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咳了兩聲,身體缺水嚴重,喉嚨是干的,嘴唇卻是潤的,全身都疲軟不適。
“小姐?!鄙蛟坪傲艘宦?。
我連睜眼都費力,入目是沈云帶著疲憊的臉,茯苓也站在旁邊。
“…水?!蔽议_口,聲音嘶啞難聽。
沈云拿了水過來,我撐著坐了起來,只喝了一口。
房間里還有個人,沈意妍站在她們身后,看臉色也像是沒休息好。
“意妍,怎么也來了。”我笑著看她,她瞪著我,哼了一聲就出去了。
我現(xiàn)在腦子轉(zhuǎn)得慢,但我不想躺著。
“若槿,身上還有沒有不舒服?”茯苓開口。
我搖搖頭,慢慢說“娘,沒休息好吧,快回去休息一陣,晚點再來看我。”
她又問了幾句,我都慢慢的回答她,如果撇棄聲音有點啞和整個人狀態(tài)不行以外,其實語調(diào)很慢,帶著種午后曬了太陽的慵懶。
茯苓走了以后,我就掀開被子坐到床邊,沈云攔不住我,只能給我拿了件衣服披著,我看向窗戶,陽光明媚,院子里還有人在。
“我睡了多久?”我笑著問沈云。
她滿臉疲憊,眼下烏青明顯。
“小姐睡了三日,昨晚才退熱?!?p> 我笑著伸手輕輕碰了一下她的臉,慢慢說“你守了我三日?”
她點點頭。
“跟著我,苦了你了。”
沈云沒說話,只是搖頭。
她幫我擦洗了一下。
我站起來的時候腿都發(fā)軟,其實全身都是軟的,沈云扶了我一下,我站直走了一段,到梳妝臺前往外看,院子里都是熟臉。
焦移和帝其晏對坐著,帝斐帝觀遠站在院門口,連帝夏苒也來了。
“他們每天都來?”我問沈云。
現(xiàn)在的陽光刺眼,溫度也高,可能是正午了。
“焦院使和六殿下,太子殿下每日都來,六殿下和焦院使現(xiàn)在住在西院,長公主是昨晚來的,七殿下八殿下也是有空就來?!?p> 我點點頭,動作間都帶著懶意。
我慢慢走著,房間的門開著,吹著涼涼的夏風,書桌上的藥方邊角翻飛。
“若槿。”帝其晏喊了一聲,所有人都看著我,帝夏苒走上來想扶我。
“不用,我想自己走。”我笑著對她說。
她點點頭走在我旁邊。
我慢慢的走下臺階,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一屁股坐在春椅上,笑吟吟的看他們。
“怎么了?看見我醒了高興壞了?”
沈云倒了杯水給我,我又喝了一口,然后把杯子放在桌上。
“若槿剛醒怎么不多躺著休息?”帝其晏開口。
我拿起團扇,輕輕的扇風,笑著說“要曬曬太陽,不然發(fā)霉了。”
“若槿餓不餓?廚房煮了粥。”焦移說。
我搖搖頭,“有糖嗎?藥太苦了?!?p> “有?!苯挂茝男浯锬昧艘话嵦浅鰜?。
“七殿下八殿下怎么站那么遠?”我笑著看他們倆。
“因為我騙你了,我沒告訴你…那件事?!钡垤抽_口。
“…沒關(guān)系,我沒有生氣。”我笑著看他。
“若槿姐,我今天帶了聚味臨的藕粉糕,你要嘗嘗嗎?放在廚房了?!钡塾^遠說。
“嗯,想嘗嘗?!?p> “那我們?nèi)ソo你拿?!钡塾^遠笑著說。
我點點頭。
“若槿,再多喝點水。”帝夏苒對我說。
我點點頭,拿了杯子再喝一口。
“要用午飯了嗎?”我問沈云。
“就快了,小姐餓了就先吃些點心。”
我點點頭,但是沒伸手,胃里還在痙攣。
“我生個病,就能得順天府院使幫我治療,幾位殿下都來看我,是我的榮幸。”
遇到你們,是我的榮幸。
“你生病,我們也有責任?!钡燮潢陶f。
我笑著搖搖頭,“沒有,你們都是為我好?!?p> 帝斐帝觀遠拿了藕粉糕來,晶瑩剔透的糕點做成桃花形,我吃了半個。
“也到用午飯的時候了,你們都去正堂吧?!蔽覍λ麄冋f。
“我們陪你?!苯挂普f。
我笑著搖搖頭,“沒關(guān)系的,你們?nèi)フ冒?,我想一個人待會兒,你們吃完再過來也行?!?p> 幾個人都安靜了,焦移看著我“那好吧?!?p> 我點點頭,“去吧,陪我娘吃點東西,她也沒好好休息?!?p> 眾人點點頭,便去了正堂。
沈云給我拿了飯菜來,讓她去廚房吃了,吃完順便幫我去買點栗子糕。
院子里只剩了我一個人,他們送我回來只說在路上遇見了,然后發(fā)現(xiàn)我病了,暈倒了就送來了。
沒有說我是因為情緒起伏太大才病倒的。
我看著桌上的飯菜,胃還在抽搐,但我知道我必須吃點東西。
帝世墨拿著食盒走到東院院外的時候就看到我背對著他在吃飯,帝世墨停下腳步看著。
我吃了沒幾口,胃就開始不停抽搐,我站起來走到池子邊腿一下軟倒跪在池子旁,手撐著池子的石臺開始嘔吐。
剛吃的一點飯菜全都吐了出來,其他的都是酸水。
帝世墨把食盒放在石凳上走過來輕輕拍我的背,運功自掌心傳進我身體里,還倒了杯水給我。
抽搐感慢慢消失,手一點力氣都沒有,借著帝世墨端水給我漱口。
我跪坐下來,一手搭著石臺,倚靠著石臺看他。
“我太狼狽了,你看見了,我要殺人滅口?!蔽倚χf。
他笑了一下,“等你好了我站著不動讓你殺?!?p> 我笑著看他,上半身趴在石臺上。
他拉了我一把,讓我靠在他懷里,“地上涼,先起來?”
