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田站在自家別墅的陽臺上,望著通紅的天空。
怎么回事?天空怎么變紅了?
他在心里輕聲念叨著,又拿起了一根放在小桌子上的煙。
“哎~變天了!”說罷,便把它點燃了。
“怎么一大早就唉聲嘆氣呀!”這聲音是從臥室那里傳來的。是墨田的妻子,程蘭。
她穿著件寬松的白色短袖,露著鎖骨還有大半個肩膀。那蓬亂的長發(fā)安靜的垂在肩上。她邊走邊揉著眼睛,一副剛睡醒的樣子。
剛到陽臺的程蘭好像只把注意力放在了正在抽煙的丈夫身上。
“把煙掐了!我說了多少遍,不要抽煙!不要抽煙!你怎么……”沒等程蘭把話說完,便被墨田的一個手勢打住。
他伸直了食指奮力的指著天空說道:“你先瞪大了眼睛看看那里!”
程蘭揉了揉眼,望著天空。她有些不敢相信,因為那是她從未見過的景象。
原本白色中透著藍色的天空沒了,變成了鮮紅的樣子。那種壓抑感使得程蘭有些透不過氣,但墨田好像根本不在意。他趴在欄桿上,嘴里叼著煙,還往外吐著白霧。這與天空的顏色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程蘭把目光鎖定在墨田吐出的白霧上。
濃濃的白霧里不知道夾雜著多少壞東西。
程蘭想到這里時,不自覺的把墨田嘴里的煙掐了。
“你怎么這樣……”
這時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了他們的家門口。從車里走出來了仨人。
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紳士從車后頭下來。他的頭發(fā)梳得整齊,手里還拿著本子和筆。那是不屬于這個時代的東西。
從駕駛室里走出來了一個身穿夾克滿面胡渣的歐洲男。他舉止有些難堪,大大咧咧。與前者形成了強烈對比。
穿著軍裝的男人按下了門鈴。
墨田站在陽臺上對著他們喊道:“門沒鎖你們自己進來吧!”
他似乎知道他們是誰。
“你們請坐!”程蘭換上了一件漢服,那是她招待來賓時必穿的。
她把那三個人請到了客廳。
“請坐!”墨田坐在沙發(fā)上說道。
程蘭坐在丈夫旁邊,那三個人坐在對面。
“非常抱歉!這么早就來打擾了。”穿著軍裝的男人叫劉明時。是總統(tǒng)的狗腿子。
“你們來這里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嗎?”程蘭問道。
“您就是一代空間飛機設計者程蘭女士嗎?”那個歐洲男突然問道。
“請不要亂說話!現(xiàn)在有重要的事情!”劉明時板著張嚴肅的臉憤怒的說道。
“不用那么嚴肅!說實話我還挺想認識認識他們的?!蹦镄χf道。
劉明時看著坐在一旁認真寫筆記的紳士男說道:“他是沈施,我的助理。他準備為我寫一本自傳。”
“我叫慈辛珋。是他們的司機。”那位歐洲男迫不及待的說道。
“我希望二位能為世界Z府、為所有人設計一艘能容納全球二分之一人口的星艦––“諾亞方舟””劉明時嚴肅的說道。
“為什么?和外面的天空有關嗎?”墨田急忙問道。
“是的。但這是富人區(qū),你們的這里的屏障顯示器壞了,所以呈現(xiàn)的是紅色天空。說來也巧,外面的天也是紅色的。更準確的來說是紅色數(shù)字。具體的我不能說了,是機密。”劉明時說道。
“現(xiàn)在世界那么好,為什么要要造星艦?”程蘭好奇的問道。
“目前外面的世界已經變得不適宜人居住了,富人區(qū)也在勉強維持著假像?!眲r明說著,看向了外面的綠色草地。
“總之你們只要知道要設計星艦就行?!彼聊艘粫河挚聪蛄四谭驄D。
他們走后,墨田來到后花園。他與妻子一同坐在涼亭里?;ハ嗫戳嗽S久。
微風吹動了滿園的鮮花,它們隨著風緩緩地左右擺動。完全沒有末世的氣息。
后花園是墨程夫婦的寶地,是圣潔的是自然的。在這里他們從不親熱,只是坐在涼亭里思考或者討論。
“這是模擬的風吧!”程蘭撩著被風吹亂的頭發(fā)說道。
“我在想……外面會是什么樣子?!蹦锿炜照f道。
“是啊!才十年!我記得十年前我還在外面待過一段時間。那時的外面跟現(xiàn)在的這里差不多?!背烫m閉上了眼睛,回憶著。
