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事發(fā)現(xiàn)場回到府中,已經(jīng)過了子時,江東默已經(jīng)等在門口了,一見面就著急地拉著兄長問長問短,江東離言簡意賅地講了事情經(jīng)過,然后打發(fā)他回房休息。東默不肯,江東離神色淡淡,“母親和你嫂子暫時不會有性命之憂,我也派了人手去搜尋。你好好休息,明天也來幫忙。”
江東默這才行禮退下。
江東離神色平靜地回了自己的院子,除了腳步有點沉重,丫頭婆子們在門口候著依次行禮,江東離揮揮手讓她們下去,紫蕓過來問他是否用晚膳?江東離搖搖頭。
房間里燈火通明,平時這個時候,她總是自顧自地已經(jīng)睡著了,似乎房間里還有她暖暖的香氣,坐榻引枕邊上,她看了一半的詩集攤在那里,案幾上放著圍棋和棋譜,江東離突然覺得有誰在拉自己的衣角,低頭才發(fā)現(xiàn)是紅狐貍紅豆,紅豆不依不饒的咬著他衣角,水汪汪的黑眼睛盯著他,似乎在問我主子怎么沒回來。
江東離把它抱在膝上,摸著它毛絨絨的脊背,心里空落落的。他放下紅豆,拍拍它,紅豆無奈的跳上坐榻自己呆著,眼睛還是盯著他。江東離坐在桌前,用食指輕輕敲著桌面,如果是青蒼山的土匪,那么很快就會有消息了,他們必定來談條件。
丑時剛過,門外傳出紫蕓的聲音,“王爺,阿和有事回稟?!?p> “叫他進來回話。”
阿和進來行了個禮:“王爺,剛剛在城外巡視的守衛(wèi)撿到一封信,并沒有看到送信的人?!彼唪龅氐土祟^,遞過來一個信封,江東離倒是不見怒色,平靜地打開信封,里面有一封信和一只珠釵,信上只有一句話,準備10萬兩通誠錢莊見票即兌的銀票,明天亥時郫江愛霞亭換人。
江東離把信拿在手里看了幾遍,又拿起那根珠釵看了看,珠釵正是沈嘉柔常戴得那只赤金鳳釵,他把信和珠釵放在桌上:“藍鷹有消息嗎?”
“回王爺,還沒有?!?p> 江東離點頭:“你繼續(xù)回城門盤查,有情況再來報我。另派李參軍帶人去愛霞亭守著?!卑⒑头Q是退出去。
他轉(zhuǎn)頭對候著的紫蕓說,“你讓賬房許先生過來見我?!弊鲜|點頭稱是。
待江東離和許先生合計好銀票事宜,藍鷹已經(jīng)候在外面了,一經(jīng)傳喚進來回稟:“王爺,搜到城外10里左右的李家莊,細犬就沒了頭緒,估計那幫人進了村,銷毀了痕跡。另外,守著去青蒼山道路的關(guān)卡飛鴿傳書,說是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蹤跡?!?p> 江東離點頭,“可曾找過村里的里正?”
“已經(jīng)悄悄帶回來了,只說是問丁稅的事,在外面候著王爺問話?!?p> 里正年近50,雖然已經(jīng)滿面皺紋,但氣色頗好,進來后低頭小心行禮,恭謹?shù)毓蛑戎卦挕?p> “村子里多少戶人家?”
“100多戶。大多姓李。”
“最近一個月,都有誰家有親友來訪或者是誰家的親戚出門很久才回來?”
里正想了想小心答道,“有兩家,村東頭李家嬸子的內(nèi)侄女兒過來走親戚;還有高家大伯的兒子外出做買賣回來住些日子?!?p> 江東離點頭,示意他下去。待里正退下,他揉揉眉心,跟藍鷹說:“叫人繼續(xù)問里正,把家里家外的情況都問清楚,如果有不妥馬上來報我,然后看住他,一天不救回太妃和王妃就一天不放人。”藍鷹點頭。
江東離隨手解開腰上一塊令牌,“拿令牌去溪畔別院調(diào)人手,要幾個精干的,照我吩咐做。還有…..”藍鷹看了看江東離,“屬下明白?!?p> 沈嘉柔勸太妃好歹用些飯菜,不然身體吃不消,怕是要生病。太妃只是搖頭,說到生病,她突然楞了一下,她們估計被關(guān)在地下或者什么地方的密室,估計叫破嗓子也沒人聽見,就算江東離夠機靈,搜到附近,估計也找不到。要是裝病不知道能不能換個通氣的地方?
