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她叫過沈嘉燁來,趴在耳朵邊上說了幾句,沈嘉燁點頭,邁著小短腿跑進侯爺屋里,趴在床沿上,拉著侯爺?shù)母觳?,“爹爹,今天我們抓了魚,中午大姐給我們做魚吃了,味道可好了,我們留了點給你,你要不要嘗嘗?”見沈侯爺不答話,他繼續(xù)說,“大姐還做了五谷包,那里面有核桃仁、瓜子仁,烤著吃可香甜了,大姐還說以后還要在里面放梅子干呢?爹爹,你吃一個可好?”沈嘉燁糯糯的童子音,說起話好似炒豆子,甚是可愛,沈侯爺看看兒子,心里一軟,坐起身來,抱著沈嘉燁,“嘉燁真乖,你先自己去玩會兒,爹爹累了,先歇歇再吃?!?p> 陸夫人剛好進來,摸摸兒子的頭讓他出去玩,倒了杯水,遞在沈侯爺手上,沈侯爺喝了,讓她關(guān)上門,夫妻兩個說話。
“我今天去了趟徐府?!?p> “我猜也是,見到徐大人了嗎?”陸夫人期待地看著沈侯爺。
“不曾,說是去公干了,見到了徐陸氏,她說沈徐兩家一直交好,所以徐大人才會在朝堂上冒著砍頭、抄家的風(fēng)險替我家求情,他們并不指望我們回報,之前兩家并無婚約,以后結(jié)親的事,就不要提了?!鄙蚝顮敶怪^小聲說。
陸夫人的嗓門一下子高了,“這個徐陸氏,當(dāng)初咱們家好的時候,趕著認親戚,又是要做嘉柔的干娘,恨不得定娃娃親。咱們對他們家多有照拂,徐景業(yè)一步步升遷,咱們也里外幫了很多忙,怎么這些都忘了?”她越說越氣,不由自主地站起來,漲紅了臉。
“噓,你小聲些?!鄙蚝顮斃滦?,看看外頭。
陸夫人壓了壓喉嚨,“如今倒好,推了個干凈。這也太狗眼看人低了吧?!?p> “我一時覺得徐景業(yè)對我們有恩,我們無以為報,心里歉疚,一時又氣他們居然否認兩家的婚約,氣得都說不出話來。”
“那后來呢?”
“后來,我對徐陸氏行了大禮,我說,沈謙今天來是謝徐大人對我一家的救命之恩,沈謙落魄,身無長物,不知如何報答,本想著小女嘉柔和徐承玉青梅竹馬,若是做了徐家媳婦,我的女兒盡心伺候翁姑,也算替我報答徐家。如今既然徐家無意姻親,我們自然不敢高攀?!鄙蚝顮斦f著說著聲音一片悲涼。
“她怎么說?”陸夫人盯著沈侯爺。
“她叫人拿了100兩銀子,說知道沈家落難,日子只怕艱難,這點銀子讓我們當(dāng)本錢做個小生意或是再買幾畝地,也好過日子。”
“還算她有良心,這么多年,我們家不知道給了他們家多少好東西。銀子呢?拿了錢,咱們再買幾畝地吧,天氣冷了,冬衣冬鞋要備起來了?!?p> 沈侯爺?shù)椭^不說話。陸夫人急了,拉著他衣服,“侯爺,銀子呢?”
“大丈夫不食嗟來之食,我氣得轉(zhuǎn)身就走,我……沒拿?!?p> “你……”陸夫人嚎啕大哭,“我的好侯爺呀,你怎么這么傻呢,我們一家人都落到這步田地了,想想這幾個孩子,你是鬧哪門子的清高,居然沒拿銀子?”
沈侯爺囁嚅,“我出了門,冷風(fēng)吹了頭,才后悔起來,可是總不能再回去拿吧。你別哭了,我心里煩著呢。堵得我都吃不下飯了。”
陸夫人瞪了他一眼,“吃不下活該!”又哭了一會兒,看看沈侯爺囧得臉紅脖子粗的,只好收了眼淚,咬了咬牙,去廚房給他端飯去了。
吃完了飯,夫妻安頓沈嘉燁姐弟睡下,沈侯爺在黑暗里輕聲說,“聽說徐承玉要尚主,宮里很快就要下旨了?!?p> “是哪個公主?”
