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臨淵而行
嬴政看著從樹上飄落下來的葉子,淡淡的說:“起風(fēng)了?!?p> 韓非走過去,站在嬴政的旁邊,說:“風(fēng)過無痕,而這風(fēng)在大王心中,卻似乎起了漣漪。”
嬴政淡淡的去看了韓非一眼,然后問:“先生此言何意?”
韓非看著平靜的水面,說:“水過而浪起千層,說明水面本就不平靜?!比缓笃^看著嬴政,說:“所以秦國并不太平,大王的處境也不太平,離開故國去見一個素未蒙面的人,是更危險的?!?p> 嬴政淡淡的說:“雖然素未蒙面,但是讀你的文章卻已經(jīng)勝過千言萬語,為這文章冒點(diǎn)風(fēng)險,還是值得,況且有一個人想讓寡人見你一面?!?p> “那想必那個人在大王心里的地位非同一般?!表n非說道。
嬴政沒有說話,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題。
韓非知道嬴政心中不愿多提,便說:“大王是一國之君,古人云,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而這萬金之軀離開了國境,猶如龍入淺灘,以韓非之見,大王此行是在將自己推向危險的懸崖。”
“呵。”嬴政冷笑一聲,走到池塘面前,水面倒映出他的模樣,說:“不登上懸崖,又怎么領(lǐng)略一覽眾山的絕頂風(fēng)光?”
韓非淡笑,說:“大王果然膽識不凡,讓韓非不禁想起當(dāng)年一任趙國國君?!?p> 嬴政側(cè)目看向韓非,說:“先生是指,趙武靈王?”
韓非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趙武靈王即位之后,孤身入胡,觀察胡人民風(fēng)軍紀(jì),后于趙國推行胡服騎射,雖受世俗禮法所不容,他卻猶能全力推行,此令一出,國勢立升,兵力強(qiáng)盛,數(shù)年之內(nèi),內(nèi)滅中山,外略胡地,其勢可與秦爭正鋒?!?p> “趙武靈王固然神勇,但晚節(jié)不保,終究不是天下之主?!辟恼f道。之后側(cè)身看向韓非,說:“先生自己身處如履薄冰的險境,難以自拔,又如何替人分憂?”
“哦?愿聞其詳。”
嬴政向韓非走了過去,到他身旁停下,說:“先生在孤憤一文中曾直言,一個國家最為忌憚的是臣子威望過高,君王又對左右近臣太過輕信,就寡人所知,現(xiàn)今韓國正是權(quán)臣當(dāng)?shù)谰?,又沒有主見的局面,眼下韓國在野,有百越亂黨危害一方,在朝,太子新死,各方勢力明爭暗斗,在外,我大秦鐵騎將至而無退兵之策,先生早已計窮于朝野而受困于內(nèi)外,卻有在朝堂之上夸下??冢諆?nèi)不能破案便割地讓秦,豈非讓人哂笑?”
韓非輕笑,說:“我的困局,大王洞察透徹,莫非有心要看看,韓非是否只是夸夸其談之輩?”
嬴政嘴角微微上揚(yáng),說:“我很好奇。”
“只需要大王答應(yīng)我一件事?!?p> “什么事?”
“赦免一個人?!?p> “什么人?”
韓非笑了,說:“暫時保密?!?p> 嬴政垂眸沉思,似乎有所顧慮,韓非又繼續(xù)說:“不登上懸崖,如何領(lǐng)略絕頂風(fēng)光,大王可信得過韓非?”
嬴政看著韓非,淡淡的說:“好,我答應(yīng)你?!?p> 韓非笑著說:“多謝大王?!?p> 嬴政轉(zhuǎn)過身,留下側(cè)顏給韓非,淡淡的說:“剛剛的那一瞬間,你很像一個人?!?p> “哦?”韓非眉頭微挑,說:“是誰?!?p> 嬴政看著一片落葉飄落在水面,語氣不由得放緩,說:“一個很聰明的人。”
“呵?!表n非注意到嬴政細(xì)微的變化,說:“就是那個讓大王來見韓非一面的人?”
“是的?!?p> 韓非看著嬴政,說:“那個人在大王的心目中一定很不一般,因?yàn)樵谔岬侥莻€人時,大王的語氣很溫和?!?p> 嬴政沒有在說話,的確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