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見過武律師之后的幾天,涂菁有些魔怔了,她想著自己以前那么信佛,每經(jīng)過一處寺廟,都會虔誠的去拜各路菩薩。祈求各路菩薩保佑自己。
南城所有的寺廟,涂菁都去過,還給古寺廟捐過功德瓦,就算去國外,去泰國,看到泰國的四面佛,涂菁也會虔誠的去拜。涂菁信佛,所以不敢也未曾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就算被坑被傷害,也從沒想過去報復。
涂菁想著,既然老公周偉賓不能依靠,那只能什么辦法都想一下,而自己困在這里,其他辦法想不了,但是內(nèi)心拜佛還是可以做的吧。雖然這里沒有寺廟,沒有佛像,但是,有句話不是那樣說的嘛,心中有佛,則處處是佛像。
106監(jiān)室的人,每天就看到這幅景象,只要不是集中培訓集中看新聞,不是打掃衛(wèi)生這種監(jiān)室規(guī)定的時間,只要是休憩時間,就看到涂菁,閉著眼睛,嘴里默默有語,卻誰都聽不見她在念什么,有時候甚至盤著腿,兩只手持蘭花指狀,靜放在兩腿上,閉著眼睛,還深有參佛的那個狀態(tài),有些人看著涂菁這樣,指指點點,會笑話涂菁,涂菁也完全不在乎。
等到晾曬時間,抬頭能看到藍藍的天空,涂菁會抬起頭,對著天空,閉起眼,雙手合攏,放在胸前,做參拜的姿勢,雖然并沒有下跪,也沒并沒有磕頭,但是涂菁的內(nèi)心,涂菁的腦海里,已經(jīng)是在三跪九叩了。涂菁心想著,各路佛祖,各路菩薩,一定要保佑自己,保佑自己盡快出去。
有時候在晾曬處做早操的時候,頭頂上每個監(jiān)室的教官會在上面觀察每個監(jiān)室的人,涂菁能聽到,旁邊幾個監(jiān)室和自己監(jiān)室的教官會討論自己,說自己就是那個因為放個鞭炮進來的人。涂菁雖然知道在說自己,可是也不能抬頭去看。
29天,上午晾曬時分,涂菁聽著教官們在談論自己,自己臉上保持著微笑,正想著什么時候可以結(jié)束晾曬進去監(jiān)室的時候,門外傳來了涂菁提審的聲音。
涂菁深感來得及時,要不然再聽下去,臉都要保持微笑僵掉了。涂菁跟著教官走到了提審室,哦,這次又會是哪個警官來呢?涂菁還在心想著。要再是上次討人厭的于警官,自己心情又要糟糕了。
卻沒有想到,這次進去的提審室,是好久不見的路警官和一個從未見過的警官。路警官看到涂菁進來后,一直就盯著涂菁。卻不說話。
“涂菁吧?坐。我是僑民路派出所的陳警官?!标惥僮晕医榻B著,招招手讓涂菁坐著說話。
涂菁本來看到路警官,有很多話想問,有很多話想說,奈何路警官卻像個悶葫蘆一樣,就坐在那。
“在提審之前,我要先跟你聊一下?!标惥倏雌饋硪彩呛秃蜌鈿獾摹?p> “好的,你請說?!蓖枯夹钠綒夂偷恼f。
“我聽上次于警官來提審你,你說你們是公司業(yè)務?”
“對的,我是有公司的,都是公司的業(yè)務的?!?p> “你要想清楚哦,是公司業(yè)務還是個人業(yè)務哦。公司業(yè)務的話,你這個公司就受影響了哦。你公司是你一個人的?還是有合伙人的?”陳警官語風一變。
“是我一個人的,但是當初注冊的時候,是需要兩個人。所以我老公也在上面是股東?!蓖枯冀忉屩?p> “那你老公是股東的話,他有沒有參與你公司的業(yè)務???如果你要按公司業(yè)務算,那我還要找你老公聊聊了?!标惥儆弥钇届o的語氣說著最滲人的話。
“可我老公并沒有參與我們公司業(yè)務,他只是掛個名?!蓖枯枷胫约憾歼M來了,不能再把老公也坑進來。
“那這個他是股東,我們肯定要找他了解情況的,而且,你要算公司業(yè)務的話,那我們還要讓稅務局查查,你有沒有漏稅逃稅之類的問題哦。你要想清楚哦,到底是公司業(yè)務還是個人業(yè)務?!标惥僬f的話,聽著怎么感覺不對味呢?
