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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馬秋風(fēng)烈

第二百七十章 燈枯之相

鐵馬秋風(fēng)烈 十里西湖 2936 2020-10-08 09:07:03

  孤山離韓府不是很遠,經(jīng)白堤、段家橋,過昭慶寺,再往右轉(zhuǎn)進錢塘門再走一里多地就到,快馬也就一刻。

  “老爺回來啦?!?p>  “夫人呢?”

  “夫人在內(nèi)堂。”

  韓世忠扔下韁繩,三步并作兩步朝內(nèi)堂而去,梁紅玉早已等候多時。

  “夫人!”

  “相公!”一臉急色的梁紅玉迎了過來。

  “何事如此焦急?”

  梁紅玉一把拉住韓世忠,低聲道:“莊子上剛傳來消息,兄弟家的阿姥重病昏沉不起?!?p>  “啊!”韓世忠大驚,問道:“可有請大夫診治?”

  “在鎮(zhèn)上請了個大夫,但大夫也束手無策。臨平這么小的地方,哪有什么好大夫。”

  “那你趕緊去收拾些老參靈芝等補益補品,我備車馬去寶安堂請許大夫。”

  “好。”

  寶安堂就在韓府邊上的興慶坊,在臨安城內(nèi)算是數(shù)得上號的醫(yī)館,寶安堂的大夫許仁遠醫(yī)術(shù)精湛、妙手仁心,在杭城杏林中也是大大的有名。

  因離得近,醫(yī)術(shù)又好,所以韓府里問醫(yī)抓藥都在寶安堂。

  準備停當,韓世忠?guī)еP(guān)三就直奔寶安堂。

  “許大夫可在?”

  “哦,是關(guān)大哥啊。師傅在里頭坐診呢。”寶安堂的學(xué)徒認得關(guān)三,連忙招呼道。

  “趕緊去通傳一聲,我家相公有急事找許大夫?!?p>  學(xué)徒不敢怠慢,作了個揖就急急忙忙地跑進了內(nèi)堂。

  不大一會兒工夫,從內(nèi)堂里出來一個面容清癯又略帶幾分儒雅之氣的中年男子。

  “許大夫,”關(guān)三急忙上前招呼行禮,一邊指了指馬車,一邊低聲跟許仁遠解釋了起來。

  許仁遠點點頭,對學(xué)徒吩咐道:“速去將醫(yī)箱取來。”

  學(xué)徒喏了一聲,從柜臺里取出一個四方方的藥箱子,搬上了馬車。

  “這次你就不用跟著去了,好生在鋪里。”許仁遠對學(xué)徒吩咐了一聲,就上了馬車。

  “許大夫。”等在車內(nèi)的韓世忠抱拳招呼道:“此次要勞煩許大夫了。”

  許仁遠趕忙還禮道:“相公無需客氣,救死扶傷乃是醫(yī)者本分,在下一定竭盡所能。”

  臨平鎮(zhèn)在杭城東北四十里,盡管官道平闊易行,路上還是花了一個多時辰,韓世忠等趕到莊子時已是薄暮時分。

  “韓大哥?!?p>  眼睛泛紅的蓮兒看到韓世忠,不免又是鼻子一酸,淚兒打轉(zhuǎn)。

  “阿爺、弟妹,莫要擔(dān)心?!表n世忠緊緊握住阿爺?shù)氖郑瑢捨康溃骸拔乙颜埩顺莾?nèi)最好的大夫,阿姥一定會沒事的?!?p>  許仁遠坐到床前,只見一個老嫗躺著床上,眼睛緊閉、人事不省。

  阿姥臉色蠟黃,氣息微弱地幾乎感覺不到,就如同嚴冬里的枯木,暗野里搖曳的豆點燈火,如果將生命比作一條奔騰的河流,那此刻阿姥的生命之河幾乎就只剩下干涸的河床。

  許仁遠一邊把著阿姥微弱的脈搏,一邊問著幾日來的癥狀,臉上漸漸浮起一絲凝重。

  “將我的醫(yī)箱取來?!?p>  許仁遠收回了手,吩咐道:“我要施針,留下兩個女眷,其他無關(guān)的人先到外面等吧。”

  “許大夫,阿姥這是?”看到許仁遠臉上凝重的表情,韓世忠心中一緊,趕忙問道:“打不打緊?”

  “相公,此乃昏厥癥,待我施針試試,詳情容后再稟。”

  韓世忠點點頭,拱手道:“那就拜托了?!?p>  韓世忠感覺時間就像掉進了泥沼,慢地幾乎讓人抓狂。

  仿佛是過了一個世紀那么久,房內(nèi)終于傳來了一聲輕輕的驚呼,“阿姥醒了!”

  聽到驚呼,韓世忠等人急忙推開房門沖了進去,只見蓮兒和陳立行的女眷正小心扶著阿姥。

  “老婆子?!卑旑澪∥〉匚兆×税⒗训氖郑瑔柕溃骸澳闼牙?。”

  阿姥看著阿爺,眼神中流露著愧意、不舍和濃濃的依戀,費盡力氣輕輕地“嗯”了一聲。

  許仁遠累得有些虛脫,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道:“相公,幸不辱命。”

  韓世忠感激地扶住了許仁遠的手,“多謝許大夫,您受累了。”

  “你們先給老夫人喂些參湯,莫要進食?!痹S仁遠吩咐道:“相公,咱們到外面說話。”

  韓世忠將許仁遠請到了外堂,問道:“許大夫,老夫人的身體怎么樣?”

