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仙俠奇緣

忘川燼:千年雪落彼岸花

008 梔山十年

忘川燼:千年雪落彼岸花 謹(jǐn)諾兒 3054 2020-03-09 22:00:00

  梔山的名字,是被漫山遍野的梔子花泡出來的。

  踏入山門的那一刻,便覺天地都浸在一片清芬里。這里的奇景是老天爺潑墨般的手筆——赤橙黃綠青藍(lán)紫的參天古柏在山道兩側(cè)排開,老干虬曲如蒼龍?zhí)阶?,新枝卻泛著嫩得能掐出水的綠,有的樹皮上覆著鮮綠的苔蘚,雨珠落在上面滾成銀線;有的樹洞里積著陳年的松脂,在陽光下泛著琥珀色的光,風(fēng)一吹,滿鼻都是松脂混著梔子的清香。

  這座山是通往九重天第一層的咽喉,像一柄青玉簪子直戳云霄,比聲名在外的云山還要高出數(shù)百倍。站在半山腰抬眼望,山頂隱在云海里,仿佛隨時(shí)會有仙人踩著云頭下來;伸手一摸,團(tuán)團(tuán)白云就蹭過指尖,軟得像剛打發(fā)的奶油,絲滑得能纏在手腕上,松開手時(shí),云絮還會在指縫里留一縷涼絲絲的氣。

  梔山之巔,是梔子花的海洋。白的像雪,粉的像霞,連帶著花苞都是嫩得發(fā)亮的綠,層層疊疊鋪到天邊。風(fēng)過時(shí),花海起了浪,花瓣簌簌落下來,鋪在地上像厚厚的錦緞,踩上去軟乎乎的,滿鼻的香氣濃得化不開,是又靈最貪戀的味道——她說這味道里有陽光的暖,有云露的甜,比九重天的瓊漿還好聞。

  花海深處藏著座小木屋,原木色的墻身爬滿了青藤,藤上綴著紫瑩瑩的小果子,風(fēng)一吹就晃悠悠的。木屋的窗欞雕著梔子花,推開時(shí)會發(fā)出“吱呀”的輕響,像誰在低聲說話。旁邊幾步遠(yuǎn),立著座茅草屋,屋頂鋪著金黃的茅草,用細(xì)藤捆得整整齊齊,墻角還曬著幾束干梔子,這是又靈蹲在花海里忙了近一個(gè)月才修好的——屋子不大不小,剛夠那匹雪白色的小馬駒在里面打轉(zhuǎn),馬駒的干草堆在屋角,上面還沾著幾朵掉落的梔子花瓣。

  梔山上下的鳥兒,怕是比人間所有林子的鳥兒加起來還多。清晨天剛蒙蒙亮,黃鸝就站在木屋的房檐上練嗓子,聲音脆得像碎玉;畫眉鳥銜著梔子花瓣,往又靈的窗臺上堆,堆得高了就“啾啾”叫著邀功;還有羽毛像藍(lán)寶石的翠鳥,總愛停在又靈的琴上,歪著頭看她撥弦。又靈坐在花樹下彈琴時(shí),鳥兒們就圍在她腳邊,有的蹦跳著啄食她掉在地上的梔子糕渣,有的撲棱著翅膀跟著琴聲打拍子,偶爾她擺開棋盤,還會有通人性的灰雀落在棋盤邊,用尖喙替她挪棋子,日子過得比九重天的仙娥還要逍遙。

  淺梔站在木梯上,扶著梯子的手輕輕搭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她穿著月白色的裙衫,裙擺被風(fēng)吹得貼在腳踝,露出的皓腕上戴著串梔子花形狀的玉鐲,隨著動作輕輕磕碰,發(fā)出細(xì)碎的響。她望著不遠(yuǎn)處的又靈,嘴角漾開一抹溫柔的笑——又靈正蹲在地上敲秋千,手里的錘子舉得高高的,落下時(shí)卻輕輕巧巧,生怕震壞了旁邊的梔子花叢,額頭上滲著細(xì)汗,鼻尖沾著點(diǎn)泥土,倒比平日里練功時(shí)多了幾分煙火氣。

