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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鳳殘陽

21、冷清風(fēng)蕭瑟無解 斷天涯陌路同歸(一)

落鳳殘陽 胭脂落白 3984 2020-04-19 08:49:00

  彭城王府內(nèi),元子攸處理著被刺傷的左臂,那淬了毒的暗器一被拔下,他動脈的血管便噴出一股黑血。他皺緊眉頭,將燒紅的匕首割開肌肉,極力將毒血擠出,痛的他青筋外露,冷汗直冒,死命咬著的木棍都幾乎折斷。他沒料到劉府守衛(wèi)不僅森嚴(yán),而且還暗器密布,他便著了道,幸虧聘請的高手厲害,將他救了出去,只是哥哥卻失了聯(lián)絡(luò),他派出去的人到現(xiàn)在還沒送回哥哥的消息,讓他心急如焚。

  他剛剛將解毒藥咬碎敷在傷口上,就聽見門外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他趕忙披上外衣,謹(jǐn)慎的問道,“誰?!?p>  門外回答,“二弟,是哥哥。”

  元子攸一聽元子直回來了,急忙起身打開屋門,看見元子直無恙的站在門外,一把將他拉進屋子,小心翼翼的張望了下四周,確定安全,關(guān)上門,關(guān)心的問道,“哥哥,這一夜擔(dān)心死我,以為你被抓了,若再沒你的消息,我都準(zhǔn)備再探劉府了?!?p>  元子直一眼看到元子攸的傷,無心回答他的問題,忙檢查了他的傷勢,確定毒已清,為他包扎完畢,才緩緩說道,“我差點就被抓了,幸虧遇見一人,將我救了,你猜這人是誰?”

  元子攸看著哥哥一臉的喜悅,料到定是熟悉之人,“難道是徐紇?”

  元子直笑著搖搖頭,在元子攸耳邊輕聲說出一個名字。元子攸驚恐萬分,半天回不過來神,難以置信地問道,“哥,你說的是真的假的?莫要讓我空歡喜?!?p>  元子直萬分肯定的點點頭,“千真萬確,初見時,我也以為是顯靈了,卻是真真的人兒。只是如今他已遁入空門,不讓我等知曉他棲居哪個寺院,雖說是脫離塵世,卻如何會在關(guān)鍵的時候救我一命?!?p>  元子攸禁不住男兒淚盈眶,“太好了,太好了,老天有眼啊,怕是他也在尋找那封書信,那就應(yīng)該見過徐紇,知道了我們的行動。只是這一次打草驚蛇,怕是劉府再不好進了?!?p>  元子直贊同地說,“是的,但是不管怎樣劉府便是刀山火海,我們還得繼續(xù)闖,為了太后,為了我們大魏江山不毀于奸佞之手?!?p>  兄弟說話間天已透白,二人梳洗一番,整頓衣物入朝當(dāng)值。行至金墉城門處,就被元乂安排的侍衛(wèi)將他們攔下,原來今天所有入朝之人都要下轎先看完奚康生殘骸再入宮門。奚康生是被元乂關(guān)在籠中讓野獸撕咬而死,死狀難看,殘缺的白骨上三三兩兩的掛著幾塊血肉,被亂堆在一塊破席之上,惡臭引來一群蒼蠅密密麻麻的覆蓋著。這些剛剛吃完美食準(zhǔn)備上朝的官員多是文官,哪里見過這樣的陣勢,膽小的直接暈倒被家人抬回,稍微頂住的也忍不住哇哇大吐,估計下面幾個月都不會吃肉了。

  元子直和元子攸強忍內(nèi)心的憤慨,和其他一眾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官員們站在那里,聆聽著中黃門胡玄度宣讀奚康生的罪狀,罪狀說道奚康生伙同其子奚難,趁西林宴會圖謀行刺皇上太后,意欲謀朝篡位,叛賊奚康生當(dāng)場伏誅,爾朱榮當(dāng)日有勾結(jié)之嫌疑,如今無旨出京,將英嬪暫押刑部,查明后再行處置。

  當(dāng)元子攸聽到爾朱英娥被關(guān)押在刑部大牢之時,他再也不能淡定。震驚的他微微搖晃了下身子,緊緊攥起了朝服,元子直看出了他的變化,用手肘輕輕搗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引起他人的注意。元子攸腦子空空白白的,沒有再聽進去一句話,結(jié)束時還是哥哥扯著他的衣袖,拉他步行入宮。

  臨分別時元子直輕語,“稍安勿躁,晚上回家再說。”元子攸關(guān)心則亂的心情已然瞞不住哥哥,他囑咐元子直幫忙打聽英娥有沒有受刑,元子直安慰他放寬心,會設(shè)法打聽到英娥現(xiàn)狀。

