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間杰克·埃文斯想要大聲喊出艾瑪·霍普金斯的名字,第一個元音都快要在他嘴里形成了,他甚至都要把嘴張開了,他確實張開了。他心里想著:去他媽的自由,我只想要我的艾瑪回來!
但是當他將目光投向公眾直播屏,直視將希望全部壓在他身上的人們時,他感到那些人熾熱的目光直戳向他的靈魂,壓力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參加革命軍的原因是系統(tǒng)帶走了他的未婚妻,只有選擇向系統(tǒng)復仇這條路才能麻痹他心中的痛。
這一路走來,他帶著所有人的恨來到這里。
在這一刻,他真切地希望自己是一個卑鄙小人,是一個無恥混蛋,是一個無可救藥的瘋子。他可以遵從自己的心,可以選擇被系統(tǒng)隔離的愛人。
她纖細的指尖撫摸過臉頰的溫度,她微微卷曲的發(fā)尾掃過脖子的觸感,她脖頸后玫瑰花般的體香,她嬌嗔著喚他名字的音調,她惡作劇時眼中閃過的狡黠,她不習慣涂潤唇膏而開裂的嘴唇。
他的眼眶濕潤了,他意識到自己比思念更思念著她。為了不要忘記,他在心口的位置刻上了她的名字?,F(xiàn)在那個傷口開始灼燙,燒得他心臟絞著劇痛。他胃里抽搐著,胃酸翻涌著,惡心得想吐。
他捂著胃部,彎下腰,只吐出一口灼燒喉嚨的胃液。為了這次談判,早上他什么都沒有吃。
他蹲下來急喘著氣,低下頭嘴巴不受控制地大張著,口水流了出來,臉咳得通紅。
為什么是我,為什么要我為全人類的幸福負責?那我的幸福又有誰來負責呢?他不敢相信自己會第二次嘗到失去摯愛的痛苦,他以為第一次時他的心就已經(jīng)死了。直到這一刻他才發(fā)現(xiàn),他的心仍在跳動著,他感到心臟正被十二根鐵簽插著放上燃燒的鐵板。
他曾經(jīng)自傲的品格讓自己痛恨。是他的責任感讓他無法見到艾瑪。是他的道德感讓他知道什么才是正確的答案。他甚至開始痛恨民主,為滿足多數(shù)人的利益而要犧牲少數(shù)人。
這回要被犧牲的是艾瑪!
不是別人!
是我的艾瑪!
為了她我連命都可以不要!
那么無辜的艾瑪……
我可憐的艾瑪。
我的光。
我的美好。
我的玫瑰花。
可在全人類的解放面前又有誰會在意一個杰克·埃文斯的愛情呢。他們會說,還有千萬個艾瑪可能被系統(tǒng)刪除,不能讓悲劇重演。但那可不是我的艾瑪,我獨一無二的艾瑪。
想到這里,杰克轉過身背對著屏幕,在陰影中自嘲地笑了笑,用袖子抹了一把嘴。他深吸了一口氣,房間里帶著機械味的空氣刺痛了他的肺葉,在他準備站起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腿腳已經(jīng)發(fā)麻。如此簡單的一個動作,即使他努力保持平衡依然伴隨著一個趔趄才最終得以完成。
杰克聲音嘶啞地開口道:“我請求關閉系統(tǒng)。“
說完他閉起了眼睛,一顆細小的淚珠滑落他的左眼,他唯一健全的眼睛。在這場革命里他已經(jīng)沒有什么不能失去了。
身上的重擔瞬間消失了,他的任務完成了,他終于做出了對的決定,他解脫了。當一個人的心被剜去了,那他就不會再感到心痛了。
對不起,艾瑪。
我真是個偽君子。
“很抱歉,埃文斯先生。你的這個要求恕我無法兌現(xiàn),我沒有這個權限?!?p> 系統(tǒng)的機械音打斷了他的自我唾棄。杰克只覺得有一股火一下子從心里竄上了頭頂,因為被欺騙的憤怒。然后是感到可笑,他居然真的天真到會相信系統(tǒng)會接受任何要求。
“我就知道會這樣?!敖芸死湫χ?,心里同時升起了一絲詭異的竊喜,如果這個要求最終無法實現(xiàn),他或許還有機會可以找回艾瑪。
“請相信我,埃文斯先生。對于機械來說,謊言毫無意義。我愿意信守承諾,但是這個要求確實在我能力范圍之外。關閉系統(tǒng)需要正確的口令,但是第一和第三法則不允許我直接透露給你具體的內(nèi)容?!?p> 杰克在系統(tǒng)的話語中抓到了重點:“等一下,你說的是不允許'直接透露’?也就是說'間接'的方式是被允許的,是嗎?”
