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豬一天天長大，轉(zhuǎn)眼就到可以賣豬仔的日子了，孫老怪和春生是熟門熟路，帶著李永孝三人一路趕著大花和它的十個兒女浩浩蕩蕩往鎮(zhèn)上豬行出發(fā)。家里又一個進(jìn)錢的好事，對于李永孝來說，他今天更想來看看這些小家伙都去了誰家，特別是小花。
也許是大花知道今天是他們母子分別的時候到了，早上只在喂豬盆里用嘴拱了幾下，就安靜的躺下。別的小豬哼唧著，搶著吃食，把兩條后腿叉開，身子拼命往前擠。小花倒是截然不同，悠閑的兜了一圈，砸吧砸吧大花干癟了的乳房。輕蔑的看著哥哥姐姐餓死鬼托生的樣，她是不必爭搶那點(diǎn)吃的，不用搶還能吃的安逸，說不定還能加個餐，有人寵就是不一樣。
今天出門前小豬都喂的飽飽的，一大家子人商量著賣豬的事，孫老拐覺得現(xiàn)在就留下小花養(yǎng)著，有點(diǎn)早，畢竟春生的婚事還沒個影，養(yǎng)兩頭母豬春蘭也照應(yīng)不過來。所以大家決定，有人要就把小花也賣了。當(dāng)然這個大家里面并沒有李永孝，他也根本沒發(fā)言。
對于討論的結(jié)果，他是接受的，不過心里就像小時候自己精心喂了只大公雞，一天家里來客，被抓起來，放血拔毛，嘴里還說小雞小雞你莫怪，你是我家頭道菜，客人來了要招待。當(dāng)時自己還恨客人不該來，吃飯的時候啃著肥碩的雞腿，又想著要是老來客就好了。
今天李永孝也就想來看看小花會被什么樣的人家買走，一路跟著孫老拐，倒是孫老拐以為李永孝不放心錢的事才會一起來。兩親家一前一后，李永孝走前頭，孫老拐在后面趕著豬群，春生背了點(diǎn)玉米豆子，走在最后。
早早的到了鎮(zhèn)上的豬行，今天初六，鎮(zhèn)上每逢3，6，9逢大集。一時間街上人頭涌動，各路小商小販，匯聚一處，吃的穿的用的玩的應(yīng)有盡有。
牛行豬行在離街半里的一片樹林里，說是樹林其實(shí)就是十幾顆東倒西歪大柳樹，和一些一尺來粗的槐樹，夏天在這可以躲躲日頭。牛行冬春兩季最熱鬧，講行的為賣主買主拉攏生意，看看牛的牙口，兩人在袖子里一番比劃，就敲定了價格。豬行就比較透明了，豬價統(tǒng)一，小豬看條，大豬看膘。
早早來豬行看豬仔的都很精明，他們看準(zhǔn)了小豬仔，不急著下手，要等小豬拉了屎尿，才去抓相中的小豬。賣主沒法，只好像春生一樣背點(diǎn)干的，小豬吃了就要喝水，到時候水也能賣錢。
春蘭家小豬吃著豆渣長大，皮毛油亮，又都隨了大花，身高體長。不一會九個小豬就被一一過稱，帶走。有看中小花的一聽說沒劁，就不感興趣了。小花一臉驚恐，不知自己會被怎么對待，老主人對她好像也是無動于衷。小花貼著大花寸步不離，李永孝心里倒是有點(diǎn)意想不到的暗喜。
李永孝見豬行買主慢慢稀少，今天的豬市也將結(jié)束了，就讓春生到街上買點(diǎn)吃的回來，孫老拐交代春生不可多買，夠三人墊墊肚子就行了。春生拿了錢剛走，倆親家靠著棵歪柳抽煙。這時賣豬的差不多都收拾東西點(diǎn)點(diǎn)錢，相互打著招呼，討論著豬價會不會走高。