  “又兒你看看你,”淺梔的聲音像山澗的泉水,清潤又溫和,“日日偷懶不肯練功,如今修個(gè)秋千,倒親自動手了。以前的無憂可不像你這般,半點(diǎn)不肯松懈?!?p>  又靈聽見聲音,手里的錘子“當(dāng)啷”一聲落在地上,轉(zhuǎn)身就飛身掠到淺梔跟前,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香風(fēng)。她穿著鵝黃色的短衫,裙擺上沾著草屑,跑到淺梔面前就順勢坐在臺階上,仰起臉把耳朵貼在淺梔的小腹上,眼睛亮晶晶的:“姐姐你這肚子里的小東西,到底什么時(shí)候才肯出來?我都數(shù)著日子等了三個(gè)月了,昨天新做的木劍還沒對手呢,就盼著他出來陪我玩?!?p>  淺梔抬手,用指腹輕輕擦去她鼻尖的泥土,指尖觸到又靈溫?zé)岬钠つw,笑意更深了:“神仙的孕期哪有準(zhǔn)頭?人間都過了十年,他才肯冒個(gè)尖兒,許是個(gè)貪睡的性子。”她低頭看著自己的小腹,那里軟軟的,像揣著個(gè)溫乎乎的小團(tuán)子,偶爾會輕輕一動,像是在里面翻跟頭——每次動時(shí),她的心就像被浸在蜜里,甜得發(fā)顫。

  又靈把臉貼得更緊,小手輕輕覆在淺梔的手背上,忽然“哎喲”一聲跳起來,捂著臉頰瞪圓了眼睛:“他踢我!這小東西還沒出來就敢欺負(fù)我,長大了定是個(gè)霸道的家伙!”

  淺梔笑著拍了拍她的頭,轉(zhuǎn)身往木屋里走:“進(jìn)來吧,我有話同你說?!?p>  又靈癟著嘴跟進(jìn)去,路過茅草屋時(shí),瞥見那匹雪白馬駒正趴在干草堆上打盹,尾巴甩了甩,把落在背上的梔子花瓣掃下來。它聽見腳步聲,只是抬眼看了看,又懶洋洋地閉上眼,仿佛早就習(xí)慣了這對姐妹的吵鬧。

  木屋里的陳設(shè)簡單卻雅致,靠墻的架子上擺著陶罐,里面裝著曬干的梔子花和梔子蜜;桌上放著個(gè)青瓷碗,碗里還剩著半碗梔子茶,茶葉浮在水面,像一朵朵小小的白花。淺梔坐在竹椅上,又靈就挨著她蹲在地上,手里把玩著一根剛摘的梔子花枝,聽她絮絮叨叨說著孕期的注意事項(xiàng),耳朵卻豎著聽窗外的鳥叫,心思早飛到了山崖邊的那棵古梧桐上。

  司命神君站在云端,望著腳下飄過的云絮,眉頭擰成了個(gè)疙瘩。他手里的命格簿泛著淡淡的金光,可翻開到邢一夢那一頁時(shí),原本該密密麻麻寫滿命格的紙頁,竟空空如也,連半個(gè)字的痕跡都沒有。不僅是邢一夢,連帶著竹顏、鳳卿這些與她相關(guān)的命格,都像被誰用仙法抹去了似的,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十年來,他踏遍了人間的山川湖海,從江南的煙雨小巷到塞北的大漠孤煙,卻連邢一夢和淺梔的半點(diǎn)氣息都沒尋到,她們就像從未在這世間存在過,連九重天的天眼都查不到蹤跡。

  “罷了,先去梔山看看吧?!彼久鼑@了口氣,轉(zhuǎn)身化作一道青光,往梔山的方向掠去。他記得淺梔最喜梔子花香,或許會藏在那里。

  剛到梔山山腳,就見一道白衣身影從云霧里掠過。那身影極快,帶著股清冷的氣息,司命猛地停住腳步,揚(yáng)聲喊道:“無憂?”

