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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燼:千年雪落彼岸花

013 閣樓相遇,一不小心勾走了你的魂

忘川燼:千年雪落彼岸花 謹諾兒 3859 2020-03-14 22:00:00

  佘時猛地回過神,掌心的溫度似乎還殘留著她發(fā)間的潮氣。他一把推開又靈,力道不算重,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疏離。他的臉色冷得像覆了層薄冰,下頜線繃得緊緊的,那雙深邃的眼眸里翻涌著復雜的情緒,有驚惶,有抗拒,更多的是一種連他自己都說不清的慌亂。

  “女人,記住我是男的?!彼穆曇舯瘸柯哆€涼,每個字都像淬了冰,砸在又靈心上。

  佘時手里還攥著那朵荷花,粉白的花瓣被雨水潤得愈發(fā)嬌嫩,幾滴水珠順著花瓣滾落在他手背上,涼絲絲的。又靈臉上的笑意絲毫未減,反而漾得更開了——這冰塊臉雖兇巴巴的,卻在提醒她“男女有別”,倒有幾分君子風范。

  “我知道你是男的呀?!彼∽咚种械暮苫ǎ谄鹉_尖,輕輕插進他的西裝口袋里,花瓣蹭過他的襯衫,留下淡淡的水痕,“這荷花就當是給佘時君的見面禮,你看,配你這身黑衣服,是不是好看多了?”

  佘時伸手去掏口袋里的荷花,指尖剛觸到柔軟的花瓣,就被又靈搶了話頭。

  “佘時君不用謝我,區(qū)區(qū)一朵荷花而已,算不得什么。”她仰著小臉,眼睛里閃著狡黠的光,“若是有緣,我?guī)闳d山看看好不好?那里的云是棉花糖做的,星星會掉下來變成糖豆,還有會唱歌的梔子花,比這里的風景好看一百倍呢!”

  “梔山是你家?”佘時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指尖捏著那朵荷花,花瓣被捏得微微發(fā)皺。

  “對呀,”又靈的聲音低了些,望著灰蒙蒙的天際,眉頭輕輕蹙起,“只是現(xiàn)在被姐姐困在這里了。早知道她說下山歷劫是真的,我就該好好練功,不說司命神君的壞話了,也不至于……”

  司命?梔山?這些詞匯像密碼似的在佘時腦海里盤旋。他想起枕頭下那封拆不開的信,想起那支化作梔子花的玉簪,心臟突然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下——這女人的瘋話里,似乎藏著他看不懂的玄機。

  “你叫又靈?”他盯著她的眼睛,試圖從那雙清澈的眸子里找到一絲破綻。

  又靈猛地抬頭,眼睛亮得像兩顆星:“你認識我?”她一把抓住佘時的手腕,掌心的溫度燙得他微微一顫,“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佘時的臉色驟然變了。他看著廊橋外越下越大的雨,雨點砸在湖面上,濺起密密麻麻的水花,像他此刻紛亂的心緒。方才那點閑情逸致早已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名的焦躁。

  “我不認識你?!彼榛厥?,后退半步,拉開距離,“只是方才在房間里,看到了你的東西?!?p>  “我的東西?”又靈在身上摸了半天,從廣袖里摸出顆半化的糖,卻沒找到別的,“我沒丟東西呀?!?p>  “你姐姐給你留了封信?!辟軙r的聲音平淡無波,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說這句話時,他的心跳有多快。

  “信?”又靈眼睛瞪得溜圓,雙手在身上翻來翻去,廣袖被她攪得像兩只撲棱的翅膀,“在哪在哪?我怎么沒看到?”

  “在我那里?!辟軙r轉身往回走,黑色的身影很快融進雨幕里。

  又靈舉著那把畫著梔子花的油紙傘,一路小跑地跟在后面,嘴里嘟囔個不停:“明知我腿短,還走這么快……多說幾個字能掉塊肉嗎?長得好看了不起啊……”她一邊抱怨,一邊偷偷打量佘時的背影,看著他寬寬的肩膀,挺直的脊梁,臉頰不覺泛起紅暈,像被雨打濕的桃花。

