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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二年

第八章

永和二年 曾繁弱 3706 2020-03-06 20:00:00

  搬出來第二天,沈嘉柔就派人告訴徐承玉自己搬了院子,請他有空替自己的新院子想個名字。這幾天天一直陰著,前一天刮了一夜北風(fēng),早起起來才發(fā)現(xiàn)下了一夜的雪,地上居然積了厚厚的一層。沈嘉柔一疊聲叫芍藥服侍自己起身,帶著幾個丫頭在院子里堆雪人玩,酥糖在雪地上滾了幾滾,若不是那藍眼睛和凌亂的貓腳印,還真是找不到它了,沈嘉柔淘氣追在它后面逗它。

  沈嘉柔忽然想起這種天氣該吃冰糖葫蘆,拉著柳嫲嫲讓她張羅著小廚房去做,正說著呢,突然院門有人說話,承玉少爺來了,

  徐承玉帶著個小廝站在門口,他穿著灰銀鼠外袍,頭上戴頂銀冠,更襯得面若冠玉,目若點漆。他笑著說:“我在門口就聽到小柔妹妹又在搗鼓要吃什么,來得可是正巧?!?p>  “承玉哥哥快進來,我正和柳嫲嫲說今天天冷,正好凍冰糖葫蘆吃,本來還說多做些除了孝敬祖母、爹娘,還要分給你和嘉嵐妹妹嘗嘗,這下可巧了,倒不用送了?!?p>  正說著門口有人笑,“看起來是沒有我的份兒了?”卻是徐承玉的娘和陸夫人一起過來,沈嘉柔緊著過來拉著她,“不是要收我做女兒么?這爹娘自然也是有您的份呀?!蹦?p>  院子里笑成一片,徐陸氏笑著拉住她,“你這鬼機靈?!?p>  進了屋子,徐承玉叫小廝把手里的花瓶遞過來,沈嘉柔這才注意到小廝手里抱了個矮梅瓶,里面插了一只嬌艷的紅梅,被屋子里地龍的暖氣一熏,香氣越發(fā)清幽。

  一看那瓶子,沈嘉柔就開始在心里默念柴、汝、鈞、官、哥、定,哥窯肯定不是——顏色不對,這不知是哪一種,這瓶瓷色如玉,青釉色,甚是好看,可是是哪一種卻不認得。

  “今早起來,我還取笑他,這么巴巴的送了枝梅花來,知道的人說是禮輕情意重,不知道的人倒要說他是輕狂,還擔(dān)心這么大的侯府沒有梅花呢?”

  徐承玉笑笑,“今早采紅梅送祖母和母親插瓶,就多采了一枝。小柔妹妹喬遷,我送一個梅瓶做賀禮,只有梅瓶卻沒有花總是不美。這個龍泉青瓷的花瓶雖然算不上貴重,卻是我喜歡的收藏,當(dāng)做賀禮,妹妹別嫌棄?!?p>  沈嘉柔又把那瓷瓶看了幾眼,心說,“哎,要是能帶回去就好了?!币?guī)規(guī)矩矩行禮謝了,叫人接過來。又說了會閑話,陸夫人陪著徐陸氏到自己屋里說話。

  徐承玉拉著沈嘉柔看正屋的牌匾,邊說:”本來前幾日就要過來的,不過快要年里了,闔府上下都忙著,我娘也走不開,今天可巧我娘要過府找你母親說話,我才跟著來了。

  你為什么不喜歡這個名字呢?”

  “我不喜歡名字帶個香字,我母親說因為這院子外面有棵桂花樹,秋天開花,香氣清幽,所以以前才取這個名字。前頭重修的時候,桂花樹被移走了,這名字就更加沒意思了。”

  “承玉哥哥,你說改名叫悅?cè)司涌珊?”

  “取什么意思呢?”

  就是高興的人住的地方?沈嘉柔心想就是叫玥的人住的地方

  “不錯,不過有點不夠雅致,要么叫春遲閣可好,詩經(jīng)有春日遲遲一句,讀來讓人覺得溫暖舒服?!?p>  沈嘉柔拍手,“挺好,這名字最趁我心了,春天我最愛睡懶覺,可不是就遲了?!?p>  一邊的海棠聽得都笑了。

  徐承玉微笑不語。

  “承玉哥哥,你這么懂我,是什么時候認識我的”?

