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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馬秋風(fēng)烈

第一百四十七章 年三十出差

鐵馬秋風(fēng)烈 十里西湖 3076 2020-06-12 08:13:31

  今夜的開封注定要在惶恐不安和無眠中度過,城門四閉,金兵在大街小巷巡邏,不過和十年前相比,這次金兵破天荒地沒有燒殺劫掠。

  第二日,撻懶、金兀術(shù)復(fù)入汴京,召集偽齊文武百官和全城軍民僧道耆壽于宣德門下宣詔:

  “敕行臺尚書省朕丕。席洪休光宅諸夏,俾丙外悉登升平。故自濁河之南,割為鄰壤之界,灼見先帝舉合大公。罪則遄征,因不貪其土地,從而變置,庶共撫其生靈。建爾一邦,逮今八稔,尚勤吾戍,安用國為?甯負(fù)而君,無滋民患,已降帝號,列爵王封,罪有所歸,馀皆罔治。將大革於弊政,用一陶於新風(fēng)。勿謂奪蹊田之牛,其罪已甚;不能為托子之友,非棄而何。凡爾臣民,當(dāng)體至意,所有馀事件已委所司逐一下元帥府去處分,不盡之事亦就便計議,從長施行,乃告逐處,咸使聞知,故茲詔示,想宜知悉?!?p>  宣詔完畢,撻懶又撫諭全城百姓:“自今不用汝為簽軍,不敢汝免行錢,不敢汝五厘錢,為汝敲殺貌事人,請汝舊主人少帝來此住坐。”

  劉豫父子這些年來沒少干壞事,窮兵黷武窮奢極欲,對百姓敲骨吸髓肆意盤剝,百姓早就將他恨得透透的,他倒臺,百姓自然開心無比。

  現(xiàn)在金人又說不充軍不拉丁,不攤派不勒索,還要把舊主少帝宋欽宗送回來繼續(xù)坐江山,于是開封城內(nèi)人心稍定。

  為收攏民心,行臺尚書省下令:廢除劉豫設(shè)立的一切重法,被簽征的鄉(xiāng)兵愿意貴農(nóng)的悉聽自便。宮內(nèi)的宮女允許嫁人,太監(jiān)去留聽個人自愿。被劉豫無故罷免的大小官員全部官復(fù)原職,各地官員不得侵奪民利。

  此次廢劉,金人從府庫中得金一百二十余萬兩、銀一千六百余萬兩、米九十余萬斛、絹二百七十萬匹,錢九千八百七十余萬緡,劉豫之貪暴可見一斑。

  劉豫被拘于瓊林苑時,曾向撻懶哀求說,“我父子盡心竭力,無負(fù)上國,惟元帥哀憐之。”

  撻懶懟了一句,“蜀王,汝不見趙氏少帝出京日,萬姓然頂煉臂,號泣之聲聞十馀里。今汝廢,在京無一人憐汝者,汝何不自知罪也!”

  劉豫被噎得無地自容。

  ……

  王倫是宋真宗宰相王旦之弟王旭第四代孫,典型的世家子弟。王倫富有交際能力,大家都認(rèn)為王倫很有本事,但王倫將近四十歲時還沒有正當(dāng)職業(yè)。

  危機(jī)對有些人來說,就是機(jī)遇。

  靖康年間,金軍攻陷京師,百姓內(nèi)亂,宋欽宗登樓撫諭。

  欽宗問:“誰能安定民眾?”

  王倫乘亂徑造御前拍著胸脯說:“我可以?!?p>  欽宗當(dāng)即令王倫去彈治。

  王倫說:“臣無官無職,豈能彈壓?”

  欽宗急忙取過紙條,在上面寫了一句“親授予為吏部侍郎”,并賜給王倫寶劍。

  王倫得了官帶著大寶劍,讓預(yù)先準(zhǔn)備的朋友到處宣揚(yáng):“吏部侍郎來安撫了”,最終百姓安定下來了。

  事情過后,宰相何栗認(rèn)為王倫一平民,直接給了禮部侍郎升得太快了,于是上奏繳其官,只給一個修職郎,一口氣降了十級。

  建炎元年,趙構(gòu)以王倫為大金通問使,前往金國求和,結(jié)果王倫被金人扣押了五年,直到紹興二年八月才放回。

  今年初,趙構(gòu)得知宋徽宗病逝的消息,又以王倫為大金國奉迎梓宮使,前往金國,請求金人送回宋徽宗梓宮。

  結(jié)果,王倫在涿州一待又待了十個月,眼看年關(guān)又近,大雁南飛,自己卻是歸國無期。

  就在王倫以為自己得在涿州過年的時候,撻懶居然要放他回去,而且還讓他給趙構(gòu)帶話,“好報江南,既道涂無壅,和議自此平達(dá)。”