想到這里,她附在太妃耳邊小聲說了幾句。太妃想了想點頭。沈嘉柔又趴在鐵門上聽了聽,外面除了幾聲蛙鳴,一片寂靜。她對林太妃點點頭。
太妃動筷子慢慢吃了幾口飯菜,然后馬上用手指抵住舌根,立刻嘔吐不止,房間里也滿是污物的氣味,令人很不舒服。沈嘉柔見狀用拳頭砸那扇鐵門:“快開門?太妃吐了,快請大夫瞧瞧。”
初時,外面毫無反應,沈嘉柔又是砸門又是腳踢,拼命喊著開門,沈嘉柔不知道是害怕還是累得,額頭都開始冒汗了,才聽見遠處輕輕地腳步聲,鐵門開了,剛才送飯的丫頭和一個粗壯的大漢走了進來,看看屋內(nèi)情形,一言不發(fā)地鎖了門,又走了。
沈嘉柔繼續(xù)拍門,周圍一片空洞,她隱約覺得眼前的情形似乎在夢中似乎曾經(jīng)夢見過,但是又不太分明。在她快要絕望的時候,鐵門開了,那個黑衣女子帶著丫頭進來。
她看了看屋內(nèi)情形,吩咐丫頭收拾干凈,轉(zhuǎn)身準備離開。沈嘉柔輕聲說:“這位姑娘,我有句話說?!?p> 那黑衣女子轉(zhuǎn)身看著她,一言不發(fā),“姑娘既然“請”了我婆媳來,想來是對恒王府有所圖,并不是要我們的性命。”黑衣女子冷淡地看看沈嘉柔,不說話。
沈嘉柔繼續(xù)說:“我雖是恒王妃,若是沒了,恒王大不了再娶,男人嘛,升官發(fā)財死老婆??墒翘撬纳砟赣H,若是有什么不妥,只怕恒王不僅不會答應你們的條件,更加會以命相搏。所以,還是請個大夫給太妃看看比較好,你說呢?”
黑衣女子拍了拍手笑了:“我還以為恒王夫婦伉儷情深,沒想到王妃如此看得開。來人,把太妃扶出去,請醫(yī)生來看看?!?p> 有丫頭過來扶了太妃起來,林太妃緊緊拉著沈嘉柔的手不放,“嘉柔,你一個人我不放心?!?p> 沈嘉柔握握她的手笑笑:“母親莫怕,媳婦總歸在這里等你的?!?p> 林王妃看了那黑衣女子一眼然后對沈嘉柔點點頭,那丫頭拿出一塊黑布巾蒙了太妃的眼睛,又用布巾塞了她的嘴巴,扶了她出去。
黑衣女子站在門口,看著剛從村里的大夫給太妃診治,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害怕,這個40多歲的男子滿頭大汗。丫頭悄聲問她:“小姐,等會兒咱們真的派人去拿錢交還人質(zhì)嗎?”
黑衣女子笑:“那當然。”
“若是有埋伏,不是人才兩空嗎?”
“噓,我們可以先送太妃回去呀,她身體不好。拿了錢留一個人質(zhì)在手上送我們回去再說。除非恒王殿下,不怕傷了她性命?!?p> “帶回去,我要好好想想,萬一我改主意了就不放她回來,看他江東離怎么辦?”
“小姐英明?!毖绢^伸大拇指贊嘆。
“等會把那個大夫好生處置了,別走了風聲?!蹦呛谝屡佑址愿?。
身邊的壯漢點頭答應著。
沈嘉柔看著林王妃出去,她當然希望她們足夠幸運,林太妃可以借助大夫傳出信息去,可是估計希望不大,萬一大夫是他們一伙的或是也被關(guān)起來,不過把她送出去,總比在這暗無天日的牢房里更容易發(fā)現(xiàn)吧,姑且死馬當活馬醫(yī)吧。她對黑衣女子說的那番話其實也有幾分真心,自己和江東離本就是假夫妻,自己活著出去的希望渺茫,那就幫林太妃一把,總比兩人困死在這里的好,剩下的只能看運氣了。就算江東離答應了這些人的條件,誰知道他們會不會撕票?
牢里的燈光越發(fā)昏暗了,沈嘉柔抱膝坐在床上,床上沒有被子,只有薄薄的褥子,估計久不見天日,非常潮濕。屋子是還有點令人不愉快的氣味,她皺皺眉,回想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11年,有很多美好高興的日子,曾經(jīng)有人愛有人疼,雖然婚姻不如意,總比自己前一世要好一些,自己就這樣死了,也沒什么,只求沈老爹不要太傷心就好。雖然心里這樣想,黑暗里聽見周圍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是蟲子或者是老鼠,想到老鼠,她不由得渾身汗毛豎起來,只覺得手臂麻麻的,仿佛起滿了雞皮疙瘩。她安慰自己,蘇玥,你連死都不怕還怕老鼠嗎?想了想,還是害怕,蜷縮在床角,背靠著潮濕的墻面,警惕地瞪著眼睛看著黑暗里的動靜,良久,似乎聲音又沒有了,可是過了一會兒又有了,如此幾番,那點燈火越發(fā)微弱了,她緊緊抱緊自己,心里默默數(shù)羊,她對自己說,睡吧睡著了就不害怕了,漸漸眼皮沉重,她居然困倦得開始打盹了。
鐵門開門的聲音驚醒了她,沈嘉柔費力地睜開眼睛,有人舉著燭火進來,有點刺眼的燈光下是江東離和一個小廝,不過這小廝怎么長著一張跟玲瓏那么相似的臉,“哦,又在做夢?!彼洁炝艘痪溆珠]眼繼續(xù)睡,這夢不怎么美好,自己還沒死呢,他就有了新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