  “在你出生的時候,我母親說我還抱過你呢。我最喜歡妹妹了,可惜我娘只生了我,兩個姨娘的孩子一子一女都沒養(yǎng)大?!闭f到后來似乎有點沮喪。

  沈嘉柔心里抖一抖,抱著酥糖的手的都緊了一下,心說看不出徐陸氏那么開朗明艷的,卻是宅斗高手,徐承玉到底年紀小,又是男孩子,所以沒有這根弦。

  聽說過完年,你就要去族學(xué)上學(xué)去了?

  “嗯,我祖母說總要識得幾個字。”

  承玉哥哥,你談琴給我聽吧,那首凌波曲,我總也彈不好。

  熱熱鬧鬧的過了個年,沈嘉柔就正式上學(xué)去了,一早秋檀、青芷陪著跟祖母、父母請了安,柳嫲嫲送到門口看著她出門,又叮囑了駕車的小廝和丫頭們好些話,臨行又仔細看了她的手爐,這才看著他們走遠。

  不過走了一刻鐘的樣子,族學(xué)就到了,拜見了負責(zé)女學(xué)的孔大姑,她叫一邊的朱先生考考沈嘉柔,徐嘉柔猜這該是入學(xué)考試吧,反正有侯爺老爹在,學(xué)里又不會不收,不如就裝傻吧。

  朱先生先讓她寫幾個字,沈嘉柔自然說是不會了,朱先生翻開一本書,沈嘉柔看封面是女則,自然也說不認識。

  這邊孔大姑問,“今有物不知其數(shù),三三數(shù)之剩二,五五數(shù)之剩三,七七數(shù)之剩二,問物幾何?”

  沈嘉柔暗笑,這是要奧賽嗎?連算經(jīng)中的題目都來了,古人的數(shù)學(xué)學(xué)得這么深么?不是尋常閨閣女子只要會算賬就好了么?

  沈嘉柔繼續(xù)搖頭,孔大姑繼續(xù)問了幾個簡單的加減,沈嘉柔只答出一道來,最后沈嘉柔被光榮地帶到了丁班,進了班才發(fā)現(xiàn)自己簡直好似留級生,其他都是5歲女童,自己明顯有點超齡了,聽沈嘉秀提過她在乙班讀書,那就是比自己高了兩級呢。說曹操曹操到,中間休息的時候,這位姐姐特意來看沈嘉柔:“妹妹,你的同學(xué)怎么這般年幼,看著要比你小好幾歲呢?”

  沈嘉柔只是笑笑,不答話。

  沈嘉繡看沒人理她,對著丫鬟桂香說:“哦,對了,我想起來了,不是妹妹的同學(xué)年紀小,是妹妹讀書遲了?!?p>  青芷看看沈嘉柔臉色,右手握起拳頭,沈嘉柔輕輕搖搖頭,笑著和她說:“青芷,這學(xué)堂附近怎么這么多烏鴉啊,吵得我頭疼,我要去更衣,你帶路吧。”

  青芷輕輕用身子蹭開了擋在跟前的沈嘉秀,沈嘉柔只做沒看見,沈嘉秀在后頭叫著有丫頭欺負她,跟著的嫲嫲怕鬧得難看,小聲勸開來。沈嘉柔自從了解身世,她就明白沈嘉秀的莫名敵意從何而來,和她廢話不值得。

  上了半天課,就可以回去,坐在馬車上,一想起回家的刺繡課就頭疼,沈嘉柔覺得自己實在對這項技藝愛不起來,可是祖母送來的繡娘豈是好糊弄的。陸夫人還說過兩天學(xué)里休息的那一天,還要自己跟著學(xué)看賬。沈嘉柔心想我只想做個吃喝玩樂的米蟲,這做人正妻的培訓(xùn)也太費事了。嫁人的話,找個姨太太來管家就好,自己只要看好自己的那點陪嫁私房錢有吃有喝就好,不知道徐承玉會不會有意見,應(yīng)該不會吧,看他母親的態(tài)度,高攀侯府應(yīng)該不會太苛責(zé)吧。

  沈嘉柔的日子過得很舒服,除了偶然跟沈嘉秀鬧幾句,硬著頭皮學(xué)幾下刺繡,一切都很美好,一晃跟著婉娘學(xué)舞蹈已經(jīng)兩年,嘉柔已經(jīng)跳得如風(fēng)拂弱柳,柔美的讓人轉(zhuǎn)不開眼睛,沈夫人看了又是對著侯爺一陣子嗔怪,“這不像侯府千金行徑?!鄙蚝顮?shù)故遣患?,“無妨無妨。,”

  這天,沈嘉柔讓人在院中離地面一尺搭了根桿子,準(zhǔn)備趁著師傅不在府里,偷偷練習(xí)桿上舞蹈,支開了一眾下人,只留芍藥在身邊照應(yīng),芍藥在旁邊急的直搓手:“小姐,這要是摔了,柳嬤嬤還不得打死我,你快下來吧!”

