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床上沈嘉柔想著怎么開口跟江東離說喜帕的事,幾次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不自覺在床上翻來倒去好幾次,江東離小聲問她,“你是身子不舒服嗎?這么睡不安穩(wěn)?”起身要點燈。
“別——”沈嘉柔在黑暗里拉著他的衣袖。黑著倒好,不用不好意思,她心一橫說:“我沒有不舒服,是有事求王爺?!苯瓥|離在黑暗里笑了下:“今天吃了王妃的菜,吃人的嘴軟,總要表示一二,王妃說吧?!鄙蚣稳嶂е嵛岬卣f了喜帕的事,江東離撥亮了燈,看著漲紅了臉的沈嘉柔。淡淡地說:“這是小事,夫妻人倫,倒是本王疏忽了,王妃受委屈了?!闭f著話伸手來扶她的肩。
沈嘉柔大窘,氣得推開他,“你、你。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江東離看著她:“你是什么意思?”
沈嘉柔在嗓子里哼哼了幾句,感覺連自己也聽不清。
江東離看了她一眼,起身下床拿出來那個楠木盒子中的喜帕,又去柜子里摸出一把雪亮的匕首,在手指上刺了一下,血珠馬上冒了出來,他把血珠點在喜帕上,瞬間梅花點點。
待他擦凈了手,收好匕首,沈嘉柔才反應過來,心里倒覺得很是過意不去。江東離卻對她比了個噓聲的手勢,然后拉著床頭用力晃了一陣子,沈嘉柔先是疑惑他在干什么,猛然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看著他,他倒是一臉坦然,然后開門叫人送水,兩人假意洗了,才又睡了。
沈嘉柔在黑暗里佩服地看了他一眼,演技了得。江東離小聲說:“里里外外不知道多少人看著,自然做全套最妥帖。“
趙嫲嫲一早看了喜帕,給他們兩個又道了喜,沈嘉柔哼了一聲,心說這算什么喜。江東離又陪著她去給林太妃請了安,林太妃估計是得了消息,看沈嘉柔的眼神愈發(fā)柔和,拉著手謝了她昨天送的菜,又不要她陪著,讓她早點回來休息,還讓人大包小包地送了很多補品。江東離依然去忙自己的。沈嘉柔到覺得心里有點過意不去,雖然只是小小的傷口,只是他原不必如此,更是對不起等著抱孫子的林太妃,她這一美好愿望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實現(xiàn)。如果自己和江東離不是這樣的關系,他這么仗義,自己倒是很愿意跟他做個朋友,可惜。去棲月苑里抄了會兒經(jīng),天氣漸熱,沈嘉柔又去廚房里做了一道點心——抹茶糯米糕,做成桂圓大小的圓球,放冷了用冰塊冰了,甜糯可口,想著林太妃是揚州人,必定會喜歡,看江東離吃辣,估計甜的未必喜歡,以后再做別的給他吧,讓人用纏絲白玉盤子裝了,親自帶著芍藥送到林太妃那里去,林太妃自然喜歡??汕蓶|默從學里回來,看到白玉盤里的碧玉小球也湊趣吃了幾個,直夸嫂嫂好手藝。
又坐了一會兒,看著時間估計江東離快要回來了,林太妃催著她回來,沈嘉柔點頭告辭。江東離對點心很是捧場,吃了幾顆,聽說沈嘉柔已經(jīng)送給母親嘗過了,很是滿意。沈嘉柔對自己也很滿意,明明是假夫妻,自己還親自下廚,侍奉婆婆,演得挺投入的。臨睡前,江東離輕聲說,“我今天已經(jīng)快馬讓人給阿宇送信了,讓他多照看你爹爹?!鄙蚣稳岷苁情_心,咕嚕著一雙大眼睛笑問,“王爺,明天還想吃些什么?”問完自己也覺得太狗腿了,倒羞紅了臉。
江東離聞言,在黑暗里朝她看了下,只看到模糊的面容和一雙忽閃的大眼睛,還有一絲好聞的香氣,暖暖的飄過來,他突然大笑,夜深人靜的,當值的芍藥和翠珠聽著屋里王爺?shù)男β?,互相看了一眼?p> 或許是放下心來,沈嘉柔起遲了,再睜眼已經(jīng)看到江東離換了官服要出門,她靠在枕頭上看著丫頭服侍江東離穿衣,心里嘆了句可惜,白長了一幅好模樣,和自己這個老阿姨扮假夫妻,真是浪費。不知道如果給他收個年輕美貌的舞姬做妾室怎么樣,想到這里,她柔聲問:“王爺,聽說王爺府里養(yǎng)了很多技藝精湛的舞姬,哪天給妾身開開眼呀?”
江東離正拉著衣袖的手頓了一下,回頭看她一眼,然后淡淡的說,“這事簡單,我讓阿和安排。”
沈嘉柔想自己看有什么用呀,我怎么知道你喜歡哪一個呢?眼睛撲閃撲閃,“王爺朝事繁忙,哪天得空我們一起看吧?”
江東離點頭說好。
沈嘉柔自己去給林太妃請安,林太妃對自己的新媳婦越看越愛,“我想讓你管家,你可愿意?”
