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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常安

第八十章 代政

盛世常安 云寄語 4039 2021-05-26 22:42:27

  一場暴雨將盛安城的過往洗刷,四王府的后院滿地是一片狼藉,站在綠肥紅瘦之間,抬頭是殘敗的梨樹,低頭是凌亂的落花,落花靜躺的地下有他們一起埋下新釀的梨花白。樹還在,酒還在,只可惜人已不在。

  楚景晗帶人來到四王府后院挖她與楚景玉曾經(jīng)埋下的酒壇,負責清理酒壇放入籃子里的吳雅發(fā)現(xiàn)其中有個酒壇過于輕巧。

  “王姬,這個酒壇有古怪?!?p>  “打開看看?!背瓣戏愿馈?p>  吳雅點點頭,揭開密封酒壇的蓋子,沒有撲鼻酒香,而是腐朽的木質味,里面竟是一卷卷紙張,楚景晗抽出一張細細看來,紙上記載有關安家貪污受之事。

  她看完后把手中的紙張塞回酒壇,道:““吳雅,你在這里把酒全部挖出來送回府里,我進宮一趟?!?p>  她要把酒壇呈給楚元帝,這里面清清楚楚記載著安家罪證,她不信楚元帝還無動于衷。楚景晗心中思索出后花園門就和急匆匆的安雪真撞個滿懷。

  只見安雪真一雙白靴,一襲白色短打,頭上無金釵玉搖,只用白布簡單的系著馬尾,整個人利落干凈,有著說不出的清爽。

  見她如此打扮,手上又提著包裹,身后的丫鬟還背著行囊,楚景晗心知她要出遠門。

  “你要離開盛安城?”

  安雪真怕被人阻止,默默低頭道:“我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楚景晗知道她去外面是假,找楚景玉才是真。

  “天下之大,你確定能找到他?”

  四皇子消失后,楚元帝派了四萬禁衛(wèi)軍去找,想把楚景玉抓回來,都只是無功而返。只能將楚景玉的畫像發(fā)往各地方官府,讓他們留意楚景玉道消息,是以楚景晗覺得安雪真在白費功夫。

  “我沒有?!卑惭┱婕奔狈裾J,她不想讓別人覺得她殺,她自己也清楚很可能找不到楚景玉,但她不死心,她想萬一呢?

  “我只是想游歷一番,順便能遇到他……”

  自從安蒼懿死后,安雪真一直很懊悔,她認為如果不是她害死了安蒼懿,楚景玉也不會消失,他們倆或許可以得到幸福。

  雖然她這么想,但心底也一直有個聲音說,她愛楚景玉一點也不比安蒼懿少,就算天涯海角她一定要找到楚景玉。

  楚景晗見安雪真這么執(zhí)著,她也不好多加阻攔,而且她現(xiàn)在手握讓安家毀滅的證據(jù),安雪真雖然頂著四王妃的名頭不會受到牽連,但她的日子也不會好過,離開說不定是她最好的選擇。

  “你在外多加小心?!?p>  “你不會告訴我家里人?”安雪真小聲問。

  楚景晗冷漠道:“不會?!?p>  大雨后的皇城充滿清冷寂寥,引路的宮人也不與她對視,宮人們也比以往更加慫肩含胸,他們小心翼翼的模樣,讓楚景晗覺得只要一聲雷響,這些人就能被嚇死。

  來到勤政殿外,見到精明的劉公公才讓楚景晗感到這宮中有一絲活人氣,其他人仿佛是機械的木偶一般。

  劉公公趕緊小跑到楚景晗面前,比往日笑得更加熱切:“殿下,您來得正好。”

  “劉公公,我父皇心情可好點了?”

  劉公公看了眼周圍,悄悄對楚景晗說:“今早二皇子來委婉的提立儲之事,陛下被氣得差點暈過去,您過來了,正好勸勸陛下?!?p>  楚景晗一聽覺得不好,她正是帶壞消息給楚元帝的,二皇兄上午提想當太子,她下午就來進安氏一黨貪污證據(jù),很有可能讓楚元帝對她也產(chǎn)生懷疑,她不能引火燒身。

  “既如此,本王就先告辭了,改日再來拜見父皇?!?p>  楚景晗說完就要回去,劉福海哪能讓楚景晗這么輕易離開,他趕緊攔在楚景晗身前,愁眉苦臉道:“哎,王姬殿下,您可是最能開解陛下的人,陛下要是高興了,我們這些當奴才都會記得您的好啊?!?p>  楚景晗滿臉無奈,道:“劉公公,你不明白,我……”

