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將我從黑暗的深淵拉出,讓我感受到心臟跳躍的力量……
我曾以為,秦雨浩會是我的全世界。
可原來,真的是……我以為……真的是,我以為……”
說至此,盛夏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沈從星慌忙握住她的手。盛夏微微吃驚,但倒是果然緩和下來,她看著沈從星拉住自己的手,不住搖頭:“但凡盛秋他能像個正常人一樣,但凡我的哥哥能給我丁點安慰,成為我的后盾……我如何會變成今天這副模樣?”
盛夏的問題,無人能答。
一陣風吹過,枝葉搖晃,“嘩嘩”作響。
是算,回答吧!
幸而盛夏自己平復了心情,繼續(xù)說道:“我曾將秦雨浩視之為生命,現(xiàn)在回想,依然是好笑。
那是高三最后一個學期的開學,那伙女生再次找我麻煩,我被拽到衛(wèi)生間的水池,嗆了好幾口水后,一個女生悠悠然地說:‘其實,也不用那樣針對她。秦雨浩是對她好,但好像從來沒有承認過她是自己的女朋友吧?’
因為那一句話,我免了一番折磨。
可我并沒有慶幸,那女生的那句話在我心間盤旋,她說得絲毫不差,秦雨浩從來沒有承認過我是他女朋友,就如他從來不曾對我說過那聲‘喜歡’!
我被她們潑了水,腦中清明得很,可卻做了一件糊涂事。
我趕回教室,走到與同學嘻嘻哈哈打鬧的秦雨浩面前。
許是見我來了,他旁邊的同學都散開,他看著我,伸手去替我擦拭額間的水珠,關切地問:‘盛夏,你怎么了?怎么臉上全是水?出什么事了嗎?’
他那一如既往的溫柔,給了我錯覺,我鼓足勇氣,小聲問他:‘我喜歡你,秦雨浩,你喜歡我嗎?’
他扶著我那濕漉漉發(fā)絲的手停在了那里,他問:‘盛夏,你說什么?’
我以為他沒聽見,稍稍提高些許聲音:‘秦雨浩,你喜歡我嗎?’
他手已經收回,同我搖頭:‘不,是前面那一句?!?p> 我那樣認真且鄭重地說予他聽:‘秦雨浩,我喜歡你!’
那話音落下剎那,他哈哈大笑,邊笑邊彎腰捂肚子,不時間,用手指著我,似乎要說什么,但卻因笑得厲害而沒說出口。
他的反應,全然出乎我的意料。
我想過他聽到我話語時候的樣子,也許會吃驚,也許會欣喜……我也做好最壞打算,他同我說一聲:‘盛夏,你誤會了,我們只是好朋友!’
可是,他什么都沒同我說,只是對著他身側的幾個男生興奮地說道:‘我說了吧,我說了吧,我秦雨浩出馬,還會有搞不定的女生!剛剛你們可都聽見了,冷面美人,親口哦,是親口說喜歡我!你們輸了吧!哈哈,當初可說好的,要我贏了,你們得……’
余下的話,我已經全部聽不清了。
他不需要說一星半點,我已經全然明白。
可我不想去相信,我無法說服我自己,他于我的所有溫柔、包容、關切……統(tǒng)統(tǒng)只是在逢場作戲。
這一切,在他看來,只是一個打賭,一場游戲。
而我呢?他至始至終,或許他都不曾知道,我因為他承受了什么。
可又或許,我該是發(fā)現(xiàn)的。
他對我的好,其實翻來覆去,也只那么幾件。
而我身上的傷,他從來沒有,注意到半分。
我用盡所有氣力問他,話語都是顫抖的,我說:‘秦雨浩,你沒有……你難道沒有一丁點……一丁點喜歡我?’
他終于停住了笑,站直了,毫不在意地說道:‘喜歡你?額,你是挺好看,但全校誰不知,你家還有個腦癱的哥哥,搞不好,你啥時候也輪椅一坐,白眼一翻……喜歡你,那是不可能的!’
他甚至邊說著邊學著盛秋的樣子,翻了白眼。
隨后,他又歡快地去笑。
是啊,難為他裝模作樣待我好了那樣久,早就已經憋壞了吧!
我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樣狼狽,似是鎮(zhèn)定地轉過身。
只是轉身剎那,我的眼淚,即便我再努力去忍住,依舊潸然而落。
是啊,有盛秋在,有誰會喜歡我呢?
我回去,又如以往一般,將所有怨恨撒在盛秋的身上。
對,那樣的一件事,我怨恨的并不是秦雨浩,我厭恨的人,還是盛秋。
我若從前一樣不拘言笑,獨自一人,仿若什么都不曾發(fā)生過一樣。
在所有人眼中,我的確也是和從前一樣。
那些嬉笑又如何,我身上的笑料,還少么?
可我知道,我的心境開始改變,在教室的每一天,于我都是煎熬。
但這個噩夢,竟不曾做到頭。
在我和秦雨浩挑明這件事后的三天,我的父母,帶著盛秋,來了我的學校。
他們就站在我的教室外邊,眾目睽睽下喊我的名字。
我躲不掉,硬著頭皮走到他們的面前,將他們拉去了拐角的偏僻處。
我看一眼坐在輪椅上沖著我笑的盛秋,去問我父母:‘你們來做什么?還把他給帶了來?’
我媽帶了些緊張拉我手說:‘你哥不知怎么了,這兩天一直要吵著來你學校,我們實在勸不住……反正學校也不遠,今天又得了空,就帶他來了。順道來看看你。’
說話的時候,我媽的臉上,一直帶著慈愛的笑容。只是我不清楚,那樣的笑容是給予我的,或還是盛秋的。
我?guī)Я藥追肿I諷笑著說道:‘他就一個傻子,他吵著要來學校你們就帶他來學校,萬一哪天他吵著要去尋死,你們也應了他不成?’
話音剛落,我的父親就朝著我甩了一巴掌。
我知道自己話語過分,但卻捂著火辣辣的面龐,看向他們的,依舊只有仇恨。
我如何不恨?那樣的哥哥,是他們賜給我的。盛秋,是我一輩子所要背負的枷鎖。
而那時的盛秋,壓根沒曾感受到我與父親的劍拔弩張,他看著我,伸手要拉我,在他快拉住我衣擺的剎那,我慌忙一個后退,他拉了個空,手垂落了下來,但他依舊說道:‘盛夏……哥哥……哥哥……來……來保護,保護你!’
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就什么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