  那身影頓了頓,緩緩轉(zhuǎn)過身來。她戴著層薄薄的白紗,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線條優(yōu)美的下頜和一雙清冷的眼,眼尾微微上挑,帶著股拒人千里的疏離。她身上的衣袍是用云錦織的,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銀光,袖口繡著半朵梔子花,正是無憂上神最愛的樣式。

  “你認(rèn)錯(cuò)人了?!睙o憂的聲音像淬了冰,說完就要轉(zhuǎn)身離開,連多余的一個(gè)眼神都不肯給。

  司命上前一步,拱手道:“小神怎會認(rèn)錯(cuò)?算算日子,已有五千年未曾見過上神了。上神近來可好?”他記得五千年前,無憂為了淺梔,與天后天翻地覆,最后自請貶下九重天,從此杳無音信。

  無憂冷笑一聲,笑聲里帶著幾分自嘲:“托司命神君的福,不好不壞。”她轉(zhuǎn)身欲走,卻被司命的話攔住。

  “上神可有見過淺梔?”司命望著她的背影,聲音里帶著一絲急切,“她渡劫后便沒了蹤跡,小神尋了十年,始終杳無音訊?!?p>  無憂的腳步猛地頓住,背影僵了僵。她垂在身側(cè)的手悄悄握緊,指節(jié)泛白——這些年她在人間流連,一半是為了找邢一夢,另一半,何嘗不是為了尋淺梔?可她不敢踏足梔山,怕自己身上的戾氣驚擾了妹妹,更怕當(dāng)年的禍?zhǔn)轮匮荨?p>  “自我離開九重天,便再沒見過阿妹?!睙o憂的聲音低了些,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她若安好,便罷;若你見著了,……便告訴她,我很好?!闭f完,她化作一道白光,瞬間消失在云霧里,連衣袂翻飛的影子都沒留下。

  司命望著她消失的方向,輕輕嘆了口氣。他知道,無憂心里的苦,怕是比誰都深。天后當(dāng)年對淺梔的忌憚,對無憂的打壓,早已在姐妹倆心里刻下了疤,如今想要解開,難如登天。

  天剛蒙蒙亮?xí)r,梔山還浸在朦朧的霧里。月亮像枚被磨得發(fā)亮的銀幣,掛在西邊的山尖上,邊緣暈著淡淡的黃,隱隱綽綽的,像誰不小心潑在宣紙上的墨。東邊的天際漸漸泛起緋紅,先是淡淡的粉,接著變成橘紅,最后染成一片金紅,太陽像個(gè)害羞的姑娘,慢慢探出頭,把金光灑在梔山的每一寸土地上,趕走了夜里的清冷,連空氣都變得暖融融的。

  梔山斷崖處,立著棵參天古梧桐。樹干粗得要十個(gè)人手拉手才能抱住,樹皮溝壑縱橫,像老人臉上的皺紋,卻透著股蒼勁的生命力;樹枝向四周伸展,遮天蔽日,葉子綠得發(fā)亮,在陽光下泛著油光。又靈最喜來這里練功——不是因?yàn)檫@里地勢險(xiǎn)峻,而是因?yàn)檫@棵樹。每次摸著粗糙的樹干,想起修仙路上的孤寂與苦楚,就覺得沒那么難熬了。

  她常聽淺梔說,這棵梧桐有個(gè)故事:當(dāng)年鳳凰第五公子金鳳路過斷崖時(shí),嘴里叼著的梧桐籽不小心掉了,恰好落在巖縫里,沾了仙氣的籽兒立刻發(fā)了芽,三千年長成大樹,又三千年修出靈智,成了梔山的靈樹。只是這樹認(rèn)主,除了金鳳和鳳凰一族,旁人看梔山,不過是座光禿禿的荒山,連只飛鳥都沒有,更別提這滿樹的蔥蘢了。