沈嘉柔嚇了一跳,這樣太快了,再說自己過個一年半載就要走的,何必麻煩。她一邊扶著王妃在院子里散步,一邊笑著說,“母親這樣信任媳婦,媳婦感激不盡,不過王府這么大,嘉柔擔心管不好,等母親得空了,嘉柔跟著學學,將來可以搭把手,幫母親分憂?!蓖蹂粗c點頭。
正說著話呢,紫蕓進來回話,回王妃,王爺叫阿和回來傳話,說是有公事要出去幾天,快則三五天,慢則六七天。林太妃點頭。紫蕓原是林太妃跟前的大丫頭,后來給了恒王幫他管院子里的事和內(nèi)書房。沈嘉柔對她也很客氣。
既然阿離這幾天不在家,你就和我一起吃飯吧,省的自己廚房還要安排。伺候了午飯后,王妃午睡,沈嘉柔就回自己的院子里來。后頭幾天按時晨昏定省,江東離不在免了不自在,倒也舒服。
林太妃擔心她悶,又叫了幾家官太太一處打牌,江東默聽說她養(yǎng)了只紅狐貍,專門來看了下,紅豆卻不怎么給他面子,對著他一陣亂叫,江東默喜歡得很,后面散了學就過來逗紅豆玩兒。沈嘉柔的日子倒是過得熱熱鬧鬧的。那天晚上下了點雨,她早早上床,聽著雨打著外面幾叢芭蕉,心里不免有點想家,迷迷糊糊地做夢,夢里看到了父母姐弟,心里喜歡,轉(zhuǎn)臉卻又看到了那頭黑色的惡狗,長著大嘴要撲過來,嚇得她出了一身汗,還沒睜眼,只覺得床前有人,她以為是值夜的丫頭,輕聲說,“要喝水?!币驗閯偹眩ひ艉苁擒浥?,那人愣了下,從壺里倒了水喂給她喝,她喝了口,才發(fā)現(xiàn)面前是江東離,她一下子醒了,“王爺回來了?”
“事情辦完了就趕著回來了?!?p> 沈嘉柔聽聽外面的雨聲,噼噼啪啪,下得挺大,看著他捻亮了燈燭,身上倒是半濕的,本想問他有什么急事要這么趕回來。又覺得他必然不愿意說,所以也就不問了。
“你可是做噩夢了?”他問了句
“嗯,做了個噩夢?!?p> 江東離看著她似有話想說,看她拉好被子又睡了,也就不再說什么,轉(zhuǎn)身自己去洗漱。
后面幾天,沈嘉柔找到時機又提了提要看歌舞的事,江東離讓人安排在第二天傍晚,“索性請母親一起來吧。”江東離說。沈嘉柔點頭,心說你不介意我當然不介意了。
聽雨閣建在后院的小山坡上,邊上是荷塘,天氣漸熱,池塘里的荷花已經(jīng)半開,借著穿堂的風,舒適宜人,江東默聽林太妃提起看歌舞,也吵著要來,林太妃笑話他:“倒沒見你讀書這么熱心的。”
江東默做了個鬼臉溜了。
早有人安排好了座位,每人面前一張案幾,擺著幾樣吃食和茶水,江東離又讓人給自己加了一壺酒,林太妃就問是什么酒,“我的是竹葉青,酒性烈,母親若要,還有新釀的果酒,給您和嘉柔取一點嘗嘗?!鞭D(zhuǎn)頭命人拿了兩把鑲金的自斟壺裝了果酒給王妃和林嘉柔。
下頭一排12個娉婷的少女已經(jīng)站好,等著吩咐,林太妃叫她們挑拿手的表演,幾個女孩子先跳了一曲拓枝舞,婀娜多姿,矯健明麗。
沈嘉柔自己斟了一杯酒,正準備喝,聽見海棠和芍藥在身后小聲說話,芍藥姐姐,你看那個領舞的長得好似王爺書房里美人圖上的美人。
我沒見過那副畫,不過看她到有點像咱們公主的品格。
哪里像?三分不知道有沒有。
因自己和江東離關系微妙,又有趙嫲嫲這種皇后的人在,沈嘉柔不許自己的丫頭婆子靠近江東離的內(nèi)書房,聽了她們說話,她微微回頭看海棠。
海棠見她看自己,忙小聲解釋:“公主,不,王妃,我那天經(jīng)過王爺書房,可巧窗子開著,所以看到一眼,我可沒有偷窺?!?p> 沈嘉柔點點頭?;仡^看那個領舞的少女,十二三歲的樣子,杏眼桃腮,顧盼之間巧笑嫣然,腰肢纖細,是個可人兒,看著就討人喜歡。又悄悄看看江東離神色,似乎也是在看這個女孩子。沈嘉柔心里記下了。
一曲結(jié)束,要換另一支舞了,江東離問,“怎么周師傅沒來?!弊鲜|上來答話,“回王爺,周師傅這幾天病了,所以今天妙兒彈琴?!?p> 江東離點頭。另外換了幾個女孩子跳了一曲凌波舞,小小年紀已經(jīng)跳的柔媚動人,沈嘉柔又盯著領舞的女孩看了半天,這個也不錯。比剛才那個年紀更小些,身量剛剛長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