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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二年

第三十七章

永和二年 曾繁弱 3024 2020-04-04 21:30:00

  江東離辭了林太妃自己去忙,沈嘉柔陪著林太妃說了會兒話,看不時地有人來回事,就辭了出來回到自己院子里,看著下人們插艾草,菖蒲,又拿了五彩絲線,各色香包,忙個不停,她獨自坐在窗前看著院子里的一棵石榴開得正熱鬧,紅紅火火的,大缸里荷花也半開了,幾尾錦鯉游來游去,不知道阿黃和阿花后來怎么樣了,是不是被什么人吃了,她突然覺得熱鬧總是旁人的,跟自己無關。

  芍藥過來行了個禮,“王妃,我想著天氣漸熱了,把您喜歡的幾把宮扇找出來,可巧翻出這兩個錦盒,怪精致的,您看是仍收在這邊,還是索性擺在您棲月閣的書房里,老是放在柜子里,我擔心受了潮氣,擱壞了?!?p>  沈嘉柔接過錦盒,看看盒蓋上的小像,摸摸江濟宇驕傲的臉龐,忍不住笑了,兩個盒子一張是正臉,一張是側臉,那位畫匠畫得十分傳神,江濟宇的桃花眼和十二分的不耐煩畫得淋漓盡致。她想起江濟宇讓她至少賣50兩,雖然那么愛財,可是還是舍不得賣掉。也不知道他和江凌燕最近怎么樣,遠離京城,一封信快也要七八天才到,一來一回半個多月過去了。心里好多話,提起筆來倒不知道寫什么了。想起以前這個時候,跟江凌燕一起做香包,跟江濟宇一起去騎馬,阿歡和紅豆一起玩,他們都很喜歡自己做的冰淇淋,一轉眼已經各奔東西了。

  芍藥因等著沈嘉柔示下,所以還捧著那兩個錦盒,忍不住贊嘆,“這位小郎君不知道是誰?真是好俊的模樣,一副小像已經這樣好看了,若是真人還不知道怎么漂亮呢?”

  沈嘉柔感慨,“當初有人為了看他,差點擠破我的店門,似乎滿城的大姑娘小媳婦都來了,各個花枝招展的,香氣撲鼻,湊在一起我的鼻子都要聞不出味道了?!?p>  青芷也過來湊趣,“你不知道,凡是他喜歡的點心,翻一倍的價錢,天天一搶而空?!鄙炙幷0椭笱劬?,又看了看手中的錦盒,對那位遠在京城的皇子爺無限神往。

  這時,有人在門口咳嗽了一聲,沈嘉柔主仆才發(fā)現,不知道什么時候,江東離站在門口了,丫頭們趕著施禮,沈嘉柔緩緩起身,輕輕地福了福,不說話,江東離眼光掃了掃芍藥手里的錦盒,又看看低著頭的沈嘉柔,深潭似的眼睛眼波一蕩,他說忘記了裝潤雪清心丹的荷包,讓芍藥找出來,他坐在椅子上等,順手放了張文書在桌上,芍藥找出來荷包幫他系好,他看了眼沈嘉柔,一言不發(fā)地轉身出去,沈嘉柔看了看她的背影,吩咐芍藥把錦盒送到棲月苑去,才發(fā)現他忘記帶走那張文書,沈嘉柔想要叫住他,卻又懶得和他說話,嘴里嘀咕,“誰要理你?”幾根手指捻起那張紙,原來是一張最新的邸報。上頭說,蠻族犯境,韓大將軍帶領的大齊軍隊大敗,蠻族要和談,其中一個條件是要要八公主江凌燕和親,朝堂為了此事爭論不休,江濟宇和幾個武官主戰(zhàn),說男人不打仗,倒讓女人去擋在前頭,還不如去死,我的親妹子為什么要嫁給那些野蠻人,我頭一個不答應??墒浅胸┫酁槭椎奈墓賯兌贾鲝埡驼?,在朝堂上吵得不可開交。

  沈嘉柔坐著出神,朝廷的軍隊這樣不堪一擊,韓大將軍不是很能打仗的么?那個整天說著人家的嬌俏少女居然要被迫和親了,不知道江濟宇能否說服皇上和群臣?看起來這朝中有得亂了。

