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神秘女子
直到九月初一,黃靈川實(shí)在是頂不住了。
這都多少天了!
這陣子他是真的很忙,忙得焚膏油以繼晷,恒兀兀以窮年。
偶爾偷著翻墻進(jìn)去,也就只能看著三小姐那因?yàn)槲黠L(fēng)緊緊關(guān)著的窗。他聽不為說,親眼看著正義和胡大小姐都長街并轡了,聽有為說,孔府的大小姐都開始給黎府大少爺送深秋的第一罐菊花茶了。
他的未婚妻居然還被拘在家里,說是病好了,在繡嫁妝!
哪有這樣的道理?
所以,九月九日重陽節(jié)在府中等著宮中賜菜之后,他要去黎府走走了。
天下沒有這種過節(jié)了還不解禁的道理。
因著重陽節(jié),黎府的陳設(shè)多了許多雅致的菊花盆景。
又因還在國喪的余韻里,那些花團(tuán)錦簇的顏色用不得,翠柏肥菊看起來就格外的端莊肅殺。
近來黃靈川常來,門房專門給各院回話傳東西的小廝都熟悉了,接過大公子賞的繡著菊花的節(jié)禮荷包,歡歡喜喜地帶著大公子往后院老太太那去。
今日是敬老節(jié),也是登高節(jié),又有國喪,朝堂也不十分太平,黎府以老太太年紀(jì)大了、不愛走動為名,只一家人在府中承歡膝下罷了。
黃靈川到的時候,正是黎府大小說話、賣乖的時候。
堂上站著坐著的都是人,在這黑壓壓的人群里,黃靈川一眼就看見了三小姐。
她梳著光潔的頭,戴著小朵菊花的絨花,簇新的衣裳顯得人也精神多了。
可是,他看著,總是覺得她受委屈了。
沒憑證地覺得,她瘦了。
老太太讓他坐下說話,他就坐下。
黎夫人給他果子,他就吃果子。
準(zhǔn)岳父問他公務(wù),他就說和準(zhǔn)大舅哥來年有望升遷。
未來小舅子問他學(xué)問,他只說回頭把備考的書籍送來家里。
就連小姨子明明是忍著笑咳嗽了兩聲,他出言做關(guān)心狀,也算是搭上話了。
只有這個三小姐,他牽腸掛肚的這個三小姐,偶爾眼神會看過來,更多的時候是不看、也不開口的。
“府上最近忙,這里雖然上有老下有小的,也是料理慣了的?!崩咸蝗婚_了口。
這是黃靈川始料不及的。
黎夫人看著自家老太太,她的心事,她都明白。
這門親事是當(dāng)初老太太做主定的,原本指望給三小姐找個見識學(xué)識前程都不錯的后生,選來選去,想了半晌,卻等來了王府太妃的請?zhí)?p> 太妃看中的不是黎府,是老太太娘家當(dāng)初的聲望和黎府主母慕容氏的門第,換言之看上的是閨訓(xùn)與家教。
本來指望著黃靈川訂了婚就被分出來,沒有王府繼承,斷了未來轉(zhuǎn)正當(dāng)王爺這一茬,就不會有妃嬪媵嬙成群的機(jī)會。
他人又上進(jìn),前程無憂,三小姐跟著他過日子也不會有什么爭講的。
誰知道現(xiàn)在長樂王府越來越污糟不說,還有污水橫流之勢……
雖然黎府相中這個孩子是因?yàn)樗活w真心為這個家,救了一家大小的性命,可是現(xiàn)在鬧成這樣,雖然最后還是要做親的,但是不敲打敲打,還是不太行。
“老太太息怒,晚輩處事不周,多有驚擾,還望見諒?!秉S靈川起身行禮,請求老太太心緒平順些個。
黎夫人一聲嘆息,這是女兒的事,也不好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兒發(fā)落,她先支走了兒子和小女兒,又叫下人出去院外伺候。
黃靈川看著滿屋子的人起身告辭,空落落的屋子里,黎府三個長輩像是三堂會審似的,等著黃靈川的申辯。
三小姐低著頭,默不作聲的樣子,像極了信了那些長樂王府門庭污濁的蜚短流長。
她站著站著,把自己站成了一個擺設(shè),一句話都不說,只是看起來十分惆悵。
后來,黃靈川又說了些什么,就告辭出去了。
既然客人走了,三小姐也告辭離開了。
沒有月的夜,風(fēng)穿過回廊,發(fā)出颯颯的聲響。
三小姐和玲瓏,燦兒提著燈走著,突然,前面有一盞燈籠伴隨著腳步過來了。
那是快靴走在石板路上的聲音,不那么震撼,卻實(shí)打?qū)嵉囊徊揭徊降亍?p> 腳步聲越來越近,玲瓏側(cè)了側(cè)頭看著三小姐。
這個時候,會是誰呢?