  宮內(nèi)的環(huán)境異常的壓抑,元詡經(jīng)過昨夜的風(fēng)波,兀自心驚膽戰(zhàn),畢竟還是一個孩子,第一次親見這么大的宮廷內(nèi)亂,縮在潘外憐的懷里一晚不得安睡。天剛微白,潘外憐受到劉騰指使,一早便讓宮婢伺候他梳洗臨朝。元詡不愿去,因為這一夜潘外憐都在給他吹著要繼續(xù)幽禁太后、迅速剿滅爾朱榮、將爾朱英娥處死的枕邊風(fēng)。他不是沒有主見的,這么多年他看著太后處理著朝廷政黨之爭,知道不能一家獨大,使局勢失去制約。爾朱榮掌握著邊境四十萬大軍,此時正與六鎮(zhèn)、隴西之逆黨作戰(zhàn),他治軍嚴(yán)格,令逆黨聞風(fēng)喪膽,深受當(dāng)?shù)孛癖姁鄞?,而他的這支軍隊都是契胡人,從不服朝廷管制。

  元詡踟躕不前,潘外憐嬌中帶嗔,“皇上,您不是說自己要做一個勤勉的好皇上嗎?現(xiàn)在正是您一展霸業(yè)的好時機???再說您要是這樣不上朝,臣妾怕被歸于妲己褒姒之流,臣妾豈不冤死?!闭f完故意擠出兩滴眼淚。

  哄得元詡趕緊為她擦拭,“朕不是不想上朝,實在是昨夜辛苦,如今著實困倦?!?p>  潘外憐伸出纖纖玉手在元詡的太陽穴按摩,“皇上辛苦,臣妾也心疼,舅父昨天已經(jīng)為皇上肅清了亂黨,以前大臣們只知道太后,從昨日開始誰不敬畏皇上?;噬?,臣妾也是為皇上開心啊?!?p>  元詡握住她的手,從自己的額上移下,“憐兒,太后不再垂簾聽政已有一年多了,大臣們也忠心于朕,你想多了。”

  潘外憐看著面前這個唯唯諾諾的皇上,心里開始覺得他注定難成大器,她將手抽出,繼續(xù)為他整理衣冠,打理完畢淡淡說道:“皇上還是上朝去吧,臣妾恭送皇上。”

  元詡看著轉(zhuǎn)身回床上放下簾幔裝睡的潘外憐,卻不敢將她喚起,只得一步三回頭地登上鑾駕前往太極殿。

  那一廂元子攸早在太極殿書房等待元詡,終于等來散朝后的元詡。元詡疲倦的癱在椅上,苦笑地說著今天早朝上發(fā)生的事情,元乂奏請元詡頒旨下令奚康生按謀反罪,其子奚難斬立決,還要株連九族。元雍以其顯赫的軍功和做華州刺史時的政績,請免其家族株連之罪,顧及元乂的面子,同時請追封元思輔中郎將一職。元乂見元雍給足了他面子,也不愿與元雍正面發(fā)生沖突,便不再要求將奚康生一族斬盡殺絕,當(dāng)日便于街口只斬了奚難。

  聽到這里元子攸松了口氣,至少這件事情沒有再牽連無辜,可是心里擔(dān)心的英娥,讓他思量著小心翼翼問道,“皇上,臣早上入宮之時聽說正在緝捕爾朱榮,不知他如何牽連在內(nèi)。”

  元詡搖搖頭,苦笑道,“彥達(dá),你知道嗎?朕如今都不知道他怎么牽涉在內(nèi),而且那日宴會,奚康生劍鋒所指之處都不是在朕,可是舅父說他要謀害朕,潘嬪也說他和爾朱榮勾結(jié)要弒君。朕卻是也不知道了,舅父若是跟他奚康生有過節(jié),反正人已經(jīng)死了,便隨了他吧?!痹迂犞傔@一番言論,突然想起當(dāng)年太后召見他時說的皇上性格善良的有些軟弱,他無奈的說道,“皇上將如何處置爾朱榮呢?”

  元詡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眉間,倦倦的說道,“彥達(dá),你想問的應(yīng)該不是朕如何處置爾朱榮,你關(guān)心的是現(xiàn)在大理寺大牢的爾朱英娥吧。”