  佘時的腳步不知何時慢了下來。他能清晰地聽見身后那串細碎的腳步聲,聽見她那些沒藏好的小心思,眉頭微蹙,嘴角卻幾不可察地彎了下。

  “佘時君,你等等我!”又靈終于追上他,踮起腳尖把傘往他頭頂湊了湊。淡淡的梔子香順著風飄過來,混著雨氣,清清爽爽的,像含了片薄荷在舌尖。

  “雨大,我們共一把傘吧?!彼鲋^,雨水打濕了她的劉海,貼在光潔的額頭上,像朵含苞的花。

  佘時看了她一眼,沒說話,腳步卻放得更緩了。又靈為了讓他不淋雨,胳膊舉得筆直,沒過多久就酸了,手腕輕輕晃了晃,傘骨撞到佘時的肩膀。

  “笨蛋,不會舉傘就別舉?!辟軙r終于接過傘柄,大掌一握,傘面就往又靈那邊傾斜了大半。他太高了,又靈站在他身邊,只到他胸口,整個人都被罩在傘下的陰影里,連雨絲都沾不到半分。

  又靈看著路兩旁的美人樹,淡粉色的花朵像棉花糖似的掛在枝頭,被雨水打濕后,沉甸甸地垂著,風一吹,就簌簌落下幾片花瓣,像下了場粉色的雨。她索性脫了那雙繡著荷花的粉紅繡鞋,拎在手里,赤著腳踩在積水里,水花濺起,打濕了她的裙擺。

  “你看你看,”她指著腳邊的水洼,像個發(fā)現(xiàn)新大陸的孩子,“這里的雨下得好歡快!梔山很少下雨,偶爾下一次也是毛毛雨,哪像這里,下得這么痛快!”

  佘時站在一旁,看著她踩著水奔跑,裙擺在風里展成朵白色的花,銀鈴般的笑聲穿透雨幕,撞得他心口微微發(fā)顫。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鮮活得像剛從春天里摘下來的,帶著股不管不顧的生命力,讓他這顆早已習慣冰冷的心,也泛起了絲絲暖意。

  他低頭看著那把油紙傘,傘面上的梔子花被雨水浸潤得愈發(fā)鮮亮,仿佛下一秒就會從紙上跳下來,散出滿世界的香。他突然覺得,又靈說自己是仙女,好像也不是那么難相信。

  九天宮內,香煙繚繞,案桌上堆疊的古籍散發(fā)著陳年的墨香。這些書都是記載鳥獸異聞的,泛黃的紙頁上,朱筆批注密密麻麻,是歷代仙官留下的痕跡。

  “大殿下,天后娘娘有請。”殿外傳來仙娥的聲音,溫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帝鳳坐在案前,指尖捏著一頁泛黃的紙,上面畫著只三足鳥,羽翼間燃著火焰。他看得入神,殿外的聲音仿佛隔著層棉花,沒能鉆進耳朵里。

  緞墨蹲在地上,懷里抱著本比他還高的古籍,正看得起勁,見帝鳳沒反應,剛想起身回話,卻被帝鳳一個眼神制止了。

  “不管他們,繼續(xù)找?!钡埒P的聲音低沉,帶著股執(zhí)著。

  “可是殿下,我們已經(jīng)找了十多天了,宮里的古籍都翻遍了,還是沒找到您說的火鳥記載?!本勀珦狭藫项^,滿臉困惑,“難道這火鳥根本不存在?”

  帝鳳手里的古籍突然“啪”地掉在地上,書頁散開,露出里面空白的紙頁——不知何時,最后幾頁記載竟不翼而飛了。

  “把這些都送回天書閣?!彼酒鹕?,玄色的衣袍掃過案桌,帶起一陣風。

  緞墨看著還有大半未翻閱的古籍,急了:“殿下,這些還沒看呢!”

  “既然有人故意抹去記載,我們再找也無用?!钡埒P的眼神冷了下來,“去霞溳龔?!?p>  殿門“吱呀”一聲開了,天后身邊的仙娥巧兒走了進來。她穿著身淡紫色宮裝,發(fā)髻梳得一絲不茍,手里端著個描金托盤,托盤上放著盞清茶。奇怪的是,方才還凌亂堆放的古籍,在她踏入殿門的瞬間,竟憑空消失了,案桌干凈得像從未有人動過。

  帝鳳斜倚在榻上,手里把玩著支魚眼釵,釵頭的明珠在燭火下泛著冷光。他穿著件冰藍色的羅衣,領口松松地敞著,露出精致的鎖骨,頭發(fā)用根竹簪隨意束起,身上帶著股不同于蘭麝的清冷香氣,閑散中透著股與生俱來的貴氣。

  “巧兒來了幾日了?”他沒抬頭,指尖轉著釵子,聲音里聽不出情緒。

  巧兒將清茶放在案上,雙手交疊放在腹前,微微屈膝行禮:“回大殿下,奴婢奉天后娘娘之命來請您,已經(jīng)在殿外候了三日了?!?p>  帝鳳這才抬眼,目光落在她素凈的發(fā)髻上。他突然起身,走到巧兒面前,將那支魚眼釵插進她的發(fā)間,動作輕柔得像在擺弄一件稀世珍寶:“這釵子襯你?!?p>  巧兒嚇了一跳,慌忙想取下:“奴婢不敢……”

  “戴著吧,”帝鳳按住她的手,眼底閃過一絲玩味,“本殿賞的,誰敢說不?”