三小姐接過燈,帶著玲瓏她們兩個徑直走向了那個人。
燈罩昏黃,映照出人影幢幢。
三小姐似乎不愿意抬頭,碎發(fā)在風(fēng)中搖曳,話,說的輕柔。
“你為何還沒有走?”
“等你?!?p> “現(xiàn)在你等到了。”
“是?!?p> “告辭。慢走?!比〗闳詢烧Z就想打發(fā)他,黃靈川的心里難受,因?yàn)檫@樣突然不理他,又不說個緣由。
看著三小姐舉步將行,他出言叫住了她。
“還有事?”她微微回頭,問他,仿佛事不關(guān)己。
“明日,可不可以約你去賞花?!?p> “只是賞花嗎?”三小姐眸光微動,問他。
“自然不止!”黃靈川只覺得自己要瘋了,就不能同他好好說話嗎?
“幾時出發(fā)?”她竟然答應(yīng)了!
“未時二刻?!?p> “好?!?p> “那一言為定?!睌S地有聲的定。
“那我先回內(nèi)宅了,大公子慢走?!?p> “三小姐請了。”
黃靈川站在原地,望著三小姐的背影。
他只覺得越來越看不懂這個三小姐了。
她明明那樣拼盡全力的為黃靈川報(bào)母仇,明明在他胸口流過眼淚,像是愿意委身與他。
可是,怎么三五七日不見,就又仿佛生分了許多?
黃靈川單手捂著三小姐曾經(jīng)依靠過的胸膛,曾經(jīng)的種種還記得,可是那時候她的目光,現(xiàn)在已經(jīng)全然無法想象。
門房等著的是無為,看著黃大公子捂著胸口還以為是傷著了或者病了,靠過去一打量,就知道這是心病。
黎府門外,無為給黃靈川披上斗篷,兩人并轡前行。
“都準(zhǔn)好了嗎?”黃靈川問。
“準(zhǔn)備,是準(zhǔn)備好了?!?p> 主仆二人騎馬出門,回王府去了。
王府的夜那樣長,一如黎府的夜。
屋里屋外都安靜了,玲瓏才挑燈走進(jìn)三小姐的臥房,一股濃郁的藥香充斥著這個屋子的同時也圍繞著三小姐。
“今日里,大公子明明有意要修好關(guān)系,小姐怎么也不……”近日里三小姐總是說口干,又喝不下水,玲瓏倒了一碗溫水遞給三小姐讓她漱口。
三小姐接過水的同時,用眼神瞥了玲瓏一眼,玲瓏知道三小姐不愿意聽這個,可是總還是想把話說完。
“大公子那里有好藥,也有好大夫,小姐何必這樣自苦……”
三小姐已經(jīng)病了好些日子了,具體是怎么個癥候她也不肯多說,只說是入秋畏寒,叫她們在屋里熏蒸些個活血化瘀的藥材做養(yǎng)生。
玲瓏日日都伺候在她身邊,雖然知道有不妥當(dāng),也沒能夠把事情理清。
勸沒法子好勸,說也沒得說通的。
三小姐擁衾斜臥著,望著帳頂,摸著床榻,嘆息著讓玲瓏這兩天得空把這席子換一換,覺得冷了。
玲瓏口中答應(yīng)了,想到前陣子明明天冷了,三小姐怎么也不肯換掉那個新簟,而今終于要添置暖和了,也是好的。
“近日里覺得小姐對大公子總是淡淡的,不知道是不是我覺得錯了。既然太太老爺都說了對大公子要仔細(xì)著。兩廂情好,豈不是更好?”玲瓏勸著,說話時候帶了些嘆息。
三小姐如何不知玲瓏是對她好的,只是捫心自問,對于大公子,經(jīng)歷種種磨難以后,總有些人生不如初見時的嘆息。
她不是沒對大公子有過那種臉紅心跳的感覺,只是回想現(xiàn)如今,總覺得缺了些什么,又多了些什么。
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卻覺得越來越累了,累得她想要逃。
玲瓏把三小姐最近很喜歡的一些書從床頭整理好,準(zhǔn)備帶走。
三小姐看見了,伸手?jǐn)r了攔,玲瓏只好又放下了。
看著那些小冊子,都是細(xì)小的字,不禁又感嘆她這樣怕是會傷了眼睛。
三小姐只是聽著她說,聽著聽著就困了,打著哈欠,被伺候著躺下。玲瓏關(guān)好門出去,只剩下了三小姐一個人,摸著那些書籍本子上發(fā)的詩句出神。
雪花飛暖融香頰。頰香融暖飛花雪。欺雪任單衣。衣單任雪欺。
別時梅子結(jié)。結(jié)子梅時別。歸不恨開遲。遲開恨不歸。
自古回文詩句不多見,偏偏這一本《東坡詩箋》收錄了許多。
三小姐嘆息著,眉頭緊鎖不住地嘆息。
這幾日,外面的風(fēng)聲更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yàn)檫@個,傳來的消息卻實(shí)打?qū)嵉纳倭恕?p> 不過,大概也就只在這幾天了吧。
“玲瓏,咱們明天要出門,你親自去跟車馬房說一聲?!鞭D(zhuǎn)天早飯過后,三小姐難得的盛裝打扮。
她認(rèn)真選擇著一支支簪子,玲瓏也只以為是她家小姐想開了,要約大公子見面了,一邊幫忙收拾床鋪柜子,一邊打趣說:“小姐近來甚少穿的這樣鮮艷,雖然在國喪里,淺黃淺紅也不是穿不得的,卻總是忌諱著。若是喜歡,何不把之前王府送來的那些個簪環(huán)選一套來戴上看看?”