  元子攸一聽驚得跪下表白道,“皇上,臣關(guān)心的大魏江山,娘娘的事情皇上自有處置,臣不敢置喙?!?p>  元詡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如同看著一只獵物,他不明白自己現(xiàn)在的心情,那日元子攸奮不顧身救出水里的英娥時,他已經(jīng)看出二人分明相識。那丫頭是美的讓人窒息,只是她的眼里從沒對自己流露一絲想要恩澤雨露的祈求,卻是那樣的不屑與滿眼迫不及待的逃離,而看著元子攸時卻是有著一種明亮的期許。他淡淡說道,“朕還記得當(dāng)年住在宣光殿時的情景,除了滿屋的奶娘宮女太監(jiān),連父皇母后都不常見。后來從那個冷冰冰的宮殿出來的時候,竟然一天之內(nèi)告訴朕,父皇駕崩了,李娘親薨逝了數(shù)月,而朕成了皇上。從朕見到太后的第一天起,太后就是讓朕讀書,朕一天六個時辰在聽老師教習(xí),然后就是太后跟朕講兩個時辰的為君之道,就是這剩下的屬于朕的四個時辰,還不是可以去休息玩耍的,朕還要去完成她給朕布置的功課。因為太后說了,朕是皇上。朕不明白,為何她卻可以有清河王陪伴,而朕卻不能有朋友?因為朕是寡人嗎?那時我才知道,寡人這個稱呼竟與寡德沒關(guān)系,不過是予一人而。朕知道你們都奇怪為什么朕偏愛憐兒,因為憐兒是第一個陪朕玩的人。后來太后將你賜給朕做伴讀,朕也把你當(dāng)做朋友,你覺得朕待你如何?”

  元子攸謙恭道,“皇上待臣恩德似海。”

  元詡斜眼看著他,“那你待朕是交心以誠嗎?”

  元子攸忙回答,“臣自不敢半點欺瞞皇上。”

  元詡冷冷的說道,“那你告訴朕,你去瑤光寺是為了英嬪嗎?你真的認(rèn)為你不說,朕就不知道?”

  元子攸料知有人借題發(fā)揮,他忙跪地,“皇上,臣去瑤光寺是母妃與靜思師太交好,知她生病,派臣前去探望,與英嬪娘娘無關(guān)?!?p>  元詡不再多言,看著忐忑的元子攸,他已經(jīng)猜到了幾分,他不想再與元子攸有半分交談,因為他此刻只覺得倦累,沒有精力去思考怎么處置元子攸。他喚著劉騰要起身回寢殿休息,留下元子攸繼續(xù)跪在大殿。

  劉騰在屏風(fēng)后窺視了一切,見元詡喚他,忙上前伺候,諂媚的問道,“皇上,準(zhǔn)備怎么處置元侍讀?他竟敢對嬪妃存非分之想,是大逆不道,禍亂宮闈啊?!?p>  元詡?cè)魺o其事地答道,“朕不喜歡的東西,是不是應(yīng)該扔了也不給別人?”

  劉騰回答,“皇上,這是皇上的妃子,跟普通物件不一樣,這關(guān)乎皇上的聲譽?!?p>  元詡在關(guān)上寢宮門的一刻,回頭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元子攸,“那就讓他就先在這跪著,等英嬪那審查清楚了,再報于朕。”

  劉騰應(yīng)諾,弓著腰伺候著元詡?cè)雰?nèi)休息,安排妥當(dāng)后又晃晃悠悠地折返回大殿,一早他就接到府中密報,說昨夜有三個刺客闖入,有一人負(fù)傷逃走,在另一人快束手就擒之時被一個神秘人救走。與元乂分析后,猜測是元子攸,他便想著折返回來試探??粗χ惫蛟诘厣系脑迂?,冷笑著緩緩走過去,“那英嬪長的確實美艷,只是元侍讀你的膽子是不是太大了些,咱家真是佩服啊,哈哈?!边呎f邊故意用力的將手按在了元子攸的肩上,猛地使勁。

  鉆心的疼讓元子攸死命咬緊后槽牙,極力克制自己不要顫抖,他強忍痛楚露出一個微笑,“劉公公,我剛剛跪在這里反思,是什么時候得罪了劉公公,讓公公這樣對我費盡心思的猜測?!?p>  劉騰見他左臂毫無反應(yīng),又故意將手下滑幾寸再次用力,元子攸抬頭平靜的看著他說道,“公公這是何意?”

  劉騰撇起嘴角,奸笑道,“元侍讀看來不是文弱書生啊,這肩膀上著實結(jié)實,你先跪著吧,咱家去刑部看看英嬪審的如何?”

  元子攸知道這是劉騰的試探,面部保持著冷靜,不再答言,確信劉騰真的出了殿外,才忍不住身子稍微聳了一下,他低頭看看自己肩膀,心中慶幸之前傷口用了紫珠,這種黎族圣藥消炎解毒、止血生肌,還是當(dāng)年哥哥去崖州偶得。也辛虧穿了件軟甲護住臂膀,血才沒滲出到外衣,他知道殿內(nèi)的眼線還在監(jiān)視著他,他挺直腰繼續(xù)跪著,吹進大殿的風(fēng)送來了秋天的清冷,心里對英娥的牽掛讓他漸漸忘了疼痛,滿是前途未卜的擔(dān)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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