  又靈躺在一朵厚厚的白云上,那云軟得像棉花糖,她往上面一躺就陷了進(jìn)去,手里攥著個(gè)紫砂酒壺,里面裝著新釀的梔子酒,酒液晃悠悠的,泛著淡淡的黃。她翹著二郎腿,哼著從人間學(xué)來的小調(diào),調(diào)子不成章法,卻透著股自在的快活。天邊的彩霞漸漸散開,像打翻了的顏料盤,紅的、紫的、粉的混在一起,映得她的側(cè)臉金燦燦的,比九重天的仙官們過得還要愜意。

  “看了這么多年,還是覺得這樹比神仙有意思?!庇朱`翻身從云上跳下來,穩(wěn)穩(wěn)落在梧桐樹枝上。樹枝只輕輕晃了晃,連片葉子都沒掉。她伸手拍了拍樹干,笑道:“姐姐總說你不尋常,我看也不過是棵老木頭罷了。”

  她往樹杈上一坐,晃悠著雙腿往下看——山下的云霧像海浪似的翻滾,偶爾露出一角青瓦白墻的村莊,像撒在綠毯上的棋子。“坐在這兒看風(fēng)景,可比躺在云上舒服多了?!?p>  話音剛落,梧桐樹忽然輕輕搖晃起來,樹枝擺得幅度越來越大,像是在抗議。又靈非但沒怕,反而笑得更歡了,她從懷里摸出個(gè)黃銅做的撓癢癢爪,對著樹干上一道淺淺的紋路就撓了起來:“還敢晃?再晃我就撓你癢癢,撓到你求饒為止!”

  撓癢癢爪在樹皮上劃過,發(fā)出“沙沙”的輕響。梧桐樹晃得更厲害了,葉子“嘩嘩”往下掉,像下了場綠色的雨。

  “你可莫要撓了!”一個(gè)男子的聲音突然在又靈耳邊響起,那聲音低沉又魅惑,像浸了蜜的酒,聽著就讓人心頭發(fā)顫。

  又靈停下手,歪著頭四處看:“誰在說話?出來!”

  梧桐樹的樹干上,忽然浮現(xiàn)出一道金色的紋路,紋路慢慢連成一只鳳凰的形狀,眼睛的位置閃著紅光?!拔沂墙瘌P,”那聲音又響起,帶著絲無奈,“這棵樹是我的元神所化,我在這里睡了萬年,只有你把我喚醒了。”

  又靈眨了眨眼,把手里的酒壺往他面前湊了湊:“你就是那個(gè)掉了梧桐籽的鳳凰?”見樹干上的鳳凰紋動了動,像是在點(diǎn)頭,她忽然笑了,“你想喝這個(gè)嗎?這可是我釀的梔子酒,甜得很?!?p>  金鳳的元神困在樹里萬年,別說酒了,連人間的水汽都難得沾到。聞著那股清冽的梔子香,他的元神竟微微顫動起來,樹枝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像是在點(diǎn)頭。

  又靈拔開酒壺的塞子,將酒液慢慢倒在樹干上。酒液順著樹皮的紋路滲進(jìn)去,樹干上的鳳凰紋漸漸亮了起來,發(fā)出暖暖的金光。“怎么樣?好喝吧?”

  金鳳的聲音里帶著笑意:“比九重天的瓊漿還好喝?!?p>  又靈仰頭灌了口酒,酒液順著嘴角往下流,滴在衣襟上:“我自記事起就待在梔山,除了姐姐和小馬駒,連個(gè)說話的都沒有。有時(shí)候看著山下,總想著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的?!?p>  話音剛落,眼前的云霧忽然散開了,像拉開了一道簾子——山下的景象清清楚楚地展現(xiàn)在眼前:不是村莊,而是一座巨大的城池,高樓像竹筍似的拔地而起,街道上車水馬龍,還有一座格外顯眼的大廈,樓頂豎著“問鼎集團(tuán)”四個(gè)鎏金大字,在陽光下閃得人睜不開眼。

  又靈看得呆了:“這就是人間?比畫冊上熱鬧多了……”

