經九點多了,許傾打算把棠澌送回去,才知道她已經從學校里搬出來了:“你現在住哪?!?p> “我在外租了房子,也剛搬沒多久。”
“你怎么沒跟我說?!?p> “這點小事我能自己解決,沒必要麻煩大家。”
許傾沒再說話,坐在出租車上,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
沉默的氣氛持續(xù)到小區(qū)門口,許傾付了車費,把棠澌送進去,到了樓下,棠澌回身對他說:“已經很晚了,我就不請你上去了,謝謝你送我回來。”
沒等他反應,她已經上樓了。
許傾立在闌珊的夜色里,看著她消失在樓梯道,什么時候開始的,他們變得這么客套了。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曾經兩個在一起時的那種肆無忌憚突然被一只魔爪拉開距離。
三樓的一道窗戶在黑暗中驟亮起來。
他在樓下站了很久,依賴性地點上一根煙舒緩煩躁地情緒,抽著煙抬頭望著那道光亮的窗戶,直到被窗簾擋住所有的光。
棠澌回了一趟家里,吃晚飯的時候父母都問她今后的打算,一說到今后的打算棠澌覺得一片迷茫。
老棠在家里,永遠是慈父是角色,特別是對女兒,能寵著就寵著,所以他說:“要是不知道怎么辦,或者還不想工作,你可以繼續(xù)上學,家里供得起你?!?p> 蘇律師早就習慣自己老公在家里一直扮演著女兒奴的角色,她只是很平淡地對棠澌說:“你要是覺得迷茫,可以先回來住一段時間,等想清楚了再做選擇。”
“不用了吧,過兩天我還得去花店上班呢?!?p> “你怎么還沒辭掉啊,你不會打算一直干這個吧?!?p> “除非老板舍得給我一個月五千塊錢的工資?!?p> 蘇律師冷嗤一聲:“瞧你就這么點出息,你是本科畢業(yè)的,如果發(fā)展好的話將來可以當個辦公室頭頭,月薪過萬,你要么在花店里學點過硬的技術,以后自己出來當老板。”
“如果可以,我寧愿自己當老板,只要能賺錢就行?!?p> 白天,棠澌帶著棠閱出去逛街,到處逛,買衣服,買鞋子,逛累了就找家奶茶店坐下來休息,順便喝杯飲料。
過了會棠澌才想起關心關心弟弟的學習:“你這學期考試靠得怎樣?!?p> 棠閱哀怨的眼神看她:“你現在才想起來關心我的學習,以前也沒見你問過?!?p> “我們家客廳滿墻都是你的獎狀,我再問你不是找虐嗎?”這家伙打小就看出來大腦發(fā)育和她這個姐姐不在一個等次,從小學開始,明年都能從學校里帶獎狀回來,數學獎,作文獎,英語比賽獎,簡直比當年的許傾還厲害。
而且這家伙比當年的許傾老實多了,當年的許傾打架闖禍的頻率跟吃飯一樣。
棠閱吸了一口西瓜汁問:“你以前學習是不是不怎么好,家里沒見過你的獎狀。”
“一般般吧,你姐我這么大的時候,成績跟過山車一樣,咱媽受不了這刺激,偶爾混到一張獎狀也不好意思貼出來,不過我是學校里的藝術骨干,拿過不少藝術獎?!?p> “美術獎嘛,我知道,只是我有點好奇,你為什么沒把獎狀貼起來?!?p> 棠澌愣了會,忽地一笑:“你姐喜歡低調?!?p> 她從來沒告訴弟弟,因為媽媽不喜歡她做這些和學習無關的事情,所以她在學校拿美術獎的事很少告訴家里。
棠閱又問:“你是不是不打算回來了?!?p> “你怎么會這么問呢?”
“其實,我希望你回來,這樣我們可以每天見面?!?p> 原來這個弟弟這么依賴姐姐,棠澌不厭其煩地疏導他:“這世界上沒有人永遠陪著你,等你成年了,你也會離開我們,去追求你的人生的,再說j市離家里不遠,以后有空可以回來,你想我了也可以去找我,我?guī)闳ネ嫱妗!?p> 棠閱突然誠懇而炙熱地看著她:“姐,要不你現在就帶我去吧,我還沒出過遠門呢,我想去大城市看看?!?p> 看著他那充滿希冀的雙眼,棠澌不忍拒絕:“好吧,你回去先爸媽說一聲,他們同意了我才能帶你去。”
“哦!”
棠澌去結賬,轉身時,無意中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此刻正排隊買飲料。對方也看見了她,臉上明顯詫異,他沉吟幾秒才先開口:“棠澌,你什么時候回來的?!?p> 棠澌嫣然一笑:“我是這兩天回來的,好久不見了!”
“是好久不見了,記得我們最后一次見面還是大一。”
突然一道溫柔女生插進來:“梁伍,這是誰呀。”
棠澌這次注意點他身邊還有個女孩,長得身材清瘦,但長得眉清目秀。梁伍勉強地笑著當起介紹人:“這是我高中同學,這是我女朋友?!?p> 他只介紹關系,沒有說出名字,顯然是在想保留一點什么。
女孩倒是落落大方地沖棠澌微笑,看起來教養(yǎng)很好:“原來是高中同學呀,我們還是初次見面,你好呀!”
棠澌報以微笑:“你好。”
“你一個人?”
“不是,我跟我弟弟來的?!?p> 見她去結賬大半天不回來,棠閱等急了拿起東西自己去找她,剛好大家打了個照明,女孩看到棠閱時一臉驚艷:“這就是你弟弟呀,長得很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