  王倫見金國終于同意議和,不禁喜出望外,即刻從涿州風(fēng)雪兼程,于十二月中旬回到建康。

  淮西兵變對于趙構(gòu)來說既是一場噩夢,也是一次慘痛的教訓(xùn),什么規(guī)復(fù)中原、中興趙氏,還是算了吧。

  有多大的肚子吃多少的飯,心不要太貪,否則很容易被噎死。

  他曾對秦檜說,“但今政猶病人誤服藥,氣力尚羸”,既然沒力氣,那就現(xiàn)實(shí)點(diǎn),能議和就議和吧。

  不過想要議和也不是那么容易,因為朝中主戰(zhàn)的聲音并沒有隨張浚的罷職而減弱,反而因為劉豫被廢而呼聲日漲。

  劉豫倒臺后,北方有不少官民南歸,先是偽齊武顯大夫、知壽州宋超率軍民來歸;不久,知蔡州劉永壽殺烏嚕貝勒,率城中遺民來降。

  每月渡淮南歸者有數(shù)萬之眾,所以朝中士大夫多謂中原有可復(fù)之勢,都主張趁機(jī)進(jìn)兵。

  在這樣的背景下,趙構(gòu)想議和,就要先考慮如何堵住悠悠之口。

  歷朝歷代,趙宋王朝的大臣和言官是最難搞的,這都是“與士大夫共天下”和“不殺上書言事之人”慣出來的毛病。

  不過好的有趙鼎這個高參在,他給趙構(gòu)支了一招,用盡孝的理由來堵悠悠之口。

  趙構(gòu)心領(lǐng)神會,對大臣言官們說,“朕以梓宮及皇太后、淵圣皇帝未還,曉夜憂懼,未嘗去心。若敵人能從朕所求,其馀一切非所較也?!?p>  老爸的尸骨和親生母親還在敵人手里,先委曲求全一時隱忍。把父母接回來盡孝道,這個理由拿出來,恐怕再虎的言官也沒膽子反對吧,百善孝為先,誰也不是石頭里蹦出來的。

  萬一真的還有嘀嘀咕咕的,那朕保證迎回梓宮和太后后再極力經(jīng)理中原,這樣總行了吧。

  金人同意送還宋徽宗梓宮和韋太后,并歸還黃河以南諸州土地,這對趙構(gòu)來說不啻于是天上掉餡餅。

  打生打死不就是為了規(guī)復(fù)中原嗎,現(xiàn)在不費(fèi)一兵一卒就能拿回來,何樂而不為呢?

  參知政事陳與義就說,“用兵須殺人。若因和議得遂我所欲,豈不賢于用兵?萬一和議無可成之望,則用兵所不免。”

  趙構(gòu)是深以為然。

  王倫帶回來這么好的消息,趙構(gòu)心里樂開了花,自然對王倫加官進(jìn)爵大加賞賜。

  既然王倫這么會辦差,那還得他再往大金國走一遭。

  既然大金國同意議和,那價碼就盡管開吧,朕不是說了嗎,只要能滿足朕的條件,其他一切都不在話下。

  十二月三十,復(fù)以王倫為徽猷閣直學(xué)士、提舉醴泉觀,充大金國奉迎梓宮使;高公繪為右朝奉大夫,充副使,再次前往金國奉迎徽宗梓宮。

  年三十,人家團(tuán)團(tuán)圓圓,咱還得出趟遠(yuǎn)差,苦也。

  ……

  過了年,葉治虛歲二十,二十而冠,已經(jīng)是正兒八經(jīng)的成年人了。

  如今葉治是一米八十幾的大高個,因為長年習(xí)武鍛煉,身型矯健,英氣內(nèi)斂,面如冠玉,目若朗星。

  特別是這幾年在高郵的歷練,讓他身上的氣質(zhì)更加沉穩(wěn)厚重,淵渟岳峙,不怒自威,那種上位者的氣度讓人很難直視,最最氣人的是還特么地這么有錢。

  現(xiàn)在高郵城最閑的就屬他,老百姓經(jīng)常可以看到他在城里瞎轉(zhuǎn)悠,仗著自己長得帥,到處俘獲粉嫩少女心,連醉仙樓看門的旺財看到他都嫌。

  不過高郵百姓的日子確實(shí)好,在小葉相公的治下安居樂業(yè)、物富人豐,幾乎是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以前說的盛世估計也就這番光景。

  “兄弟,老哥我可聽說了,這次吏部考核你又是這個。”韓世忠翹起了大拇指,“我估計高郵你是待不久了?!?p>  “呵呵,韓大哥你可別跟我打趣了?!?p>  “你還別不信?!表n世忠叫了起來,“上個月我去建康面見陛下時,碰見了吏部侍郎晏敦,他跟我說的,你三年考績都是第一,估計這次要入朝?!?p>  “管不了這多,干好自己的事就成?!比~治淡淡一笑,問道:“陛下同意你留在楚州了?”

  “嗯,我在陛下面前力爭,現(xiàn)在敵情叵測,我擔(dān)心他們是故意用議和之計緩滯我?guī)煟哉埍菹峦馕要?dú)留此軍,蔽遮江、淮,萬一有警的話可與敵人決于一戰(zhàn)。陛下也明白其中利害,同意我施置自便。不過張俊和岳飛的人馬都已留屯江內(nèi),現(xiàn)在朝廷已遣使與金議事,所以嚴(yán)令沿江諸司不得擅自遣人過淮招納,引惹事端?!?p>  “呵呵,議和。韓大哥對議和怎么看?”

  “議和,議勞什子和?!表n世忠眼睛一瞪,不滿地說道:“金賊擄我二圣,占我河山,家仇國恨不共戴天,議什么和。況且金賊是什么貨色?他們就是餓狼,你說能相信嗎,這都是秦相公搞出來的事情?!?p>  “秦檜?!比~治在心里默默地念著,若沒有迎合趙構(gòu)的心思,他又怎么能得售其奸。

  “兄弟,我看這高郵你真是待不了多久,這酒坊怎么辦?”韓世忠問道:“你我都不在,我怕到時候有人眼饞?!?p>  “嗯,韓大哥說的有道理?!睂τ陧n世忠說的問題,葉治不是沒有考慮過,“到時候酒坊搬回臨安,撲買和交割都放在高郵?!?p>  “行,兄弟既然有主意就成。這要是真的議了和,哥哥我估計也要解甲歸田了?!表n世忠嘆了一口氣,說道:“到時候真要解了甲,那我就去酒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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