“好像是皇后嫡出的那位?!?p> “江凌素?”
“嗯?!鄙蚝顮敽龖?yīng)著
“徐景業(yè)果然會巴結(jié),怪不得不肯跟我們家結(jié)親?!?p> 第二天,沈嘉柔坐在房里盤算,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收租,不知道今年能收多少,除了家里吃用,添置點物品之外,不知道能不能有剩余,若是能有點結(jié)余就好了。好歹攢個幾兩銀子,自己再和青芷接點繡活,給爹娘弟妹添置好點的冬衣,若是什么時候自己的點心攤子能做起來就好了。這時候見沈嘉嵐悄悄溜進來,“姐姐,我有話和你說?!?p> “什么話,這么神秘,屋里沒人,你說吧?!?p> “昨天我?guī)Ъ螣钤诘镩T口玩,聽到了幾句?!痹瓉砩蚣螎乖陂T口聽到了侯爺夫婦的對話。
沈嘉柔聽完徐陸氏的話,并不生氣,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有自己的爹還心存幻想,以為這門親事還有希望。
“好姐姐,你可千萬別難過?!鄙蚣螎贡е龘u了又搖,爹娘不提這事,肯定是不想你難過。
沈嘉柔笑笑,“我知道了,你再不要提起,免得爹爹生氣?!?p> 姐妹正在屋里說話,正說著呢,聽得外面有人敲門,在院子里灑掃的青芷開了院門,卻是里正,說了在河里發(fā)現(xiàn)一具死尸,有人指認是沈義,又有人說是和沈家有了紛爭的,因此要帶沈侯爺?shù)窖瞄T里問話。
這里里正前幾日也是見過的,姓李,三十多歲,看著有點油滑,他客氣地對沈侯爺拱手:“沈老爺,小的也是職責(zé)所在,怕是要委屈您跟小的走一趟?!?p> 沈侯爺臉色十分難看,一甩袖子,“這無憑無據(jù)的,怎么命案會和我有干系?”
里正神色恭敬,但是言語卻很是不客氣,“小的也是沒辦法,不知道哪個多嘴的偏要說聽見沈義和主家有了紛爭,這才走了幾天就溺死了,須得叫老爺去問問清楚?!?p> 沈嘉柔在一邊看了好笑,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若是以前只怕真的有人告沈家殺人犯法,這里正恐怕一聲也不敢說,這會子不知道哪里的閑話,里正倒起勁了,若是真的要見官,難道不該是衙役來拿人嗎?
看看沈侯爺估計不能圓滑處理了這事,只好自己說幾句,免得沈侯爺受這種小人的閑氣,吃了眼前虧。
因此從房里出來,對著里正恭敬施禮,里正看到一個年輕美貌的女子走到自己跟前行禮,不自覺的還禮,待看清那女子的面容,一時間驚呆。
沈侯爺看他這種形容,恨不得把女兒藏起來。沈嘉柔倒是裝作沒察覺,微微一笑,“小女是沈謙的女兒,爹爹最近大病初愈,身子還不爽利,小女斗膽替爹爹回幾句話,沈義確實是我家的舊仆,只是卻起了壞心,偷盜我們家財物,被發(fā)現(xiàn)后,我爹爹念著主仆一場,并沒有報官,只是寫了文書,從此他和我們家沒有瓜葛。青芷,把文書給里正老爺看?!?p> 青芷遞上文書給里正看,里正看完還待要說什么,沈嘉柔對青芷使了個眼色,青芷點頭,沈嘉柔笑說,“想來里正老爺看了就明白,辛苦您專門跑這一趟,本來您親自過來,我爹爹該是要跟您去一趟的,只是他身子不好,還望擔(dān)待則個?!鄙蚣稳峤舆^青芷遞過來的荷包,“勞您費心了,您拿著喝杯酒吧。我們家雖然逢了變故,不敢奢望起復(fù),可是朝中舊友還是有一兩位,想來犯不著為了這點小事去叨擾他們,您說是不是?”
里正看看這荷包刺繡精美,捏捏當(dāng)中是硬硬的一塊,心里有數(shù),又聽沈嘉柔說話雖是極為客氣,也帶著敲打的意思,遂笑著說,“看了這文書,我也明白是有人胡說了,我自會替你們分解的?!币粫r間告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