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锜看了看時辰,果斷下命,這鼓聲不是出擊的信號,而是告訴潛伏在穎水上游的投毒小分隊可以動手了。
金兀術早早來赴約,聽到城內也敲了幾通鼓,可就是遲遲不見劉锜派兵出城接戰(zhàn),以為劉锜膽怯,不免心中惱火。
想派兵直接攻城,卻發(fā)現自己沒帶鵝車炮具。
點背的金兀術不信邪,硬是派兵攻了兩次,可連人家的門都沒摸到,就讓亂箭給射了回來。
真真氣人啊,只能看著順昌干瞪眼空著急。
“劉锜!出來??!別做縮頭烏龜了!”
“劉烏龜,有種就出城打一場??!”
“劉烏龜,怕了吧,怕了就乖乖投降,跪下來磕三個響頭,大王就繞你不死?!?p> “劉烏龜,劉軟蛋!”
“哈哈哈……”
城外的金兵沖著城頭上不斷地侮辱,挑釁。
“劉軟蛋!劉軟蛋!”
“劉烏龜!劉烏龜!”
……
“大帥!”許夜叉、閻充等人憤怒地眼睛都要噴出火來,“士可殺不可辱,出戰(zhàn)吧!”
“大帥,給末將兩千人馬,我去取金兀術首級!”
“都稍安勿躁,”劉锜云淡風輕地說道:“金兀術是黔驢技窮,我們要是現在出兵,就中了他的詭計。時辰未到,都給我等著,你們還怕沒仗打。”
“咚咚咚咚……”
金人的戰(zhàn)鼓敲了起來,不過卻不是攻城,而是十幾萬大軍一起搖旗吶喊,企圖在精神上嚇倒城內的軍民。
山呼海嘯般的吶喊、謾罵、侮辱、譏笑……從早上一直持續(xù)到了中午。
嘿,劉锜的養(yǎng)氣功夫居然這么強,就是不為所動,一直云淡風輕地看著金兵表演。
六月的天氣已經很熱,金兵一大早就來圍城,衣不卸甲,又接連罵了一上午,口干舌燥,人困馬乏,還好旁邊就是大河,渴了累了喝穎水。
嗯?今天穎水的味道怎么特別可口呢?
哎呀,運氣怎么這么好,河里的魚兒都自動送上門來,嘿嘿,一會兒烤魚吃!
就這樣一直耗到未時末。
“準備出戰(zhàn)!”
將士養(yǎng)精蓄銳憋足了勁,金兵也基本趴窩,是時候出手了。
“許清,你領五百人出西門接戰(zhàn)?!?p> “得令?!?p> “雷仲、閻充、賀輝、趙樽、韓直。”
“末將在。”
“你五人各領一千人馬,出南門接戰(zhàn)?!眲㈣熋畹溃骸澳祥T乃金兀術大軍所在,對付其鐵浮屠,可讓士兵先用槍摽去其兜鍪,再用大斧斷其臂碎其手,如遇拐子馬,則用大斧斷馬足。”
“末將得令。”
“咚、咚咚,咚、咚咚,……”城內再次響起了震天的戰(zhàn)鼓聲。
“他娘的,又來嚇人?!表n常恨恨地罵道:“這個死烏龜,煩死人了?!?p> 韓常罵聲剛落,沒想到的是西城門居然吱吱呀呀地打開了,吊橋放了下來,幾百名宋軍手持長槍利斧如猛虎一般殺將出來!
“迎戰(zhàn),迎戰(zhàn)!”韓??吹绞窒碌暮芏嗍勘鴸|倒西歪的,不由急得大喊道:“起來,快起來迎戰(zhàn)!”
“唉喲……”
“啊……”
可是底下的士兵各個都像病癆鬼,一點力氣和精神都沒有,連兵器都快拿不動,還談什么上陣廝殺。
西門剛一接戰(zhàn),南門隨即打開,雷仲等人領著主力人馬也殺了出來。
南門的情況比西門好不了哪里去,很多士兵中了毒根本起不來,躺在地上呻吟、嘔吐。
還好毒是下到流動的河里,要是下到井里,那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毒的。
“起來!快起來!”
看到兇神惡煞般的宋軍殺過來,為了活命,肚子再痛頭再暈身上再沒力氣,也得硬撐著拿起武器。
可是軟腳蝦就是軟腳蝦,走路都要扶,怎么去殺敵?
“殺!”