  “噓,”沈嘉柔對著急得跳腳的芍藥擺擺手,“我知道,不會摔的,這桿子這么矮。”她輕巧的跳上橫桿,緩緩做了個玉山傾的姿勢,芍藥嚇得后背都濕了,只能湊過去伸著雙手虛護著。

  “你們怎么都在院外?”是陸夫人身邊紅鶯的聲音,

  青芷的聲音“小姐吩咐咱們院外候著,只留了芍藥里面伺候?!?p>  “回小姐,夫人叫奴婢著芍藥問話?!奔t鶯在院外說,

  “可說什么事?”沈嘉柔踮腳站在桿子上,輕聲問。

  “說是芍藥的娘家來人了。”

  “小姐,我去去就回,你小心點?!鄙炙幒ε录t鶯看到院子里的情形,趕緊轉(zhuǎn)身迎出來。

  “去吧。”

  “紅鶯姐姐,我出來了?!鄙炙幫崎T出去迎上紅鶯。

  沒了芍藥啰嗦,沈嘉柔心里更是輕松,心里哼著曲子緩緩舞蹈,昨天新學(xué)的胡旋步,試試看。

  沈嘉柔剛一旋轉(zhuǎn),就發(fā)現(xiàn)控制不了平衡,把自己給旋出去了。心里說這下可要摔個仰面朝天了,可是旁邊樹后跳出一個人伸手扶住了她。沈嘉柔的臉蹭到那只手臂上絲滑的衣衫,涼涼的很舒服。她抬眼微笑

  “承玉哥哥!”

  “可傷著了?”徐承玉扶著嘉柔站好,上下打量她。

  “不曾。”

  “小柔,你居然會跳舞。徐承玉小聲問?!?p>  “承玉哥哥,你幾時來的?我都沒發(fā)現(xiàn)?!?p>  “看了好一會兒了,你太入迷,完全沒發(fā)現(xiàn)。”

  “你來了太好了,我正愁沒有伴奏的曲子,承玉哥哥,這個胡旋步我還沒練好,你幫我彈琴伴奏,好不好?還有千萬保密,不要說出去。”沈嘉柔伸出一根柔白的小指,做出要拉鉤的樣子。徐承玉點頭,和她鉤鉤手。

  “青芷,拿我的琴來?!?p>  門外候著的青芷,進屋捧了柄烏木琴來安置好,靜靜立在院門邊候著。

  徐承玉永遠是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就如早春的暖風(fēng),今日穿了一身天青色外袍,坐在春天的梨樹下,滿樹梨花欺霜賽雪,只如謫仙人,琴聲如癡如訴,沈嘉柔一時看呆了。

  “小柔——”看她呆立在原地,徐承玉喚她。

  沈嘉柔才回過神來,開始舞蹈,徐承玉卻忍不住想笑,明明是一個圓乎乎的小人,粉白瓷娃娃一般卻跳這般柔媚的舞蹈,強扮大人,這小女孩一定是勤加練習(xí),舉手投足動作美妙可人,可是一臉的稚氣總有點違和,就像族里的表妹偷偷插了娘的金釵扮大人玩耍。

  “哈哈,承玉哥哥想不到你在這里?!遍T外伸出一個小廝模樣的小腦袋,聲音卻是稚嫩的女娃娃。

  承玉微微一愣,趕忙起身施禮,見過頤和公主。

  沈嘉柔停了舞步也走過來見禮,江凌燕笑嘻嘻拉她起來,“噓,別聲張。我扮作哥哥身邊的小廝去承玉哥哥府上玩,想不到撲了個空,說是承玉哥哥在這里,人家就和哥哥就過來了,現(xiàn)在我哥哥在前頭拜見侯爺,我先溜過來了。嘉柔,想不到你居然會凌波舞?”

  承玉輕笑,“公主不想別人知道自己微服出宮,嘉柔和我必定守信保密,剛才看到嘉柔舞蹈的事可否也受累替她保密?”

  江凌燕笑聲如銀鈴,點頭應(yīng)承,又忍不住嘲笑,“都說承玉哥哥待嘉柔姐姐如同親妹妹,果然是傳言不虛,人家這個表妹,一表三千里自然更是差一截了?!苯柩嗍菍m里的董賢妃所生,董賢妃是徐承玉的母親的表妹。據(jù)說這位公主很是得皇上喜愛。

  沈嘉柔感激地看了承玉一眼,微微紅了臉低頭。承玉只是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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