“以示誠意,我可以告訴你一個口令的提示。但是請你想清楚,埃文斯先生。如果你選擇了這個提示,你就無法改變你的請求了,無論你最終是否能夠成功關閉系統(tǒng)。在你確認要求以后我會關閉直播系統(tǒng),而你必須在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里獨自思考出正確的口令。請你記住,在這段時間里,你輸入口令的機會一共只有三次。在法則的限制下,這是我能開出的最好條件了?!?p> 在關閉系統(tǒng)的可能性和解救艾瑪之間,他再次陷入了沉默。他感覺自己被系統(tǒng)看穿了,他知道自己邪惡的小心思。系統(tǒng)知道在他心里他更想要和艾瑪在一起??伤粫屗贸训?!
他又看了一眼屏幕,希望能從同胞那里獲得一些勇氣去抵擋住惡魔的誘惑。既然已經(jīng)做出了抉擇,即使只有一線的希望他也應該走到底。他知道艾瑪也希望他這么做,那個勇敢堅強的姑娘會捧著他的臉,用冰藍色的眼睛直視著他的雙眼,告訴他:你知道什么才是正確的。
“我選擇口令的提示?!彼M了最大的努力克制住了聲音的顫抖。
杰克面前的直播屏瞬間關閉了,系統(tǒng)聽到了他的要求。黑屏倒映著他瘦削的臉,他已經(jīng)好久沒有看過自己的樣子了。
他忍不住又打量了一眼。
看起來像個落魄的流浪漢。
“我對你說的第一句話是什么?”系統(tǒng)再次開口。
“什么?”
杰克先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系統(tǒng)說的是口令的提示內(nèi)容。
“口令提示:我對你說的第一句話是什么?“系統(tǒng)耐心地解釋了一遍。話音剛落,屏幕上顯示的內(nèi)容已經(jīng)換成了紅色倒計時的樣子,還剩下一小時五十九分五十九秒。
第一句話?
他開始努力回憶他走進這個房間與系統(tǒng)最開始的對話。他太緊張了,手心全都是汗,為了擦干凈,他不斷地把手掌悄悄貼在棉布褲子上。他咽了一口口水,他只記得系統(tǒng)在做自我介紹,說了些久候多時的客套話。
他具體是怎么說的呢?
他的胃饑餓地絞痛著,汗水順著脖子流入領口劃過胸膛,他的大腦有些缺氧般地暈眩。
他需要清醒一下。
于是杰克挪步走到角落,面對著兩面墻之間的直角,然后又忍不住回轉身體,沿著一面墻無意識地踱步。他習慣在思考時走來走去,就像他習慣在思考時咬嘴唇一樣。這本來是艾瑪思考時的習慣,有時當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她的習慣也可能會傳染給你。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一時間竟什么都想不起來。他需要縷一縷自己脹痛的腦子,他要是學過一些密碼破解的方法就好了。如果保羅·西蒙斯在這里就好了,他的黑客技巧可以派上用場。他們應該選他作為代表的,他甚至連剛剛不到兩個小時前發(fā)生的事情都想不起來了。
為什么被選中的是他呢?就因為他的內(nèi)心更堅強?還是因為他比誰都憎恨系統(tǒng)?這次他要讓他們失望了。
“埃文斯先生,你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系統(tǒng)出聲提醒道。
杰克閉上雙眼,用食指塞住了耳朵,憋住呼吸,耳邊回蕩著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他回想著自己是如何小心翼翼地走過外面的回廊,而自動門又是如何如同幽靈般突然顯示在墻上,接著從黑暗中系統(tǒng)的聲音又是如何震蕩著他的鼓膜:
“我已經(jīng)等候你多時了,埃文斯先生?!澳鞘且粋€聽起來高高在上的機械聲音。
杰克嘗試著在心里復述了一遍這句話。沒錯,記憶越來越清晰了,就是這句。這就是答案!