  她話還沒說完,劉福海的徒弟小夏子連滾帶爬從勤政殿沖出來,滿臉驚慌害怕的對劉福海說:“不好啦,師父,陛下,陛下,吐血了……”

  楚元帝吐血的消息讓楚景晗和劉公公俱是臉色一暗,兩人知道楚元帝一旦有事,朝中必會亂成一鍋粥,二皇子一定會借機謀權,大楚就危如累卵。

  劉福海用趕緊用拂塵尾敲了一下小夏子腦門,兇道:“慌慌張張個什么,此事不準聲張,你快去給咱家請?zhí)t(yī)?!?p>  “哎,是,師父?!毙∠淖狱c頭哈腰。

  被劉福海一敲打,他又恢復往日平靜模樣,只是邁向太醫(yī)院的步伐比以往更快。

  小夏子走后,劉福海在想怎么勸說楚景晗進去看看,不過不等他開口,楚景晗就已邁步進入勤政殿,末了還看他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嫌棄他磨蹭。

  勤政殿偏殿內,臉色煞白的楚元帝正坐躺在軟榻上閉目養(yǎng)神,以往楚景晗印象中的楚元帝威嚴高大如神袛,今日看到如此虛弱的他,讓楚景晗終究覺得楚元帝也不過是人而已,只是她沒想到楚元帝竟對楚景玉抱有如此大的希望,會在他走后氣得臥床不起。

  見楚景晗到來,楚元帝出聲:“不必行禮了。”

  楚元帝聲音虛弱不似從前中氣十足,楚景晗沒來由心中有一絲悲憫。

  “孩兒謝過父皇?!?p>  “你來是有何事?朕身體不適,不想聽太多廢話?!?p>  楚元帝深深了解楚景晗,她來找他必定是有事相求,就算無事她也只會挑他高興的時候來,反正她從來不對他阿諛奉承。

  見皇帝如此,楚景晗也就從善如流道:“回稟父皇,孩兒今日在四哥府里清理我們過去一起埋下的酒,發(fā)現(xiàn)有個酒壇里面裝滿了紙,紙上記載了一些關于安家的事,孩兒就立即帶酒壇來給您過目?!?p>  “你倒是忠心實誠。”楚元帝微笑贊賞,九個孩子里,他最喜歡的就是楚景晗毫無私心。

  劉公公打開酒壇,取出里面的紙張摞好,呈給楚元帝過目,他大致翻閱數(shù)張后,道:“這事你做的不錯?!?p>  說完,楚元帝陷入沉思,楚景晗跪在地上也不敢出聲,因為她見楚元帝拿著紙張的手在顫抖,楚元帝整個人都臉色也極黑,像幽暗無底的深淵。

  一盞茶的時間,楚景晗跪的腿都麻了,就在她撐不住想動一動的時候,楚元帝看向她,突然道:“朕近日身體不適,明日起你來勤政殿,代朕監(jiān)國?!?p>  跪在地上的楚景晗,聽到最后四個字時渾身汗毛倒豎,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在她心中彌漫,是興奮緊張亦或是恐懼害怕?

  沒個一時半會兒楚景晗她怕是想不清楚,她不由想起少年時,皇后秦昭一直讓她爭奪帝位,而那時她心中只有風花雪月;當歷經(jīng)種種艱難困苦,她想要那個位置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勢力全無而不報太大希望時,那個位置突然就近在咫尺。

  “這、這……孩兒……”楚景晗不敢應承。

  見楚景晗呆若木雞,楚元帝心中有些不愉,他冰冷出聲:“什么?”

  楚元帝的話似一盆冰涼的水澆醒了頭腦發(fā)熱的楚景晗,她暗自責怪自己情緒外露,萬一楚元帝心存試探,那她可就完了。

  而且,她要是接受楚元帝的提議,就表明她要與二皇子所代表的安氏一黨宣戰(zhàn),但秦氏一黨隨著秦相死亡早已分崩離析,而秦觀言重回朝中還不到一年,實力不穩(wěn)讓楚景晗擔心。

  “父皇,二哥他德高望重、才華橫溢,乃眾多大臣心之所選……”

  “別說了,他出言犯上,朕已經(jīng)罰他禁足一月。”楚元帝極其不想聽見楚景琰的名字,他用不容拒絕的語氣道:“你安心監(jiān)國便可。”