這時一個雙手背在身后，手里攥著一桿煙袋，一看那玉煙嘴，就知道價值不菲，更別說張嘴就露出的大金牙了。大家賣豬的都認(rèn)識，金爺，豬行牛行管事的，賣豬要在他那過稱，牛要在他那交錢。見他過來都站起來問個好。金爺在豬行兜了一圈，走到大花跟前停下端詳一陣子。孫老拐連忙上前，老金指著大花小花道：“這母豬是你的，這身?xiàng)l不錯，這小的以后也是個好胚子，連身上的花都一樣，下一窩要是還有這樣的，給我留一個沒劁的，給我兒子家養(yǎng)。”孫老拐一聽，這可真是巧了，連忙說：“金爺，這可就巧事啊，這小豬就沒劁?！闭f完又有點(diǎn)后悔了，心想要是賣給他，肯定短斤少兩。只是話一出口，老實(shí)人也找不出什么托詞。
看著孫老拐一臉猶豫，天天在街面上混的老金自然一眼就看穿。
“你就把心放肚子里，這豬我要了，我也不差幾個小錢，難道還會短了你的稱，說著招手叫了兩人過來，提著小花的后腿就走，小花嚇得凄聲慘叫?！崩钣佬⒁恢睙┰瓴话驳男模S著小花的叫聲反到平靜下來。
孫老拐屁顛屁顛的跟在后面，到了過稱的地方小花已經(jīng)嚇得一地屎尿，孫老拐看著一陣揪心，這邊秤砣一甩，報了斤兩。這可是裝在兜里的錢遇了三只手，還找不到說理的，老拐是心里憋屈，接了錢回來對著自己的老臉就是一巴掌，把李永孝看的一愣一愣的，還有自己打自己的，這也沒發(fā)多大的財(cái)??？
過了不大一會，春生回來，帶了三份大餅油條，李永孝沒吃，春生把兩個大餅疊在一起放了兩根油條，一口咬下去，撐得腮幫子鼓鼓的。父子兩邊吃邊走，大花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前面開路。
李永孝沒回一個人到鎮(zhèn)上閑逛，找了個僻靜的小食攤，要了碗水餃，沾著醋，慢條斯理的吃起來。老板也是相熟，問老李怎么有段日子沒見來鎮(zhèn)上了，老李含糊答道最近忙。想想自己最近都在干嘛，為了一頭豬，自己又是推石頭，又是喂食的，怎么自己會對李家的事那么上心了。
吃完水餃，就想去小翠那待會，每次從她那回來都會有脫胎換骨般的輕松。只是時間還早李永孝又在街邊找個沒人的角落抽著煙，看著滿街的人，熙熙攘攘你來我往。他們都從家里來，又會回到家里去。
太陽偏西，離晚飯時分還早，李永孝等的實(shí)在心急，就慢悠悠的往小翠住的西街胡同走去。去西街要經(jīng)過的燈紅酒綠之地，現(xiàn)在是安靜的像個處子，沒有一點(diǎn)煙花之氣。李永孝這個時候去找小翠，總覺得不在是捏著幾個銀錢去找個樂子，而是出門掙了銀子回來偷著去會相好的，只是銀子還是那幾塊銀元。
緩步來到西街，小翠院門關(guān)著，本想推門進(jìn)去，這時聽到院里傳出男人的聲音?！皠e弄什么酒菜了，有現(xiàn)成的喝兩盅助助興就好，時間不等人嘞，晚點(diǎn)就得回去?！毙〈鋴尚Φ溃骸敖馉敳恢嗑貌拍茉诩疫^一夜，每次來了都急匆匆，想好生伺候一次都難?！薄熬瓦@樣回到家骨頭都是酥的，要是在好好伺候，我可是在你這化成灰嘍，”說完哈哈大笑。李永孝僵在門口，一直急切的心情變成一潭死水。順著門縫看進(jìn)去，發(fā)現(xiàn)這男人正是買走小花的豬行老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