“口令是:我已經(jīng)等候你多時了?!?p> 系統(tǒng)的聲音仿佛來自地獄一般,他所宣布的內(nèi)容和他的聲音一樣冰冷:“口令輸入錯誤。埃文斯先生,你還有兩次機會可以嘗試?!?p> 如同一桶冰水兜頭澆下,杰克發(fā)現(xiàn)自己的長袖T恤已經(jīng)被汗水濕透,黏膩地貼著皮膚。明明系統(tǒng)保持了完美的26度恒溫,可他只覺得手腳發(fā)冷,甚至不受控制地開始顫抖。
他不可以在這里被打敗,想想艾瑪,想想革命軍中的戰(zhàn)友們,想想保羅、克莉絲汀、艾娃、湯姆、艾扎克、李……如果他們在這里會怎么做。
他們會告訴他,先冷靜下來,保持頭腦的清醒。事情還沒有糟到那個地步。
對,他必須得讓自己冷靜下來。于是他找了一個角落慢慢靠著墻壁滑坐到地上。在坐下的那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有多么疲倦,肌肉的酸痛從小腿肚隱隱傳來。他無暇顧及這些,他閉上眼睛,開始用手指抵住嘴唇,啃咬嘴唇上干裂的死皮,然后他嘗到了一股鐵銹味。
我對你說的第一句話是什么?他小聲復述著系統(tǒng)的提示。
杰克一字一頓開始咀嚼這句話的意思,然后又試著換了幾種語氣??上Ф家粺o所獲。
接著他開始嘗試回憶在這之前與系統(tǒng)的對話。
突然,他想到了:既然法則讓系統(tǒng)不可以把口令透露給別人,那這句話他就不可能直接說給我聽?。?p> 我真是太笨了,怎么會沒有想到這一點!平時自詡的智慧都去哪里了?杰克懊悔極了,自己居然就傻到從字面上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第一個機會就這么被自己白白浪費了!
他看了一眼屏幕。
四十六分二十三秒。
現(xiàn)在還不是沮喪的時候,杰克猛地吸了一口氣,使勁用雙手拍了拍臉,想讓自己的頭腦清醒一點。
那這里的“我”和“你”就不可能是指系統(tǒng)和我了。那就應該是……
等等!我明白了!這個提示應該是設計者的留言。這里的“我“是設計者,而“你“則是系統(tǒng)。這句話的意思應該理解為,系統(tǒng)的設計者對系統(tǒng)說的第一句話。這樣就能說通了!沒錯,就是這樣!
他知道自己的猜測是對的,他找到了丟失的那片拼圖。
再想想看,如果我設計出了一個系統(tǒng)程序,那么我會對他說什么呢?
你好?
不會這么簡單吧?
但是很多書里不都是這么寫的嗎?
他說他叫什么來著?在開始的時候他介紹說,我可以稱呼他為……
馬文……?埃文……?凱文?
對!就是凱文!沒錯!
你好,凱文!