  “是,兒臣遵命。”楚景晗表現(xiàn)出嚴肅和沉重,但其實她在極力掩飾自己心中的興奮喜悅。

  “朕會悄悄移居別苑修養(yǎng)一段時日,快則半月慢則一月,這段日子不管誰要來求見朕,你只告訴他們,朕身體不適誰也不見?!?p>  “是,兒臣遵旨?!?p>  “朕待會兒寫下詔書,明日早朝由劉福海宣告給文武百官,你回府中準備一下,盡快搬回含光殿,方便你代為處理政事?!?p>  “是,兒臣知道了?!?p>  “你下去吧,朕要休息?!背壅f完深吸一口氣后躺回軟榻。

  “兒臣告退,父皇保重身體。”

  楚景晗退出勤政殿,她本來心有疑慮,但楚元帝已然安排好每一步,是她最強有力的后盾,就不怕朝中那群二皇子一黨的官員不聽她的。她雖然現(xiàn)在不是真正的太子監(jiān)國,但只要這些日子里她把政事做好,這太子之位未必就不是她的。甚至她認為這就是楚元帝給她的考驗,只要考驗通過,她就能成為大楚的新皇。

  楚景晗代政的消息不出一個時辰就傳入楚景琰耳朵里,他胸中滿腔怒火,就算是冰冷的密室也壓不住他心中的煩悶與燥熱。

  “可惡,怎么會讓楚景晗撿了便宜。”楚景琰雙拳重重錘向桌子,他如愿以償解決楚景玉,沒想到楚景晗竟然會冒出來跟他搶位子。

  在場唯一輕松的要數(shù)安蒼禮,他搖著扇子道:“圣上的心思真是如天高,殿下,你也不必生氣?!?p>  楚景琰見安蒼禮泰然自若的模樣,心中一股惡氣直竄腦門,他出言諷刺:“不是你的事,你真是一點不急?!?p>  安蒼禮聳了聳肩,攤手無奈道:“我只是感慨一下,臣唯殿下馬首是瞻?!?p>  “殿下別見怪,安府永遠是向著您的,只要殿下吩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卑灿尤食鰜懋敽褪吕?。

  安太師默不作聲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道:“不如我們……”

  他向安蒼禮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讓楚景琰瞳孔一震。

  “安太師,你可知若是失敗,我們都會死?!背扮皖^撐桌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的害怕。

  見楚景琰沒有直接拒絕,安太師心中稍有寬慰,這些后人還有一點他年輕時的狠辣。

  “楚元帝天命將盡,所謂趁他病要他命,現(xiàn)在是絕無僅有的好時候?!?p>  安蒼禮早已知道這瘦小干癟的老頭子十分殘忍冷酷,所以他很是鎮(zhèn)靜,他無數(shù)次想過,若是可以選擇出身他必不愿選擇安家,但身負安家之血,食安家之糧,他只能為安家謀利,即使是做喪盡天良之事。

  “貴妃娘娘說過陛下的身體早已有問題,現(xiàn)在既然顯露出來,說明已是油盡燈枯。”安蒼禮右手拿扇有一下沒一下敲著自己的左手,繼續(xù)道:“只要我們里應外合,打開城門引安家士兵進入皇宮,必能成事?!?p>  “不錯,養(yǎng)兵千日用兵一時,城外兩萬士兵早已等候多時,憑他皇城區(qū)區(qū)幾千禁衛(wèi)軍是抵擋不了的。”安太師捋了捋他的山羊胡子笑道:“天時、地利、人和都已具備,殿下,只要你一聲令下,我們便可心想事成。”

  楚景琰一想到要當皇帝,心中就充滿喜悅和興奮。

  “這幾年本王幫父皇做了那么多事情,每一件本王都完成得漂漂亮亮,身體不適,他都不立我為儲,而是讓一個被貶之人以太子名義代政,既如此那本王要拿回本王應得的?!背扮f著楚元帝的不公,也是在說服他自己。

  “殿下有此雄心還愁何事不成?!卑蔡珟煾吲d得山羊胡子都顫了顫,他心中做起美夢,若是楚景琰做了皇帝,他就是大楚最有權力的人,蘇家那老頭再不敢與他爭鋒。

  “爺爺認為何時可舉事,孫兒好去安排?!卑采n禮道。

  安老爺子又從夢里驚醒,他思索道:“不能等陛下病好,又要趁楚景晗高興大意之時,五月十五宜出師,就十三日后吧?!?p>  楚景琰道:“好,十五日子時,本王會派侍衛(wèi)控制東邊守城士兵,打開東城門,到時候我們夜襲盛安皇宮?!?p>  “蒼禮這就去安排?!?p>  密室里之前沉悶的氣氛一掃而光,現(xiàn)在幾人臉上都有了自得之色,他們明白除非楚元帝立刻召出五萬以上大軍,否則做什么都是徒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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