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舟正要拉開衛(wèi)生間的門把手,就聽見外頭傳來一道女人的聲音。覃舟心頭大喊一聲完蛋,前有狼后有虎的,這下他是洗也洗不清了。
他甚至感覺到,門把手正被緩緩的拉動,顯然是外邊那人想要進來,好在他剛剛已經(jīng)上了門鎖,這才沒被拉開。
忽然,他的肩膀冷不丁被人給拍了一下,一股涼氣從后背直竄上腦勺。
他轉(zhuǎn)過頭正要解釋,只見那個衛(wèi)生間里那女孩子卻豎起了一根食指放在嘴前,這是禁聲的意思。
“小姐你在里面嗎?”
外頭又傳來了詢問聲。
那女孩緊跟著指了指自己,隨后張開手掌左右搖擺。
覃舟雖然不明白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但也看懂這是什么手勢,他有些心虛地出聲回答,“不好意思,你找錯人了?!?p> 站在衛(wèi)生間門外的女子一聽里邊居然是個男人的聲音,頓時變得滿臉通紅,她沉默了一會,這才尷尬地說:“抱歉,打擾您了。”
說完,女子匆匆離去。
呼……
聽著高跟鞋蹬蹬地聲音逐漸遠離,衛(wèi)生間內(nèi)的兩個人解釋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覃舟一臉懵逼地瞪著眼前的女孩,女孩同樣是用詫異的目光打量著他,場面異常尷尬。
“那個我……”覃舟支支吾吾地說著,只見女孩轉(zhuǎn)身洗手池上的提包里取出一支筆和一本便簽,開始認真地寫字。
她很快將便簽遞到覃舟面前,便簽上寫著:“謝謝你?!?p> 她的字很靈巧,看著非常舒服。覃舟心中感到疑惑,她……難道不能說話嗎?
女孩接著低頭寫了一行字,舉著便簽對準他,“我叫伊空,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覃舟。”
女孩點了點頭,接著旁若無人的從提包里取出一塊巧克力,撕開包裝,張開小嘴咬了一口。
她很快發(fā)現(xiàn)身邊的男人在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不禁抬起頭,將吃剩一半的巧克力遞了上去,意思是在問,你要吃嗎?
覃舟苦笑著搖頭,他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這里是衛(wèi)生間啊姐妹!
你當著一個陌生的男人面前在衛(wèi)生間里吃巧克力,這算是什么新操作?話說你既然呆在衛(wèi)生間里為什么不鎖門?這不明擺著讓人以為里邊沒人嗎?
女孩心滿意足地吃完了巧克力,將包裝袋捏成一團攥在手里,她接著抽出紙巾擦嘴巴,仍舊是每把覃舟放在眼里。
她拎起手提包,在便簽上寫下一行字,接著將這一頁給撕開,塞到了覃舟的手里。
隨著門板一開一關(guān),衛(wèi)生間內(nèi)終于只剩下了覃舟一個人,空氣中還隱隱散發(fā)著巧克力的味道,甚至有點香……
覃舟低頭看著便簽上的最后一行字,“我要走了,這是我們的秘密噢,希望你不要告訴別人?!?p> 覃舟喃喃自語:“這又是什么鬼……”
衛(wèi)生間里的安靜突然被一道手機鈴聲給打破,這讓覃舟感到有些怪怪的,明明沒做什么壞事,心頭卻感到莫名的不安。他瞥了一眼來電顯示,按下接聽鍵,“喂,欒靈?”
欒靈點了一杯少糖的拿鐵咖啡,獨自品味著一個人的時光。
有些孤單。
她覺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這杯咖啡,喝的時候很苦,而等她喝完了之后,又將是漫漫長夜地煎熬。
于是,她睡著了。
她和別人不一樣,喝濃咖啡只會讓自己越來越困,而自從水爺過世之后,她就再也沒能好好睡過,每天都是在床上躺到凌晨三四點,隱隱聽到了雞叫聲,才能迷迷糊糊地睡下一會。
之所以失眠,是因為總覺得這個世界上好像少了些什么,她害怕一覺醒來后,什么都沒了。
覃舟推開玻璃門,走進咖啡廳內(nèi),一眼便瞧見靠著窗戶的一張桌子上,欒靈趴在那兒沉沉入睡。
“您就是覃先生吧?我看到這位小姐睡得很沉,叫她也叫不醒,就冒昧的打開她手機,因為電話簿里只有一個號碼,于是就打給您了?!笨Х葟d服務(wù)生走到覃舟面前解釋道,“還有就是,這位小姐點的拿鐵咖啡,一共六十元,您可以幫她墊付嗎?”
覃舟付了錢,來到餐桌前將沉沉入睡的欒靈背了起來。他前腳剛離開,服務(wù)生緊跟著就將咖啡廳的大門給鎖上,夜已經(jīng)很深了。
他又回到之前來過的那間旅館,還是那個前臺小姐,他將兩張身份證遞了出去,“給我們開兩間單人房?!?p> 前臺小姐結(jié)果身份證,看著了覃舟一眼,又瞥了瞥他背后那熟睡的女孩,心中若有所思,卻也不敢多嘴詢問。納入了兩個人的身份信息,連帶房卡一塊還給了覃舟。
覃舟關(guān)上房門,插入房卡,隨著房間燈光亮起,他將欒靈背到了床上,并給她蓋上一床被子。
他并沒有立即離去,而是坐在床頭邊上,打開了欒靈的手機。她的心很大,手機居然沒有設(shè)置鎖屏密碼,也正如那位服務(wù)生所說的一樣,手機電話簿內(nèi)只有一個號碼,備注著覃舟兩個字。
覃舟又打開了通話記錄,除去最頂上那條剛剛撥打的號碼外,下面數(shù)十條記錄都是一個未備注的號碼,而這些通話記錄,永遠停止在了那一天。
他感到有些欣喜,但更多的,是一份沉重的苦楚。
覃舟突然有些慶幸自己當初沒把欒靈一個人留在忘川河水,盡管那里保存著她十幾年來的回憶。可有時候回憶越是深沉,也就越是疼痛。
其實這么多天來,他一句安慰的話也沒有說出口。
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安慰欒靈,畢竟此時的他,也是一個自身難保的泥菩薩。
長夜無聲,只能默默地盼望著黎明的出現(xiàn),若是有一個人能夠陪伴左右,即便是不言不語,至少也能在這個世界上,看到一絲希望。
而他,就是欒靈看到的那一縷希望。
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覃舟打開記事本,在手機上留下一行備注,免得她醒來后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明天,就要去琉璃村了……”覃舟放下手機輕輕嘆氣,熄滅房間里的燈,關(guān)上房門離去。
他接著插入另一張房卡,走進令一個孤單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