  “奴婢謝過大殿下?!鼻蓛旱哪橆a泛起紅暈,指尖輕輕觸到冰涼的釵身。

  “走吧,去見天后?!钡埒P轉身往外走,玄色衣袍在地面拖出長長的影子。

  佘時的房間里,又靈正捧著那封信看得入神。信紙是用梔子花瓣做的,此刻遇了人氣,竟?jié)u漸舒展開來,上面的字跡也清晰了——是淺梔的筆跡,娟秀中帶著股韌勁。

  “原來我真的是來歷劫的?!庇朱`放下信,恍然大悟,“姐姐說,讓我跟你好生相處,等歷完劫,我們自然會相見?!彼D頭看向佘時,眼睛亮晶晶的,“她說你是我的劫,也是我的緣呢!”

  佘時剛把牛排放到桌上,聞言動作頓了頓,眉頭微蹙:“胡言亂語?!?p>  又靈卻不管他信不信,伸手就去抓牛排,刀叉都用不利索,直接用手拿起一塊塞進嘴里,吃得滿嘴流油。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佘時面無表情地遞過一杯牛奶,看著她被噎得直翻白眼,眼底卻藏著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又靈灌了大半杯牛奶,才順過氣來。她拿起塊梔子花帕擦了擦嘴,帕子上繡的梔子花遇了油星,竟微微褪色了。她走到佘時身邊,學著凡間女子的樣子,福了福身:“多謝佘時君款待。往后還要麻煩你啦,等我歷劫成功,定不忘你的大恩大德,送你一箱梔山的星星糖!”

  佘時正看著份企劃書,聞言頭也沒抬:“雨停了,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p>  又靈的笑容僵在臉上,她攥著袖口,小聲說:“我……我不知道回家的路。”她醒來就在這房間里,根本不知道梔山的方向。

  “家住哪里?我讓人送你?!辟軙r翻過一頁紙,聲音依舊平淡。

  又靈眼睛一亮,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力道之大,差點把他手里的筆都撞掉:“真的?你能帶我回梔山?太好了!”

  她像只興奮的小鳥,嘰嘰喳喳地說起來:“梔山可美了,漫山遍野都是梔子花,夜里的星星多得能掉下來,還有會唱歌的小鳥,會跳舞的小鹿,我的小馬駒最乖了,會馱著我在花叢里跑……”

  她說得興起,一會兒踮腳模仿小鳥飛,一會兒彎腰學小鹿跳,裙擺掃過佘時的膝蓋,帶著淡淡的梔子香。佘時看著她靈動的樣子,聽著那些聞所未聞的奇景,竟有些出神——天底下真有這樣的地方嗎?

  “你怎么了?”又靈在他眼前晃了晃手,見他沒反應,便繞到他身后,想看看他在看什么。誰知腳下一滑,竟直接撲在了佘時背上。

  佘時的身體瞬間僵住,鼻尖縈繞著她發(fā)間的梔子香,后背傳來她柔軟的觸感,心臟像被什么東西狠狠攥住,跳得飛快。他猛地站起身,將又靈推到門外,“砰”地一聲關上了門,背靠著門板,手撫著胸口,久久不能平靜。

  這女人到底是誰?為什么總能輕易擾亂他的心緒?

  他走到床邊,拿起那封終于拆開的信。淺梔的字跡娟秀,字里行間滿是對又靈的不舍,叮囑她要好好歷劫,要信任身邊的人。最后一句寫著:“他是竹顏轉世,也是你命中的劫,渡得過,便是圓滿。”

  佘時捏著信紙,眉頭皺得更緊了——竹顏是誰?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靈被關在門外,看著巡邏的保安,撇了撇嘴。她才不會走呢!姐姐說了要歷劫,那肯定跟這冰塊臉有關。她找了個隱蔽的假山,盤腿坐下,開始鉆研淺梔教她的隱身術。上次學了一半就跑去給小馬駒蓋房子,這次靜下心來,竟很快就摸到了門道。

  雨后的天空格外藍,一道彩虹掛在天邊,像座七彩的橋。又靈施了隱身術,大搖大擺地從保安面前走過,還故意沖他們做了個鬼臉。她溜回佘時的房間,看見桌上放著串晶瑩的葡萄,毫不客氣地抓起來就吃,汁水順著指尖滴落在地毯上,留下點點紫痕。

  “哼,想趕我走,沒門!”她躺在沙發(fā)上,翹著二郎腿,一邊吃葡萄一邊打量房間,“歷劫就歷劫,本仙女才不怕!”

