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
一陣陣清脆的槍聲劃過的喧囂的夜空，一批批女真勇士帶著不甘倒下……
這是悲壯的謝幕演出，更是殘酷的森林法則。
這一刻，葉治才明白了那句話：戰(zhàn)爭需要的是理智和冷酷！
“嗚嗚嗚……”
就在黑夜中的煙火璀璨到極致時，急促的號角聲突兀地響徹了云霄，這是敵人快要突破防線的警訊。
刨去駐守大定、遼陽、臨潢等地的軍馬，此次三軍殺到會寧府的人馬攏共二十二萬。
雖然相對于會寧府城內(nèi)不足十萬的守軍來講，占據(jù)了絕對的優(yōu)勢。但二十萬出頭的人馬分守四門，每一邊六萬不到，金軍要是集中一門突圍的話，人數(shù)上的優(yōu)劣就會被扳過來。
驟然響起的示警聲，正是防線快要被突破的征兆。
神棍神色一凜，大吼道：“彥崮，你堵住南門！夏侯，跟我走！”說罷，一催青獅，就朝城北趕去。
負責城北的是呼延通的青龍軍，盡管北門的炮火也無比地猛烈，但涌出城的鐵騎太多了，根本來不及收割。
而且金軍為了逃命，已經(jīng)把一切都豁出去，別說是炮火的封鎖，就算前面是萬丈深淵，也會毫不猶豫地跳下去。
沖破木樁據(jù)馬后，迪古乃帶人就和呼延通的人馬絞殺在了一起。
突圍而出的金軍是女真護衛(wèi)京畿的精銳，更是哀兵，各個紅著眼，爆發(fā)出了驚天的戰(zhàn)力，要不是呼延通軍有火器之利，估計三兩下就要被殺透。
聽到示警聲后，負責東西兩側(cè)的牛皋當機立斷，也派了一軍前來馳援，所以將將把快要漏掉的包圍圈給重新堵了起來。
北門外，炮火一直在怒吼，還有金軍源源不斷地從門洞里沖出來，而城外，廝殺已經(jīng)陷入了極度的瘋狂。
身邊不斷有勇士倒下，生命就像被投入了永遠不知滿足絞肉機，眨眼之間就消逝的無影無蹤。
渾身浴血的迪古乃心如刀絞，他蕩開一支刺來的長槍，大吼道：“不要戀戰(zhàn)！護著陛下先走！……再不走，都要死在這里！快！”
看著源源不斷趕來的援軍，殺得有些力竭的迪古乃升起一股無力感，他突然又想起了金兀術(shù)充滿悲涼的叮囑，還有他那充滿希冀的眼神，不由又生起一股勇力，大吼道：“長生天！護佑完顏！”
護佑白山黑水的長生天似乎聽到了迪古乃悲憤的禱告，天空中盤旋著充滿憂傷和離別的吟唱：
“風，讓云長出花，漫天的花
無聲開在烏云之下，
然后，又飄到哪里呀
流落在外的人啊，你過得好嗎……”
城內(nèi)傳來的憂傷吟唱如同一曲魔咒，撕裂著奮力求生的勇士們的靈魂！
“啊！”
迪古乃牙呲欲裂，兩行猩紅的血淚從虎目中迸出，他大吼道：“隨我殺！”
中了魔咒的女真勇士，此刻就像是搏擊颶風的蒼鷹，即使折斷翅膀，也要死在翱翔天空的路上。
“殺?。?！”
無數(shù)的飛蛾義無反顧地撲向了熊熊烈火，終于，在無數(shù)犧牲的護衛(wèi)下，有一只飛蛾活著沖過烈火，接著是第二只、第三只……
迪古乃精神大振，大吼道：“沖出去！跟我沖出去！”
……
葉治帶著直屬部隊趕到城北時，防線剛好被沖破，大量的金騎如同蜂群般朝缺口涌去，而呼延通的人馬則在死死地堵著。
這是堤壩與洪流的對決，可長堤一旦出現(xiàn)決口，想要重新堵上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隨我來！”
看到防線岌岌可危，神棍內(nèi)心焦急，長槍一指，領(lǐng)著援軍朝缺口殺去。
神棍的五千直屬部隊都是從各軍遴選上來的佼佼者，平時沒事就狠命地操練，其中一千人還裝備了步槍，今夜一戰(zhàn)，算是檢驗這五千人馬戰(zhàn)力的第一次大考。
“阿呆，你帶步槍隊對付漏網(wǎng)的人！”神棍大呼道：“其他人，隨我殺！”