  問鼎集團(tuán)的大廈里,天剛蒙蒙亮就已經(jīng)忙得熱火朝天。幾千號員工行色匆匆地往寫字樓里趕,腳步聲在大理石地面上匯成一片“噠噠”的響。每個(gè)人手里都抱著文件,眉頭緊鎖,時(shí)不時(shí)抬手看表,生怕遲到一秒鐘。

  行政部的小可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她懷里的文件堆得比臉還高,額頭上的碎發(fā)被汗水粘住,剛沖進(jìn)電梯就聽見旁邊有人低聲說:“聽說了嗎?今天總裁要親自來開會,李老管家凌晨就在公司盯著了。”

  “可不是嗎?昨天后勤部的小王因?yàn)闆]有打領(lǐng)帶,就被李老管家罵了半個(gè)鐘頭,最后還扣了全勤獎(jiǎng)?!?p>  小可的心“咯噔”一下,趕緊低頭檢查自己的衣服——還好,是熨得筆挺的職業(yè)裝,沒什么不妥??傻人M(jìn)了辦公區(qū),剛放下文件,就聽見旁邊的美美姐小聲說:“小可,你的衣領(lǐng)……”

  小可低頭一看,頓時(shí)臉色慘白——衣領(lǐng)上沾著一滴油,只有豆粒大,卻在潔白的襯衫上格外顯眼,像是塊丑陋的補(bǔ)丁。那是早上在家熱包子時(shí)不小心濺上的,她當(dāng)時(shí)擦了半天,以為擦干凈了。

  “美美姐,我該怎么辦?”小可的聲音帶著哭腔,手忙腳亂地想把文件擋在衣領(lǐng)前,可那滴油像長了眼睛似的,怎么都遮不住。

  “還能怎么辦?祈禱李老管家沒看見吧?!泵烂澜銍@了口氣,剛說完,就看見一個(gè)穿著黑色西裝的老者邁著沉穩(wěn)的步子走了過來——正是李老管家。

  李老管家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發(fā)油亮得能照出人影,鼻梁上架著副金絲眼鏡,鏡片后的眼睛像鷹隼似的,掃過之處,沒人敢大聲喘氣。他的手指戴著枚玉扳指,輕輕敲著桌面,發(fā)出“篤篤”的響。

  他走到小可面前,目光落在她的衣領(lǐng)上,眉頭皺了皺,沒說話,只是轉(zhuǎn)身從旁邊的紙巾盒里抽了張潔白的餐巾紙——紙上連個(gè)褶皺都沒有,顯然是剛拆封的。他用指尖捏著餐巾紙,輕輕碰了碰小可的衣領(lǐng),然后把紙扔在她面前的桌上:“如此形象,有失公司顏面?!?p>  小可的眼淚“唰”地就下來了,她攥著餐巾紙,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旁邊的水杯被她碰倒,水“嘩啦”灑在文件上,暈開一片墨跡。

  跟著李老管家身后的李風(fēng),路過小可身邊時(shí),臉上先是閃過一絲同情,隨即就換上了幸災(zāi)樂禍的笑,他壓低聲音,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恭喜你啊小可,總算脫離苦海了?!闭f完,他挺直腰板,快步跟上李老管家的腳步,生怕被這攤“晦氣”沾到。

  辦公區(qū)里靜得能聽見針掉在地上的聲音,所有人都低著頭假裝忙碌,眼角的余光卻偷偷瞟著小可——誰都知道,在問鼎集團(tuán),李老管家的話就是圣旨,被他說“有失顏面”,意味著不僅要被解雇,還可能在整個(gè)行業(yè)里都抬不起頭。

  又靈趴在梧桐樹上,看得目瞪口呆:“人間的規(guī)矩,這么嚴(yán)嗎?”

  金鳳的聲音帶著絲笑意:“人間的紅塵,可比九重天復(fù)雜多了?!?p>  又靈眨了眨眼,忽然覺得,還是梔山的日子更舒坦——至少在這里,沒人會因?yàn)橐骂I(lǐng)上的一滴油,就把人趕出門去。她又灌了口梔子酒,酒液甜絲絲的,混著山間的風(fēng),比山下的熱鬧更合心意。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jìn)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