“我也是。但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那些人竟然要我們設計一個星艦!”墨田笑著說道。
“世界會變成什么樣子,以至于到了要人類造飛船逃跑的地步了?!背烫m說道。
“你想出去看看嗎?”墨田問道。
程蘭看著草地上剛冒出頭的花苗,說道:“盡管再怎么好奇……我也不想出去。好不容易進來了,干嘛要出去呢?我就借著傳感眼鏡看看吧!”說罷,暖風便帶著些許的草香拂過了她的臉旁。
“可我想出去?!蹦镎f道。
他來到車庫。
“目前外面的世界已經變得不適宜人居住了,富人區(qū)也在勉強維持著假像?!眲⒚鲿r的這句一直話在他的腦子里轉悠,好像勾住了他的魂。非要他出去看看。
“記得帶上傳感眼鏡!”墨田臨走前把眼鏡遞給了程蘭。
“記得快點回來!”程蘭囑咐道。
車子沿著富人區(qū)的主干道一直向前。道路兩邊是廣闊無垠的草地,偶爾還會有些許楊樹。它們挺立在路旁感受著溫暖。
慢慢的便到了盡頭,那就像一部老電影里的場景。
《楚門世界》里的主角生活在巨大的攝影棚里,就像墨程夫婦還有其他富人一樣。只不過不是攝影棚罷了,是一個巨大的半圓形玻璃罩。其內部表面又是一塊又一塊屏幕。
“真是諷刺?。 蹦飦淼搅舜箝T前。那是個大鐵門,感覺很厚實。
這時鐵門緩緩打開,他看見外面了。
“我的天哪!”說罷,墨田趕快帶上了傳感眼鏡希望可以立刻把眼前這一場景分享給妻子。
程蘭戴上眼鏡后蜷縮著坐在床上。她不敢相信眼鏡傳來的畫面是真的。
“我的天哪!”程蘭用雙手捂著嘴巴,眼睛瞪的老大。
大門外是一片猶如大漠戈壁的荒涼世界。廣闊無垠的沙漠上時不時還會起大風。蕩起的沙粒沒了之前的溫柔,全成了時而冰冷時而酷熱的銀針。
墨田透過玻璃吃驚的看著門外的天空。
灰蒙蒙的烏云透著紅光,這景象一直延伸到荒漠的盡頭,甚至更遠。仔細看,它其實是一個數(shù)字“4”!就像投影一樣。
“昨日,世界z府通過了“病毒過濾計劃”并與今日零點開始施行。計劃內容為:一、不治療由病毒引起的病癥。二、禁止銷售可以治愈由病毒引起的病癥的藥物。三、適當?shù)南蜥t(yī)藥公司及制藥工廠等給予補償。四、如果出現(xiàn)大規(guī)模疫情,需制定相應的防御計劃(不可治療僅可研究)。五、如果親人死于病毒,各地政府應對死者家屬進行免費的心理輔導并給予適當?shù)难a償。六、不準向新生兒注射疫苗(僅限本次計劃施行后出生的新生兒)。七、本計劃將納入法律,如有違反者,必須給予相應懲罰。其目的為:一、減少人口。二、緩解人口對環(huán)境帶來的壓力。三、為未來的人類文明發(fā)展做出貢獻……”電視里的主持人坐的十分端正,但她已經被這則新聞壓垮了。而且不止她一個人。
“這簡直就是胡鬧!那些z府的人根本就沒有考慮過我們的感受!”大聲怒斥著的是正在看電視的老李。他是窮人區(qū)里的一個五口之家的主人。一個丑老婆還有倆孩子和一個老太婆。他們一家只能蝸居在一個六十平米不到的土房子里。但他們只是窮人區(qū)里的一個縮影。
“哎~人道終究小于未來,畢竟這是對未來人道的尊重?!弊谕量簧系睦咸判χ聪蛄艘慌宰诘厣系睦侠?。
“媽!你就別說這些胡話了!閉上嘴!這樣才能節(jié)約更多的水!”老李生氣的怒吼道。隨后他又看向了木窗外的條擁擠的小巷子?!霸摮鋈テ矶\了,來媽我背著你?!崩侠钫f著,便在土炕前蹲下了。
“我不用回來了嗎?”老太婆的這句話讓老李感到有些詫異。
“那是其他人都事兒!”老李不耐煩的說道。
老李背著老太婆擠進了巷子里,隨著人流涌出窮人區(qū)。到城外不遠處的祭壇去祈禱。
這是,誕生自百年前的新教。是一個叫羅驥的人創(chuàng)造的。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距里地球只有五十光年的神奇星系。那是一個由三顆恒星和一顆行星組成的星系。
三顆恒星毫無規(guī)律的圍繞著行星做公轉。羅驥認為那里是神的故居,并向其他人宣傳道:只要定期向那里捐獻生命,這個世界就會越來越好!