三小姐不是聽不出來,只是由著玲瓏想歪了,也任由她忙忙碌碌的給她選頭飾衣裳。
黃靈川如期而至,堂上見過長輩,就如約出去了。
說是賞菊花,黃靈川卻帶人趕著車出了城,還越走越遠(yuǎn)了。
直到走到一片花田,滿地的的野菊花、經(jīng)霜露的苦菜花和飛蓬花,各個顏色,都是開著的。
看起來她所料不錯,若不是王府有消息了,他是不會在九月節(jié)后來這里的。
一支秋色半斜陽,斜陽蒼蒼,蘆花不結(jié)沖天香,途聽陌上半半歌。
半生風(fēng)雨半鬢微霜,半舊衣裳對殘妝。半顆心子對小月,寫進(jìn)斷襟只殘章。
遠(yuǎn)處的山上有人在唱歌,歌聲中氣十足卻十足地憂傷。
聽著這歌,三小姐只覺得渾身上下都是冰涼。
“府里的事兒,幾乎已經(jīng)塵埃落定的,只是,現(xiàn)在的這個王妃,若是能早幾日就更好了?!背龊鯇こ5模瑳]有往常的那種端莊,黃靈川言語之間有點(diǎn)兒非同尋常的興奮。
三小姐只是聽著,并不言語。
良久,她才開口,說:“此事一出,太妃娘娘那里……”
一下子王府出了這么多事,又是減損人口的,實(shí)在是既不是吉兆,又落人口實(shí)。這背后的種種若是被太妃娘娘知道了,只怕要好一陣子才能把這事兒沖淡了。
“你放心,我不會叫她死在前頭的?!秉S靈川聲音低沉,即使再不喜歡,王妃仍然是王府的女主人,如果她死了,死在了三小姐進(jìn)門之前,就意味著,黃靈川需要丁憂守孝!
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她得活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活著。
三小姐點(diǎn)了點(diǎn)頭,也不用怎么管她,只告訴她——如果她尋死覓活的,世子爺?shù)暮壕蜁幌聛砹恕?p> 她一定會好好活著的。
王妃到今日,其實(shí)已經(jīng)什么都沒了,她已經(jīng)賭不起了。
現(xiàn)在她連自己的生死都輸?shù)袅?,真慘啊。
三小姐輕輕的嘆息了一聲,黃靈川看著她,想要伸出手去圈攬她的肩,卻被她輕輕的擺脫。
“這是怎么了?”黃靈川問她。
她不知如何回答。
說不喜歡他了?只怕他會很傷心吧?而且,又為什么呢?