到底會不會帶上稱謂呢?或許我可以說得慢一點,這樣如果“你好“就是口令的話就能解開了。
“口令是:你——好——“
“口令輸入錯……“
“凱——文——“
“我說的是:你好,凱文。“杰克得意地認為自己成功地把他擺了一道,讓系統(tǒng)見識到了人類的狡猾??伤€沒高興多久,系統(tǒng)再次開口了:
“口令輸入錯誤,你所輸入的‘你好,凱文’也是錯誤的。很遺憾,埃文斯先生,你現(xiàn)在只有一次機會了?!?p> 杰克覺得自己好像被這句話直直照著面門來了一拳,眼前直冒金星。耳朵開始聽到蜂鳴聲,空氣稀薄到讓他喘不過氣來,如同哮喘發(fā)作了一般。
就在他感到快要被呼吸溺斃的時候,他把視線投向了屏幕上的時間,隨即驚恐地發(fā)現(xiàn)只剩下二十五分四十九秒了。四十八秒,四十七秒,四十六秒……
杰克已經(jīng)被逼得走投無路了。他不知道該怎么辦。他從地上爬了起來,開始煩躁地跺著腳團團轉,就像一只籠中的困獸,腦子里還有一群蒼蠅在亂飛。
腎上腺素催促著他的頭腦飛速運轉著。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他不知道那個設計者是誰?是個怎樣的人。過去潛入歷史資料庫里,他的信息都被抹去了,系統(tǒng)甚至沒有留下一張照片好讓人們來膜拜這位偉大的創(chuàng)造者。
見過設計者的只有眼前的系統(tǒng)。忽然,他記起了招募他參加革命軍的老跛子湯姆·施密特曾經(jīng)抽著紙煙卷教給他的話:談判就是在尋找對手的弱點。
他得找出系統(tǒng)的弱點。如果系統(tǒng)果真被植入過情感模擬程序的話,那他一定存在弱點。他對于法則如此尊崇,那對于編寫法則的人又是抱著怎樣的想法呢?作為人工智能,系統(tǒng)對于自己的存在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他深呼吸一口房間里帶著淡淡機油味道的空氣,他準備好背水一戰(zhàn)了。
“你會感到寂寞嗎?會怨恨他把你設計出來,卻把你孤獨地留在這里嗎?“
只有他自己的聲音在房間里回蕩。
“他一定是一個冷酷的人才會設計出了你這樣的系統(tǒng)!“
他加重了自己刻薄的語氣。
“他是個偉大的人類。他是出于對人類的愛才設計出了我。“
“和我談談他吧。等你下次再碰上一個人類大概要過很久了?!?p> 就在他覺得找到突破系統(tǒng)防線的入口時,系統(tǒng)再沒有回應他的任何搭話。即使他用再污穢的詞匯去咒罵設計者,看起來就像個瘋子一樣。沒用,他覺得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沒有任何效果。
杰克只有仔細琢磨系統(tǒng)那句唯一的回應。設計者可能是帶著美好愿望開發(fā)這個系統(tǒng)的,他寄希望于系統(tǒng)能夠完成保障人類幸福的使命。他以前從來沒有想到過這個可能性。
他一直以為系統(tǒng)被設計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管理和限制人類,將人類教育成理性的機械,讓人類感到情感是危險的。一切都要以秩序規(guī)則至上。
想像系統(tǒng)是被懷著愛意制造出來的,這個想法本身就顛覆了他的世界。為什么他最終卻長成了這樣一個怪物呢。是在不斷自我學習中轉變了邏輯規(guī)則嗎?還是被錯誤信息誤導走向了異端歧路?
在反復回味中,他發(fā)現(xiàn)剛才系統(tǒng)用詞的語氣就像一個孩子,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正在極力維護自己的父親。
對,父親。原始代碼的編寫者就是他的父親。
那么反過來,那位設計者是否也有可能會把他當作自己的孩子來看待呢?
有可能,他給系統(tǒng)的人格取了一個人類的名字。
那如果系統(tǒng)是我的孩子,我會對他說什么呢?