  過了幾個時辰,紫蕓進來回話說是二門上阿誠等著,拿王爺忘在家里的文書,沈嘉柔點頭。

  晚上回來,兩個人依然無話。

  轉天到了五月節(jié)這天,沈嘉柔早早讓人問了林太妃今天穿什么顏色,聽李嫲嫲說她穿紫色,沈嘉柔叫人給自己挑了桃色衫子和茜色的裙子,這樣顏色鮮亮又不蓋過林太妃。一早過去請了安,林太妃上下打量她,“你穿鮮亮的顏色真好看,這樣的日子,就是大紅胭脂色也使得?!鄙蚣稳岷c頭。一時間收拾了出門,江東離要祭祀的龍王廟也在江邊,他騎馬在前頭帶著府兵,婆媳坐一輛車,丫鬟婆子陪著,沈嘉柔撩開車窗簾往外看街景想著她是頭一次出門,林太妃一路跟她介紹,城里什么地方可以買胭脂水粉,什么地方有好吃的……“我以前最愛出門逛了,老王爺那時候老是擔心我,派好多人跟著,我覺得麻煩?,F在他沒了,”林太妃嘆了口氣,“我倒不愛出門了?!?p>  沈嘉柔拉著林太妃的手,“母親,我在京城也最愛出門逛,您現在要是愿意,我可以陪您?!?p>  因林太妃和氣可親,又從不擺婆婆的架子,所以沈嘉柔從心里喜歡她,雖然跟江東離只是面子上的夫妻,可是哄林太妃高興,她倒是很樂意的。她又說了好多小時候出門逛吃逛吃的事情。林太妃聽了高興,一疊聲說改天娘兒兩個要一起出門。

  到了江邊,江邊涼亭早就布置好了茶水點心,因有女眷,還在亭子上加了薄紗幔帳,水上已經搭好了竹子的架子,延伸到江面上,軍士可以走過去觀看比賽情況,赤橙黃綠青藍紫7艘龍舟已經在江邊準備好了,只等一聲令下。

  江東離帶著手下將士先到旁邊的龍王廟祭祀,他戴著簪纓銀翅王帽,穿著五爪坐龍白蟒袍,碧玉紅鞓帶,黑色朝靴,一出現江邊軍士一片歡呼,還夾雜著姑娘小媳婦的驚嘆聲,他卻神色平靜,恍若不聞。待他祭祀完了,從廟里出來,換了寶藍色直綴站在頭船上,更顯得風流儒雅,玉樹臨風,一時間香包、香袋漫天飛,都朝著他的船上丟過來了,他的侍衛(wèi)為了防備砸到他,兩側幫他格擋了半天。他朗聲勉勵軍士奮勇爭先,軍士們雷聲歡呼,旗手示意比賽開始,七條龍舟飛速地劃出去。,沈嘉柔看著江邊似乎有幾千軍士,盔甲鮮明,軍容整肅,想想他在老王爺去世后才從京城回封地,也不過是兩三年時間,能穩(wěn)住局面已經很不容易。

  林太妃在亭子里看到江東離這么受歡迎,自然開心得不得了,又擔心沈嘉柔不自在,安慰她說,“蜀地民風開放,姑娘們性格開朗直接,現在他們知道阿離有了你,已經收斂了好些,以前他出門,在他馬前摔跤要他扶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他性子冷淡,拉著馬頭就繞過去,那些姑娘也不覺得有什么,笑嘻嘻起來,下次再來?!?p>  沈嘉柔心說,“不是性子冷淡吧,估計是那些姑娘們年紀太大,不合他心意吧。”面上卻只是笑笑。

  說話間,已經快要沖刺,只見紅船和綠船沖在最前面,幾乎只是并駕齊驅,最后一箭之地,突然紅船上跳下一人,眾人驚呼,然后紅船突然加速過線,滿場歡呼。待近了,才發(fā)現原來紅船上跳下來的那人居然游到了船后,推船而行,所以那船才在最后突然加速,大獲全勝,沈嘉柔吃驚,這人怎么這么大的力氣,好似小馬達一樣,那男子上了岸,身材比常人高半個頭,渾身肌肉糾結,沉穩(wěn)有力,他拱手對全場施禮,又是一陣喝彩聲,姑娘媳婦們的香包香袋又是紛至如雨。江東離原是站在江邊臨時搭出來的棚子里觀戰(zhàn),那男子上前施禮,他笑著扶起來,想來是心腹愛將。

  綠船第二個靠了岸,沈嘉柔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林東默,為了比賽方便,所有參賽的人都赤裸著上身,只穿撒腿長褲,因此遠看只能看到黑白不一的健碩胸膛,竟然認不出誰是誰,靠得近了才發(fā)現是他,想不到他小小年紀就已經參賽了。林太妃也看到了小兒子,對著他遙遙招手。江東默卻是沒看到他們,跑去找江東離,似乎是有所爭執(zhí),然后就看到,江東離脫衣出棚,那個力大男子卻留在了岸上,看樣子紅船和綠船要重新比過,只不過江東離換下那個大力士。

  林太妃不知道原因,打發(fā)了李嫲嫲去打聽,原來江東默覺得那個大力士下水推船屬于犯規(guī),不服氣,要求重新比過,江東離就留下那個大力士,自己替上,還讓綠船上多加了一名橈手,以示公平。

  江東離身材漂亮,沈嘉柔在上次角抵的時候已經領教過,那些思慕他的姑娘們估計從來不曾得見,今天因緣際會得以大飽眼福,自然是歡喜非常,香包雨下個不停,不知道后來是不是香包不夠,連鮮花水果都來了。

  林太妃感覺在亭子里看不清楚,叫沈嘉柔陪著她到江邊涼棚里去看,沈嘉柔稍微一猶豫,她笑了,“我知道你臉皮薄,我們戴了帷帽去。”沈嘉柔雖然不想去,看林太妃興致這么高,也只好陪著,戴了帷帽由丫鬟侍衛(wèi)陪著慢慢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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