說冷?他只怕會趁著此時正得意直接伸手抱她,不好不好。
所以三小姐只是微微的笑了笑,又搖頭表示沒事說只是最近沒睡好。
黃靈川看她這一笑就知道她有意隱瞞,只是猜不透,不好拆穿,默默低頭,也不再說話了。
是以三小姐這次出游并沒有至晚方歸,黃靈川送她回府,門都沒進(jìn),就告辭走了,聽說是還有別的事。
關(guān)于這點(diǎn),三小姐沒有多問,先去見了長輩,就回了自己的院子,太妃娘娘送的點(diǎn)心也已經(jīng)到了。
各個府邸之間送禮物,往往都是很講究的,一些隱私的愛好,譬如喜不喜甜,吃不吃辣,哪怕主人家不記得,下人也會在準(zhǔn)備的時候提起來,確定一下。
閨門深鎖,三小姐也沒有機(jī)會見到太妃,是以太妃娘娘因?yàn)橥醺畡邮幧龅谋┡c隱忍只有黃靈川看見了,三小姐這邊只是收到了兩份點(diǎn)心,酸味兒的點(diǎn)心。
所以這兩份點(diǎn)心的深意,就不僅僅是酸了。
看著擺好的點(diǎn)心,燦兒渾然不覺,甚至好些個竊喜,覺得自家小姐又受了太妃娘娘的禮,是好事情。
三小姐只是微微的笑了下,不沒說話,玲瓏略思忖片刻終于忍不住開口制止了燦兒那聲音不大卻十分雀躍的歡喜。
燦兒被揪住了命運(yùn)的后脖頸,瞬間安靜了下來。
玲瓏則是低聲細(xì)語地說:“也不知這太妃娘娘是如何不歡喜了,竟以至于這樣遷怒小姐?!?p> 三小姐被人戳破了面皮自然是不痛快的,可是玲瓏是她貼心人,也只有她來說,也只好回答,她說:“自古以來,都說紅顏禍水。蛇蝎美人、脂粉誤國。妲己作惡多端,是受紂王縱容,褒姒誤國,是幽王自作孽。”
話已經(jīng)不必多說,玲瓏已經(jīng)算盤清楚,她不忍心三小姐用那些難聽的詞句說自己,卻實(shí)在認(rèn)同這個觀點(diǎn),只好回避了三小姐那些言辭,直接說出了自己的觀點(diǎn),她說:“是啊,若不是有恃無恐,一個閨閣女子,哪里有機(jī)會攪動天下,擺弄朝局。”
燦兒站在一邊,聽著三小姐和玲瓏主仆兩人打著啞謎,她固然是聽不十分明白的,卻懂得如何先破而后立的說話,她說:“我們小姐是這世上最好的姑娘,這就行了”
燦兒大約還是年紀(jì)小,讀書也不多,管它混蛋皇帝還是妖精狐貍,愛怎么就怎么吧!
三小姐和玲瓏的對話被她這樣插科打諢的岔開了,三小姐指了指那糕點(diǎn),對玲瓏說:“叫燦兒調(diào)些個蜜糖水,你們兩個把這點(diǎn)心分了吧。”
點(diǎn)心有點(diǎn)心的去處,人也是一樣。
燦兒先一腳出了門,三小姐忽而又叫住了慢了一步的玲瓏叮囑說去同母親說這幾日不一定什么時候,她要出門去一趟。
玲瓏只管出去回話,留下三小姐一個人。
望著屋子里的種種陳設(shè),她滿眼留戀。
隔天三小姐打扮好了,沒有出去逛園子,也沒有叫什么人,只是關(guān)了門,一個人在屋里畫畫。
這一畫就是三天,這一天,城里的墨華苑畫坊的老板娘收了一張要裝裱的畫,城外東湖上殘荷中,多了一條憑欄聽風(fēng)的小舟。
“這樣冷的日子里,三小姐怎么想起來出來游湖啊?”燦兒一邊幫三小姐把斗篷圍好,一邊抱怨。
“就是想出來了,出來走走。”三小姐似乎很有耐心,又似乎不愿多談。
船上坐的久了,三小姐覺得有點(diǎn)兒迷糊,她開始不再張望,不再等待。
閉目養(yǎng)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這不么,兩個丫頭已經(jīng)在催她了。
“小姐,小姐,咱們回去吧?天涼了。”
“在這船上不敢睡的,咱們家去睡吧!”
三小姐看了看天色,難道,她算錯了?
不來了么?
吩咐船家靠岸,三小姐沒有上同來的轎子,于是主仆三人在前面走,后面四人抬的轎子在不遠(yuǎn)處跟著伺候著。
一個路口,兩個路口,三個路口。
距離黎府的路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彳亍的了。
可是三小姐誰也沒碰見。
再不愿意,也走到了黎府的門口。
三小姐站在那里,回望、四顧,熙熙攘攘的,沒有她想要的。
“走吧?!币宦暦愿?,外頭的仆人一起都進(jìn)了門。
三小姐回府之后去給長輩請安,然后就回自己院子了,屋里熏著藥香。
轉(zhuǎn)天三小姐本想叫玲瓏去買一份茶湯來吃,幾經(jīng)糾結(jié)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等著吧。
玲瓏看著三小姐那不經(jīng)意間頻繁張望得目光心中有數(shù),晚上看準(zhǔn)了時候打發(fā)了屋里屋外伺候的人,給三小姐騰了地方。
果然入夜以后,黃靈川來了。
因?yàn)橐雇砺端疂庵兀麤]有進(jìn)屋子,兩人照舊上是隔著窗子說話??粗谀穸分姓鍧M茶,他有一點(diǎn)差異:“你竟知道我會來?“
三小姐沒有虛與委蛇,直接開口詢問:“找到了嗎?“
黃靈川聞言一愣,轉(zhuǎn)瞬又了然于胸,回答說:“是了,難怪你跑出去那般招搖,竟然又是把自己樹立成一個靶子!“
“直說,找到了沒有?“三小姐破天荒地沒接他的話,堅(jiān)持問:“所以找到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