五千八字軍如入無人之境,頓時殺得金兵人仰馬翻。
“呀呀呀,氣煞我也?!?p> 金兀術痛罵一聲,大叫道:“鐵浮屠、拐子馬給我上!”一副拼命的節(jié)奏。
鐵浮屠是金兀術手下的重裝騎兵。
鐵浮屠,又號鐵塔兵,因身批兩重鐵甲頭戴兜鍪,形似鐵塔,故稱鐵浮屠。拐子馬則是輕裝騎兵,負責保護兩翼,鐵浮屠則負責正面攻堅。
這兩支人馬是金兀術的王炸,披堅執(zhí)銳攻城拔寨,銳不可當。
不過鐵浮屠也不是沒吃過敗仗,當年金兀術攻仙人關,用鐵浮屠攻堅就被吳玠殺得丟盔棄甲。
此刻,和當年仙人關之戰(zhàn)的情形很像。
鐵浮屠都舍馬步戰(zhàn),每三人一組,身上用鐵鏈相連,后面緊跟著拒馬子。
士兵每前進一步,就將拒馬子往前移一步,以示一往無前,決不后退,而拐子馬則從兩翼配合進攻。
真是好一場廝殺!
鐵浮屠雙層鐵甲的防護力可不是蓋的,一般的刀箭沒法對其造成有效的殺傷。
幸好劉锜早有準備,長槍手負責摽去鐵浮屠的兜牟,手持大刀利斧的士兵則用刀斧劈砍四肢和腦瓜。
這一戰(zhàn)術的效果出奇的好,本來身著重甲已經喪失了機動性,當鐵浮屠三人組中有一人廢掉,另外兩人就像是拖著秤砣的老鼠,根本就無法動彈,只能被釘在原地挨宰。
金兀術一看,情況不妙,急得連連催促拐子馬從側翼進攻,妄圖通過輕騎兵殺亂八字軍陣腳,緩解鐵浮屠壓力。
可讓金兀術始料不及的是今日不單鐵浮屠沒有發(fā)揮出威力,拐子馬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管馬上的人,還是人下的馬都疲軟的不行,和一夜七次郎第二天的表現有的一拼。
就這樣,三千鐵浮屠和一萬多拐子馬居然被五千八字軍給咬著打,還落在了下風,別提有多憋屈。
雙方都殺紅了眼,一直殺到了申時,統(tǒng)制官趙樽、韓直皆是身中數矢,卻是戰(zhàn)不肯已。
“鐺鐺鐺……”突然城頭上響起了鳴金聲。
同時從城門內涌出數百兵卒,四人一組抬著拒馬木,在羊馬垣前架起了一道防線。
“趙樽、韓直,退!”
負責側翼拐子馬的雷仲、閻充等人領著人馬退了下來。
出戰(zhàn)前劉锜早有吩咐,一聽到鳴金聲,所有人馬退到羊馬垣前的拒木后固守。
見宋軍退走,金兀術終于松了一口氣。
鐵浮屠和拐子馬就快要頂不住了,看著滿地的棄尸、斃馬,血肉狼藉,還有哀嚎的傷兵,金兀術真是心如刀絞。
好了,像狼一樣的宋軍終于退兵了,謝天謝地!
金兀術剛在心里慶幸,眼前的一幕再次讓他驚得下巴都要掉了下來,力戰(zhàn)不已的宋軍退到拒馬木后,居然當著他的面吃起晚飯!
這是吃飽了再戰(zhàn)嗎!
金兀術突然覺得今天絕對不是個好日子。
戰(zhàn)場上出現了讓人無比驚訝的一幕,八字軍的將士在據馬后狼吞虎咽地吃晚飯,對面的金國大軍就眼巴巴地看著,根本不敢上前一步。
“呃,”雷仲摸了摸肚皮打了個飽嗝,這頓飯吃得真是香啊。
“煙囪,吃飽了嗎?”雷仲對著不遠處的閻充喊道:“吃飽了,好上陣了?!?p> “嗯嗯唔,”閻充一邊扒拉著最后兩口,一邊應道:“好了好了,他娘的,這面條吃得真他娘的爽利?!?p> “趙樽、韓直,你們幾個呢?”雷仲摸了摸已經有些缺口的大刀喊道。
“別急,俺們身上的傷口還沒弄干凈哩。”
趙樽和韓直都中了好幾箭,幸好有盔甲保護,傷口不是很深。
“他娘的,別跟小娘子一樣,不就留點血嗎,死不了?!?p> “好了?!壁w樽、韓直讓士兵往傷口上胡亂撒了點金創(chuàng)藥,提起大樸刀,沖雷仲、閻充、賀輝等人點了點頭。
“殺!”雷仲手中大刀一揚,帶頭沖出了據馬。
嗚嗚嗚,還來!
金兵都快哭了,宋軍吃的是藥吧。
“撤!”金兀術的心在滴血!
早已毫無戀戰(zhàn)之心的金兵如蒙大赦,金兀術領著殘兵敗將移軍城西,掘壕列陳,與宋軍相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