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嘆青走近幾步,拿起了燭臺,
“那日,我與姑母,王嫣然一同乘坐馬車,馬車中途出了問題,我們停在路邊,掀起簾子透氣時,恰好見到這一幕?!?p> “漢州城王家的東家做花簪出身,怎么可能不認(rèn)識漫姝,怎么可能不驚訝于竟有人能拿出這種只有書上記載,絕無機(jī)會見到實(shí)物的奇異花卉?”
“王嫣然當(dāng)機(jī)立斷,派人追問那戴著漫姝的包子鋪老板娘,得了贈予者的去向,果然尋到了與老板娘形容的一般無二的人?!?p> 李嘆青眼里有燭火搖曳,
“自古以來,古書上記載的,能得到活的漫姝只有一種辦法,就是以巫術(shù)取之?!?p> 巫術(shù)兩個字如同千斤重,壓在梔予心頭,梔予晶瑩的杏眼里倒映著燭火,秀眉緊皺。
李嘆青的眼神有些放空,徐徐道,
“可巫怎么會輕易現(xiàn)于人前?自從三百年前那一場惡禍之后,巫都極力隱藏身份,不輕易展露能力,王嫣然如果想讓一個巫幫她治病,尋常的辦法當(dāng)然不行。”
“于是那夜雖然盜賊侮辱我未果,王嫣然卻又心生一計,讓盜賊去撞你,所以你雖然穿著一身窮酸樣,可是那盜賊依舊選擇搶你,只是為了拖延時間,等到官兵到而已。”
“此案疑點(diǎn)重重,為什么知府卻這么堅定地直接將你簽字畫押?”
“是因?yàn)橥蹑倘挥H自提前知會知府,說了些你的體貌特征,故意又做出不大確定的樣子,知府見到你之后,見王嫣然的模糊判斷全都中了,自然深信你是賊人,便將你簽字畫押收入牢中?!?p> 梔予如一盆冷水自頭澆下,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不能完全只信一面之詞,可指尖已經(jīng)冰冷了。
李嘆青卻繼續(xù)幽幽道,
“尋常方法不可以,那救命之恩,令你免受牢獄之苦,不被判成冤假錯案,背負(fù)一世的罵名,這樣的話,夠不夠讓一個巫為她做事?”
李嘆青的反問在耳邊,梔予卻沒有開口回答。
梔予的指尖止不住地微顫。
因?yàn)樗睦锴宄刂溃?p> 夠。
從一開始她就是因?yàn)榕略倩乩为z,見王嫣然沒有頭發(fā),所以許諾治好王嫣然的頭發(fā),以此為籌碼出獄。
所以難怪王嫣然沒有頭發(fā),且如此害怕被人嘲笑,卻愿意現(xiàn)于人前,愿意作證大半夜曾與盜賊共處一室這樣可能有損清譽(yù)的案子,愿意付出被人圍著觀看的代價,還將沒有頭發(fā)的鬢角和小半個帽子遮不到的后腦勺清清楚楚露給所有人看。
包括她。
她看得一清二楚,清清楚楚地知道王嫣然那頂小帽子下恐怕沒有一根頭發(fā)。
在王嫣然眼中,作為一個有能力折漫姝的巫,會不會試圖與苦主見面,想法設(shè)法拿出籌碼讓苦主幫自己證明清白?
梔予的指尖冰冷,而李嘆青拿著那柄燭臺去點(diǎn)燃了更多的蠟燭,屋內(nèi)登時大亮起來。
而李嘆青站在光里,依舊是那樣文弱親切的容貌,在梔予眼中,卻分外有不同的感覺,似乎在滿屋火光之中,她顯得尤為堅毅。
李嘆青手微抖,放下了燭臺,
“梔予大夫,我有幸看見了這過程中許多場面,猜到了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