神棍也被大戰(zhàn)廝殺的場面搞得腎腺飆升、沸血不已，根本不管夏侯鏡的提醒，覺得自己就是一根定海神針，絲毫不帶猶豫地沖向了決口。
四千渴望血與火磨礪的精騎如同一道能粉碎一切的閃電，朝著那道一往無前的激蕩洪流撞去！
“嘭……！”
血與肉狠狠地對撞在了一起，爆發(fā)出無比熾烈的光芒。
四千精騎就像一把剛出爐的耀世神兵，在他面前，那股激蕩的洪流如同一塊膏油，瞬間就被切成了兩爿。
神棍躍馬持槍，左突右刺，槍影翻飛、如光如電，這酸爽更勝當年順昌城外突襲金軍。
神棍殺得興起，夏侯鏡和數(shù)十貼身親衛(wèi)心中卻暗暗叫苦，慌得一批，生怕神棍有任何閃失，可又不敢攪了神棍的雅興，只得緊緊地護在身旁。
神棍的“大英勇”看在全軍將士的眼里，各個就像磕了洪荒大力丸一般，擺出了一副不要命的打法，硬生生地把缺口給重新堵了回去。
“相公！您怎么來啦！”
呼延通殺紅了眼，他奶奶的，讓金軍突破了防線，雖然漏網(wǎng)之魚不多，可臉上也掛不住啊。
“嘿嘿，閑不住，來湊湊熱鬧?！?p> 開了句頑笑，指著北門道：“把所有火力都集中到大門，別讓魚兒再漏出來了?！?p> “是。”二黑應(yīng)了一聲，趕到炮營傳令。
會寧城四周都是有深壕，只有四邊的城門與城外相同，只要封死城門，就如同攥緊了袋口，什么東西都漏不出來。
其實現(xiàn)在集中所有火力到大門已無必要，因為經(jīng)過前面的打擊，北大門和橋上已經(jīng)是死者枕籍，道路幾乎為之堵塞，城內(nèi)的人馬根本沒辦法順當?shù)臎_出來。
炮火重新調(diào)校后，高大堅固的北門城關(guān)頓時被轟得有些搖搖欲墜，門洞在明滅的炮火映襯下顯得更加猙獰恐怖，根本沒有一個活物能從中通過。
“停止炮擊！”
“攻城！”
“咚咚咚咚……”震天的鼓聲代替炮聲，成為謝幕演出的最華彩的終章！
隨著攻城令下，兵士迅速清理出了入城通道，神棍和呼延通領(lǐng)著大軍殺了進去。
此時，種彥崮負責的南門已收拾了殘局，牢牢地控制了城關(guān)，并派人打開了東西兩側(cè)的城門，接應(yīng)大軍入城。
牢牢地控制了城門四塞，神棍總算吃了顆定心丸，接下來的事情可以按部就班悠著點來，畢竟黑漆麻烏的，干活費眼費勁。
“傳令各軍控制各坊通衢要道，逐坊搜查敗軍，讓白虎軍火速占領(lǐng)皇宮官署！”
“是！”
神棍剛發(fā)號施令完畢，負責堵漏的阿呆帶著步槍隊回來復(fù)命了。
“怎么樣？”看著阿呆情緒不怎么高昂，神棍問了一句。
“我沒用，有些跑了?！卑⒋糇载煹胤A告道：“估摸著有數(shù)百騎逃走了，請相公責罰?！?p> “不怪你，黑漆麻烏的，人家又是四條腿，跑了也正常。”神棍安慰道：“只漏了幾百人，已經(jīng)很不錯了，跑就跑了吧，他們翻不起什么風浪?！?p> 今夜注定無眠，來不及出城的金軍在各處負隅頑抗，會寧城內(nèi)的清剿戰(zhàn)斗一直持續(xù)了整晚。
被堵在城內(nèi)的殘兵異常的兇悍，很多寧死不降，有些走投無路的干脆一把火把房子連著自己給點了，城內(nèi)的沖天大火整整燒了一夜。
當旭日重新在混同江畔冉冉升起時，會寧城內(nèi)的喧囂才逐漸平息了下來。
一場激戰(zhàn)加上一夜的忙碌，所有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疲倦，不過這會兒卻沒法子休息，還有很多棘手的事情亟需處理。
趁著白天，要把城內(nèi)各處再細細地篩一遍；大量的俘虜需要辨認處置，戰(zhàn)場需要打掃，特別是金熙宗等人是生是死是逃是俘需要盡快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