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我們牽著手站在他的面前,沒有任何惱怒,嘴角笑容燦爛,笑了許久,他沉默地問我:‘阿媛,你怕了是么?’
是,我是怕了,我怕我會連累他;我怕他拋卻一切跟我逃離后,從發(fā)現(xiàn)他對我的情感根本算不上是愛;我怕即便是逃離,我也陪不了他一輩子……
那樣的話語,如何說予他聽,我只是同他說:‘哥,我于你,只是喜歡,僅僅是喜歡,而于趙凡,那才是愛!’
可他依舊是不信,他依舊含著笑拽住我的胳膊急切去問:‘是不是爸逼你的?’
‘哥,以我的性格,你覺得爸能逼迫得了我嗎?’我努力裝出言笑晏晏的模樣,‘哥,我已經(jīng)找到自己的幸福了,阿媛希望你,也能夠找到你自己的幸福?!?p> 可他依舊是不信,即便他的神色越來越嚴(yán)肅,面色越來越冷,可他依舊不曾松口,他依舊沉淪在我們的情感之間不愿走出。
最終,我下了狠心,同趙凡領(lǐng)了證,搬去了趙凡租住的小公寓,算是徹底地離開了這個家。
一場假戲,終于成了真。
我知道趙凡根本算不得一個好丈夫,他于我的情感,算不得有多強(qiáng),不過算作搭伙過日子……他生活邋遢,愛吸煙喝酒,醉了偶爾還會打我,他喜歡通宵游戲,他不愿好好找份安穩(wěn)工作,他有錢了會立即花得精光……
那樣的趙凡,讓我更貪戀哥對我的好。
我信上所述,那些趙凡對我的好,其實(shí),都是哥曾經(jīng)給我做過的。
他會給我切橙子,給我按摩眼眸……他還會給我吹濕漉漉的頭發(fā),會給我特殊日期熬紅糖水,會怕我危險(xiǎn)來接我下夜班……
只是那樣的生活,換來哥的美滿姻緣,也算是值了。
在我搬離之后,他終于相信了我的話語,不再拒絕爸爸替他安排的相親,他認(rèn)識了以珊姐,開始了屬于他的新的人生。
他和以珊姐確定關(guān)系后,邀請我一同喝過一次咖啡。
我坐在他們的對面,看他們并排而坐,不時說著我聽不懂的專業(yè)術(shù)詞,談得興趣盎然的模樣,忽而覺得自己很多余。
那一刻,我忽然想到爸爸說予我的話,或許,他對我的情感,算不得是愛情,只是,他自己也不曾察覺而已。
我想,他終于放下了,他會擁有人人羨慕的幸福生活。
很快,她和以珊姐領(lǐng)證了。
只是,不知是天意還是巧合。在他和以珊姐領(lǐng)到結(jié)婚證的那一日,我從醫(yī)生那拿到了癌癥晚期的通知單……
我清楚記得,那一天的天際,下著蒙蒙小雨,我不曾打傘,就那樣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道之上。
我有些許的懷疑,又有些許的悲傷,但我更多的,竟是有些慶幸。
我慶幸我及時從一昂的生命中抽離,我慶幸自己并未因一時沖動而跟著一昂逃離這個城市。
他的生命還那樣長,我的生命已成了倒數(shù),我陪不了他,一輩子的。
這個時候,我接到了哥的電話,知道了他領(lǐng)證的訊息,我強(qiáng)顏歡笑,同他說那樣一句:‘恭喜!’
若是那時候,我便能找個遠(yuǎn)遠(yuǎn)的地方,將自己藏起來,那該是多好!
可那時候我不曾想到那樣的辦法,所以哪怕我再小心掩飾,半個月之后,他還是得知了我患病的消息。
那一天,他本是同以珊姐一起試婚紗,為之后的婚禮做準(zhǔn)備,可他偶遇了趙凡,得知了這個訊息后,竟是將以珊姐一人遺忘在婚紗店趕到了我身邊。
他不顧自己已婚的身份那樣緊緊擁抱過我,哪怕我再用力也掙脫不掉。
他就那樣對我耳語:‘阿媛,我結(jié)婚只是想讓你安心,我從不曾忘記過你,阿媛,為什么,我都已經(jīng)放棄我們的感情了,你還會這樣?阿媛,哥要拿你怎么辦?阿媛,哥的阿媛……哥知道,你同哥一樣,從來沒有忘記過我,是不是?’
我看著他如此發(fā)狂的模樣,很是心痛,這一次,我終于不若之前那樣狠絕。
我的癌癥是晚期,沒有多少日子了,我知道自己如此的放任對不起以珊姐,可我就是貪戀那最后的時光。
哥為我請了長假,延了婚期,日日夜夜守在我的身邊,直至我病情加重,送入醫(yī)院……
醫(yī)院的日子很短,可我仿佛回到了小時候,我依舊單純以為他只是我哥哥的時光。
他喜歡撫著我的手,給我講述小時候的故事,語調(diào)緩慢,目視前方……
其實(shí)他講故事的天賦并不算好,每一次,我都會因?yàn)樗墓适露杌栌?,最終陷入夢鄉(xiāng)。我便是在他的故事中,永遠(yuǎn)地離開了這個世間。
那封信,其實(shí)我早該送出,只是活著一日,便不舍得一日,最終壓在了梳妝柜里,幸而有你,能夠幫我這個忙。
我已經(jīng)死了,他不該再過日夜醉酒,就此沉淪的生活了。
或許,你不曾見過他平日的樣子。
平常時日的他,哪怕不刻意打扮,也是英氣十足,眉目堅(jiān)毅。
我想,他該回到他從前的模樣了……”
沈從星聽罷,點(diǎn)點(diǎn)頭,只是點(diǎn)點(diǎn)頭,她知道自己話語蒼白,即便是安慰,也安慰不出什么所以然,所以,她干脆放棄了這種做法,只是默默坐著,算作陪伴,算作等待……
她知道,等待一個人的蘇醒,完全靠的是天命,也許,李一昂沒多久便會醒來,她就能完成任務(wù),將李一媛帶回去;但也許,李一昂會昏迷許久,哪怕她心里再焦急,她也只能等待……
沈從星的運(yùn)氣還算不錯,她靜默了不過半個多小時,便傳來李一昂醒來,脫離危險(xiǎn)期,轉(zhuǎn)入普通病房的消息。
沈從星耐著性子,等那些人手忙腳亂地幫李一昂轉(zhuǎn)了病房,算稍微平靜了些,才開口對李一媛做最后的詢問:“我現(xiàn)在要去送信了,你若是后悔……還是……”
“不后悔!”李一媛?lián)屵^沈從星的話頭,說得堅(jiān)定。
沈從星目視過她,點(diǎn)點(diǎn)頭,帶了幾分安慰說道:“他會忘記過去,重新開始的!”
李一媛笑了,嘴角微揚(yáng),可眼角含了淚花,她沒再出聲,只是略一點(diǎn)頭,替代回答……
沈從星敲了敲病房的門,推開,帶了些抱歉的笑:“我可以見下李一昂先生嗎?”
聚集在病床旁的人,看向沈從星的目光都帶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