我聞著鼻尖淺淺的丁香味點點頭,他扶著我站起來,讓我半倚坐在春椅上。
他打開食盒,里面是一盅奶白色的魚湯,還有一碟炸酥肉。
魚湯還冒著微微熱氣。
“嘗一個。”他捏了一塊酥肉給我,酥肉切得小,炸得焦黃,香氣四溢。
我伸手接過來放進嘴里,外殼酥脆,但是里面的肉居然還有一點肉汁。
“好吃嗎?”他看著我。
我點點頭,“好吃?!?p> 他把魚湯拿過來,半跪在我旁邊,用勺子舀了一點喂到我嘴邊“來?!?p> 我看著他,腦子還沒恢復正常運轉(zhuǎn),張開嘴喝了一點。
魚湯一點都不腥,味道很淡。
咽下去以后,喉結(jié)泛上一陣苦味,胃又開始抽搐。
帝世墨看我眉頭輕皺,又運功到手心,然后手懸在我胃上方。
一股熱流點點滴滴的壓下抽搐感。
“來。”他把瓷盅放在石凳上,左手拿勺喂我喝湯。
喝幾口他就給我一塊酥肉。
一直到魚湯見了底,他手都沒移開。
我仔細看他,才發(fā)現(xiàn)他眼底淡淡的烏青,帝世墨眼窩較普通人要稍深點,所以眉骨投下的陰影也要寬些,現(xiàn)在離得近了才能看到那片淺淺的青色。
“謝謝?!蔽艺f。
“別道謝,你是要殺我的。”他笑著看我。
我笑了一下,“我又改主意了,這陣子先不殺你了?!?p> “你最近身體不舒服嗎?”我看著他。
他收回手,“沒有,怎么了?”
我搖搖頭,“沒什么,我就是聞到你身上有股藥味?!?p> 帝世墨垂下眼皮掩住眼里的洶涌波濤,側(cè)身去收拾食盒“是你自己身上的吧?!?p> 我躺著看他收拾東西,“不是,是經(jīng)常吃藥的人身上散發(fā)出來的藥味,而且我身上也沒有藥味啊?!?p> 我說到經(jīng)常吃藥的時候帝世墨拿瓷盅的手頓了一下,我正好看到,但也沒當回事,因為現(xiàn)在腦子運轉(zhuǎn)得太慢了。
“六殿下?!蔽铱粗?,他已經(jīng)收拾好東西了,就坐在我旁邊的石凳上。
“你之前送我的那些東西多少錢?”我問。
他想了想,“沒算過?!?p> “你送人東西都不考慮價格的?”
他看著我,“你要回禮?”
我笑著看他,“你送我的那些,我恐怕回不了這個禮?!?p> “但是你可以看看我那里有什么你喜歡的,就拿去吧。”
他點點頭,“那我就去看了。”
我笑著點點頭。
他進了雜物間。
帝世墨打開門,小房間里一面墻都擺了四五只箱子,錦盒布匹書畫都放在另一邊,他其實也沒什么想要的,畢竟什么都有,但就是想看看沈若槿留下的都有些什么。
一進房間帝世墨就看到桌上擺著的一個畫筒,其實旁邊有好幾個畫筒,但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和宮宴那天沈若槿拿的一樣。
“…”帝世墨拿著畫筒出來,我已經(jīng)睡著了。
帝世墨微笑著走近春椅,春椅上躺著的人在陽光照射下皮膚雪白近乎透明,鼻尖一層薄薄的汗,嘴上沒有多少血色。
帝世墨拿起團扇輕輕扇風,這時候沈云回來了,手上還拎著個油紙包。
帝世墨在她開口以前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沈云便把紙包放在石桌上,然后把飯菜收走了。
帝世墨把我抱進房間里,放在床上,蓋好被子,然后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