“我……”涂菁說不下去了……
“再給你一次機會好好想清楚再說哦,到底是公司業(yè)務還是個人業(yè)務?”陳警官循循善誘。
涂菁一時間想了很多,仿佛想了很長時間,又好似經(jīng)過了幾個世紀,涂菁腦子里唯一想的最多的,就是,如果老公也被弄進來了,女兒怎么辦?難道自己真的只能認命嗎?可是,不認命又有何辦法呢?涂菁輕吐一口氣,抿抿嘴,“我個人行為,不是公司行為?!?p> “好。這就對了。那我們現(xiàn)在提審錄制哦。”陳警官總算聽到了自己想聽的,打開了隨錄的設(shè)備。
陳警官問涂菁的問題,來來回回還是之前的一些問題,也就是涂菁微信中一些來往的轉(zhuǎn)賬記錄之類的。這期間,路警官仿佛就是一個石化的雕像,涂菁回答陳警官問題的時候會抬頭偷偷瞄一眼路警官,可路警官除了盯著涂菁,話也沒說一句,要不是睜著眼睛,涂菁真以為這是一個雕像或者木頭。
在陳警官問的差不多的時候,外面來了一個警官敲陳警官路警官他們那邊的門,讓陳警官出去接電話。陳警官走出去接電話的時候,涂菁想著還是要問問路警官,怎么就能把自己騙這么慘。
“路警官,那個時候,你跟王警官都說,我進來只要7天。現(xiàn)在變成一個月。甚至37天。這是什么意思?”涂菁想想真覺得委屈,一開始就是因為信任他們,才走成今天這般地步。
“唉,你讓我怎么說呢?”路警官深看了一眼涂菁,看到涂菁盯著,不自在的轉(zhuǎn)了下頭。
“你說怎么說呢?我從一開始就是因為信任你們的,你們讓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涂菁真是越想越來氣。
“這不是上面領(lǐng)導不同意嗎?我也沒有辦法啊。”路警官顧左右而言他。
“你知道我在里面日子多難過嗎?我從來沒有遇過這種事情,我家里還有孩子,你知道我這二十多天是怎么過來的嗎?本來就一個小事情,你們也一直跟我說小事情,王警官還跟我說不需要罰款,我也可以回家。結(jié)果呢?結(jié)果呢?我那么配合你們的工作,可是最后呢?最后我就進來了這里!這是為什么?。槭裁窗??!”涂菁逐漸情緒崩潰,這二十幾天的痛苦,心酸,一股腦全部嘣出來了,涂菁越說越難過,越說越傷心,不由得已經(jīng)淚流滿面。這幾次見律師也好見警官也好,隱忍的自己,終于在看到熟悉的,親口跟自己說過沒事,又親手把自己送進看守所的人,爆發(fā)出來了。
“哎~哎~,你別哭啊。這實在是領(lǐng)導在你手機里翻到了你的交易記錄,實在沒有辦法啊?!甭肪贈]想到涂菁突然爆發(fā),慌忙從包里抽出一張紙巾遞給了涂菁。
涂菁還想問什么的時候,陳警官再次進來了,“哎,這怎么還哭了?”
涂菁拿著紙巾,邊擦邊落淚,淚水根本止不住。也許,她這二十多天的委屈,全部在這個時候爆發(fā)出來了。
“問的也差不多了,小路,你還有什么要問的嗎?”陳警官整理著紙筆,轉(zhuǎn)頭問路警官。
“我沒有?!甭肪倏戳艘幌峦枯?。搖搖頭。
涂菁看他們就要準備結(jié)束了,想著還要問問這個時間問題。急急的問著,“陳警官,我30天的時候可以出去了嗎?我家里孩子還小啊。”
陳警官停下了收紙筆的手,“這個我真回答不了你。我們也要聽分局的。不過你放心,從你之前的筆錄,和今天的態(tài)度,你很配合,我們會跟分局建議的。爭取讓你早點出來。好不好?”
“真的嗎?謝謝你們?!蓖枯颊f著就站起來,想要鞠躬。
“不用客氣的。”陳警官笑笑。
“其實,你老公是南城大學的研究生,應該可以幫你找點辦法的,怎么沒有幫你找下辦法呢?唉。。”陳警官又輕聲嘀咕了一句。
涂菁聽到這句,心里一愣,原來,就連警官也覺得自己老公并沒有愿意幫自己找辦法嗎?外人都看出來了嗎?呵呵,涂菁在心里冷笑一聲。
“你好好在里面。我們會幫你的。剛剛我們陳警官也說了,你這么配合,會跟分局建議的。你在里面注意自己就好了。里面那些人都是做壞事的人,跟你這個事情不能比,里面的人跟你說什么,你不要去聽不要去跟人家說什么。知道嗎?”路警官站起身,也主動叮囑了一下。
“對的,對的,你看你們監(jiān)室,肯定賭博,販毒,吸毒的都有吧?那些都是壞人,不要跟他們一起。自己要注意?!标惥俾牭铰肪俚亩冢仓貜土艘槐?。
涂菁點點頭,鼻子又酸了。眼淚又忍不住流了下來。
涂菁在回監(jiān)室的路上,想著,也許,他們真的不是騙自己的,也許,他們真的盡力了幫自己,也許,自己應該再次相信他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