隨后,就真的有人擺了祭壇。有自殺的,有自愿被別人殺的,有被迫被別人殺的。沒人管。慢慢的成了宗教信仰––三體主教。
墨田終于找到了那個入口。他透過玻璃向城里看去,只有一座座矮小的土房子毫無規(guī)律的分布在其中。街道上,巷子里,沒有一個人。
“我可以進去嗎?”墨田向里面大喊道。
沒人回應,他只能聽見自己的回聲不停的在城里蕩悠,再慢慢的變小。
浩浩蕩蕩的人群在荒漠里低著頭緩慢的行走著。
“你真的相信嗎?”老太婆突然問道。
“那怎么辦?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們無路可走了!”老李一邊說著一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艱難的向前走著。
“快到了!能看見祭壇了!”領頭的人高興的喊道。
到了。
那是一個巨大扁平的圓形石臺,四周立著五個石柱。
那些人排列成長方形站在每個石柱的后面,年輕的站在最后面,越往前年齡越大。而六十歲往上的老人則站在石臺的正中央。
“我偉大的主呦!這世間萬物由您主宰,請給我們一條生路吧!”一個穿著怪異的男子拿著帶著鈴鐺的棍子,一邊跳舞一邊仰著頭大喊著。他就是現(xiàn)任教主。
隨后所有人都跪下了,他們都齊聲高喊著:“我偉大的主要呦!這世間萬物由您主宰,請給我們一條生路吧!”
連喊三聲后,教主說道:“六十歲以上者包括六十歲者,都到我的面前來?!?p> 話音一落,六個老太婆走上前來。
“給?!闭f著教主從兜里掏出了一把短刀,又讓其他人把搬來了一個大銅桶。有兩米高的樣子,半徑則是一米多。
六個老太婆的其中之一接過短刀,毫不猶豫的插進了脖子里。當拔出來時,血夜猶如江水般涌出。
死了,便被其他人抬進了桶里。
輪到了二號,她瞇著眼睛看了看眼前的這個教主,笑了笑。拾起地上的短刀說道:“我從來都不信什么三體主教,這荒誕極了。但我仍然會選擇去死?!闭f罷,便往太陽穴刺去。死了……也被抬了進去。
三號看著一旁倒在地上的兩具尸體,不停的輕抖著身體。她恐懼這一切。說道:“求你了!別這樣……求你了!求你了!”她哆嗦著。
“為了所有人,為了世界。主會在讓你在那個世界享福的。”教主趴在三號的耳邊輕聲說道。
“我根本就不信什么三體主教!那全是假的!我們家就只有我和孫女……她會沒人照顧的!”說罷,三號跪在地上,一邊哭著一邊向教主磕頭。
“相信我……”說罷,教主拾起短刀,向三號的頭部刺去。
死了,她沒有被抬進桶里,而是被扔到了一邊。
“主是不會要你這種東西的?!苯讨骼淅涞恼f道。
四號看了看教主問道:“你能滿足我一個愿望嗎?最后一個?!?p> “當然!”教主爽快的回答道。
“扇你自己的臉!”四號大喊道。
“能給我一個合適的理由嗎?”教主問道。
“當然可以。首先我是長輩,已經六十三了。你應該聽從長輩的話。第二,你這種狗東西不應該好好打打自己的臉反思一下嗎?我是一個忠實的教徒,可主呢?我信仰的主去哪兒了?為什么這個世界沒有變得更好!為什么!”四號朝著教主吶喊著。
“因為……你還沒死,還不夠……”說罷,教主便將道插進了她的眼睛里。
“主不需要你!你這個叛徒!”教主看著躺在地上的尸體說道。
五號看著教主笑著說道:“你可真像個惡心的蟲子!”
“哦!是嗎?”說罷,教主把刀遞給了五號。
五號看著手中的刀說道:“這玩意可真黑!真他媽的黑?!痹捯粢宦?,便自殺了。
“我能和我的兒子說句話嗎?”老太婆問道。
“當然可以?!苯讨髡f道,又叫人把她的兒子老李喊了過來。
老李低著頭,用手擦拭著眼眶上的眼淚。慢慢的走上前去。
“我不想被這個人弄死,我更不想被丟進大桶里。不讓會被烤成人肉干,然后被你們吃掉。求你了,這是媽最后的心愿。”老太婆趴在兒子的肩膀上笑著輕聲說道。
“媽!”老李哭著跪下了。
“把刀給我!”又大聲的對著教主喊道。
老李拿著刀,依然跪著。
“新的時代又新的道德,不要怕!快來吧!”老太婆將兒子扶了起來說道。
老李含著眼里將短刀刺進了母親的腹部。
“哈哈哈!你終于明白了!”老太婆笑著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