  她想著想著,竟有些好奇——若是遇到危險,那個冰塊臉會來救她嗎?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掐滅了:“誰要他救,我自己會法術!”可心里卻像被什么東西撓了下,癢癢的。

  佘時坐在書桌前,假裝看企劃書,眼角的余光卻一直瞟著沙發(fā)上的“空氣”——他能看見葡萄串在半空移動,能聽見咀嚼的聲音,甚至能聞到那股淡淡的梔子香。他第一次覺得,有人在房間里,似乎也沒那么討厭。

  夜幕降臨,星河璀璨。又靈躺在沙發(fā)上,很快就睡著了,嘴角還掛著顆葡萄籽。佘時接到穆震天的電話,說徐珠麗在公司鬧著要見他,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走到門口,剛想關燈,又想起什么,轉身找了條薄毯,輕輕蓋在又靈身上,才帶上門離開。

  半夜,又靈被渴醒了。她摸黑倒了杯水,剛喝了兩口,就聽見門鎖轉動的聲音。佘時一身酒氣地走了進來,腳步踉蹌,平日里挺直的脊梁此刻微微彎曲,像座疲憊的山。

  又靈借著月光,看見他俊朗的臉上滿是倦容,眼眶泛紅,和平日里那個冷漠的樣子判若兩人。她趕緊上前想扶,卻被他一把攥住手腕。

  “別離開我……”佘時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像個無助的孩子,“不要像他們一樣,丟下我……”

  又靈被他拽得踉蹌了一下,跌進他懷里。他的懷抱很燙,帶著酒氣和淡淡的梔子香——那是她白天蹭到他身上的味道。她能感覺到他在微微顫抖,低低的抽泣聲像針一樣扎在她心上。

  “我不走,我在這里陪你?!庇朱`輕輕拍著他的背,聲音溫柔得像月光。

  佘時攥著她的手,很緊很緊,仿佛那是救命的稻草。又靈掙扎了半天,也沒能抽回手,索性靠在他懷里,聽著他有力的心跳,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天剛蒙蒙亮,月亮還掛在西邊的天空,佘時就醒了。他低頭看見靠在懷里的又靈,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呼吸均勻。他輕輕將她推開,蓋好薄毯,動作利落地換好運動服,下樓時特地對李老管家說:“準備兩份早餐?!?p>  李老管家愣了一下,隨即躬身應道:“是,少爺?!?p>  又靈被床板硌醒了。佘時的床又硬又冷,哪有梔山的云朵床舒服。她頂著雞窩頭走到窗邊,看見佘時正從遠處跑來,晨光灑在他身上,鍍上一層金邊,竟有種說不出的溫柔。她想起昨夜他脆弱的樣子,心口突然抽痛了一下。

  “我怎么了?”又靈捂著胸口,滿臉困惑,“為什么會心疼?”

  李老管家?guī)е鴤蛉俗哌M來,將精致的早餐擺在桌上——兩份三明治,兩杯牛奶,還有一大碟切好的水果,旁邊放著套干凈的碗筷。

  “李叔,boss今天怎么要兩份早餐?”李風探頭探腦地走進來,看見桌上的擺設,滿臉八卦。

  李老管家瞪了他一眼,將最后一把勺子擺好:“少爺?shù)姆愿?,照做就是?!?p>  門被關上后,又靈解除隱身術,撲到桌前,抓起三明治就往嘴里塞。她吃得太急,差點噎住,趕緊端起牛奶猛灌。

  最后一滴牛奶喝盡,佘時推門而入。又靈嚇得魂飛魄散,抓起空盤子就想躲,慌不擇路地鉆進了窗簾后,裙擺卻露在了外面。

  佘時看著飄動的窗簾,嘴角幾不可察地彎了下。他走到書桌前,拿起一份文件,淡淡道:“出來吧,盤子都露出來了?!?p>  又靈尷尬地從窗簾后鉆出來,手里還攥著個空盤子,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

  佘時看著她,突然說:“下次想吃什么,直接說?!?p>  又靈愣了愣,隨即笑了,眼睛亮得像星星:“真的?那我要吃梔子糕!”

  “……沒有?!辟軙r轉身走向浴室,耳根卻悄悄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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