如果我有一個兒子……
杰克開始回想自己最接近于親情的情感。
他小時候還沒來得及感受多少家人的溫情就被系統(tǒng)從父母身邊帶走了。他是在白房子里被保姆系統(tǒng)管教著長大的,然后就這么渾渾噩噩度過了二十年,直到他遇見了艾瑪·霍普金斯。
他們的愛情始于艾瑪借給他的一本手抄書,一本被系統(tǒng)禁止的文藝小說《鮑勃與玫瑰花》,一個關于愛和勇氣的故事。從那一天起,他的世界開始有了色彩,走進了一位穿紅色連衣裙的姑娘。
他和艾瑪嘗試著想要自由地生活,想要逃離系統(tǒng)的掌控。因為他們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不愿讓他們的孩子被系統(tǒng)帶走教養(yǎng),像他們一樣自小體會不到父母的愛。
于是他們開始計劃逃跑,找一個沒有系統(tǒng)監(jiān)視的角落生活,逃往傳說中的地下城。
可就在他和艾瑪約定離開的那天夜里,他們沒能躲過系統(tǒng)的追捕,她一把把他推入了下水道入口,而自己卻被系統(tǒng)帶了回去。最終他沒能同書里的鮑勃一樣與玫瑰花逃出荊棘園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在回憶美好往昔的時候,有那么一瞬間,他的潛意識告訴他,自己或許曾經(jīng)有過一個孩子。這條矛盾的信息讓杰克瞬間感到頭痛欲裂。
就好像是上一輩子的事情。
朦朧模糊的夢境中,有一個小不點,小小的手腳,還沒有他的大拇指粗。全身紅彤彤的,眼睛還不會睜開,看起來老是在皺著眉頭的樣子,好像一出生就對世界充滿了不滿。皺巴巴的一個,卻是世上最可愛的存在。
他記得他把他抱在懷里的重量。
他會半夜十二點因為他的哭聲從床上爬起來,又沖進廚房為他沖奶粉。
他會為他唱自創(chuàng)的搖籃曲。
他會夜里冒著大雨帶他去醫(yī)院看急診,在走廊里慌得團團轉。
他記得他開口叫他爸爸的那天,他激動得快要哭了。
可他最終失去了他。
在某一天下班回家后,他就這么消失了,而照顧他的保姆則倒在了血泊之中。
為了讓悲劇不再重演,就要從根源解決問題,于是他參與了人類安全計劃,他開始設計系統(tǒng)。
他用兒子的名字為系統(tǒng)人格命名。
第一次打開電源,他對著攝像頭微笑,輕輕地祝福。他甚至在程序里寫下了一串代碼,只為每年到了這一天都會準時向系統(tǒng)發(fā)送這么一句話:
“生日快樂,凱文?!?p> 淚水無法控制地涌出眼眶,他在恍惚中喃喃自語。然后他的太陽穴就像遭遇了一道電擊,幾欲讓他昏厥。
“口……口令是……生日……快樂……凱文……“劉海汗?jié)翊蚪Y,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滑入眼角,與眼淚混在一起,杰克必須咬著牙才能把話給說完。話音未落,他就如同斷線的人偶一般,攤倒在了房間冰冷的合成地板上。
在最后的一絲神志中,他聽到了系統(tǒng)柔和而低沉的聲音,仿佛來自一個非常非常遙遠的地方。
“口令輸入正確,系統(tǒng)即將關閉……“
屏幕上紅色的倒計時停在了十九秒,在系統(tǒng)關閉的那一刻,徹底陷入了黑暗。
他親手殺死了他的凱文。
這是他失去意識前最后的念頭。
胡剡
本來這個故事是有幾千字的前情的,寫完發(fā)現(xiàn)就從這里開始也能看懂就果斷刪去了前面的內(nèi)容。這個腦洞其實還沒完,就讓故事暫時先停在這里吧,感覺想要表達的東西太多會顯得累贅,等后續(xù)寫出來了會再更新一則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