  許仁遠嘆了一口氣道:“老夫人此乃虛證引起的昏厥,真氣虛,腎水欲涸而傷氣亡陽,恕在下直言,此乃燈枯之象?!?p>  “啊!”韓世忠心中揪緊,急道:“許大夫可有良方?”

  許仁遠搖搖頭,無奈地搖頭說道:“難啊,生老病死、天道如此,此乃命數(shù),世間哪有逆天改命,在下只能盡力幫老夫人多延些日子?!?p>  韓世忠一聽也傻了,無奈地嘆起氣來。

  “相公,人力有窮盡。”許仁遠寬慰道:“老夫人需補氣,府上可有上好老參?!?p>  “有,此次我?guī)Я藥赘仙絽?,如何服用還請許大夫指點?!?p>  “那就好,”許仁遠點點頭,道:“我開個方子,只要照方子將老參熬成參膏服用即可,其他的輔料若是鎮(zhèn)上沒有,相公可差人到鋪子里抓。”

  “好,有勞許大夫。來人吶,快取筆墨來!”

  寫好了方子,在莊子上用過飯,又把注意事項細細叮囑了一遍,許仁遠才在韓世忠的陪同下連夜趕回臨安。

  一路上韓世忠愁眉不展,這突如其來的壞消息確實讓他有些手足無措。

  可能阿姥自覺時日無多,醒來后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想見自己的乖孫兒。

  這可咋整?

  韓世忠怕兩個老的承受不住,一直沒把葉治的真實情況跟他們說,當時把他們一家秘密遷到莊子上,也只推說是因為葉治貶了官,宅子讓朝廷給收了。

  ……

  也許是昨日的施針過于傷神,剛坐了半日不到的診,許仁遠就覺得頗為疲累。

  送走手頭的病患,許仁遠剛伸展了下筋骨,外頭就進來了兩個人。

  為首的一個約莫三十出頭,身著緋綠錦袍,臉上帶著一股傲慢和陰騭;身后跟著一人,身型壯碩,一臉兇橫之色,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燈。

  許仁遠見慣了各色人等,知道眼前兩個人定是不好相與的角色,起身施禮問道:“兩位官人是問醫(yī)啊還是抓藥?”

  “嘿嘿,我不問醫(yī)也不抓藥。”為首的錦袍男子干笑了一聲,問道:“你可是許仁遠許大夫?”

  “正是在下。”

  “許大夫,我就是有件事情想請教一二?!?p>  “官人請說?!?p>  錦袍男子陰冷地盯著許仁遠問道:“聽說許大夫昨日出診去了?”

  許仁遠被盯得渾身不自在,答道:“是,官人是如何得知的?”

  “你別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只要老老實實答話就成。”錦袍男子臉上露出了一絲厲色,繼續(xù)問道:“你昨日可是替韓世忠府上出診?到哪里出診?”

  許仁遠心中“咯噔”了一下,看著一臉不懷好意的陌生男子,道:“這是病患隱私,恕在下無法相告。”

  “無法相告,嘿嘿?!卞\袍男子從懷里摸出了一塊令牌,往許仁遠眼前一亮,冷笑道:“這皇城司的牌子你不會不認得吧?!?p>  看著男子手中的令牌,許仁遠神情一窒,好像突然被人掐住了脖頸,說不出的難受。

  “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說實話,免得吃苦頭。”

  錦袍男子皮笑肉不笑地威脅道:“即便你不愛惜自己,也得替一家老小想想。只要你說實話,我們絕不為難你?!?p>  許仁遠艱難地咽了咽喉嚨,頹然道:“昨日是替韓相公府上出診。”

  “到何處去出診?”

  “臨平鎮(zhèn)。”

  “替何人診治?”

  “一老嫗?!?p>  “有多少歲數(shù)?那里還有什么人?把事情詳細說來?!?p>  許仁遠心中嘆了口氣,只得將出診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和盤托出。

  錦袍男子越聽,眼中厲色越盛,“你剛才說的房中那個年輕婦人是韓世忠什么人?”

  “我也不知,只聽韓相公稱呼那婦人為弟妹?!?p>  錦袍男子面上一喜,不動聲色地催促道:“繼續(xù)說,把經(jīng)過一點不漏地說清楚,要是有半點隱瞞,你自己掂量?!?p>  許仁遠在錦袍男子的逼問下,把昨日的事情原原本本細說了一遍,說完時已是汗透衣背,整個人虛脫了一般。

  錦袍男子又反復(fù)問了一些重要的關(guān)節(jié),確認許仁遠并無欺瞞之后,才陰狠狠地威脅道:“許大夫是聰明人,今日就當我沒來過,可明白?”

  許仁遠無力地點點頭。

  “我把丑話說在前頭,”錦袍男子冷冷地盯著許仁遠,威脅道:“萬一被我知道許大夫不講規(guī)矩,壞了我的大事,那就別怪我不講情面?!?p>  “省的了?!痹S仁遠拱拱手,道:“您二位要是沒別的事,就請吧?!?p>  “哼?!卞\袍男子冷哼了一聲,丟下一個狠厲的警告眼神后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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