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嘴嶺兵營北門之外。
眼看著日頭從當(dāng)空漸漸斜到一邊,水千沫迎著日光抬眼看了一眼蔥郁的山林,林深處隱隱有人語,是幾個士兵在挖山葉。
許是走山路的緣故,水千沫總覺得自己的心臟跳的細(xì)速,她手心微汗,濕滑的很,身后那人卻很鎮(zhèn)靜,幾步就超過她,道,“沒事吧!”
水千沫輕輕搖頭道,“沒事!”她微微向前面那人頷首道,“這一次要麻煩將軍了?!?p> “好說!”韓舍離爽快應(yīng)道。
他走在前面,始終與水千沫保持著三尺的距離。走了一會后,那人頭也不回道,“水姑娘,我只奇怪,為何不讓花將軍陪你?”
水千沫的眼眸里微光劃過,道,“花藤壺今日值守,且韓將軍更熟悉那兒的人和周圍事物?!彼嫔系模瑓s在心里尷尬的緊。
前面的人微微側(cè)頭不再言語了。
良久。
兩人走到菜園子村茜慧家外面,韓舍離四面瞧了瞧,躲在一棵歪脖子柳樹后面,道,“我守在外面?!?p> 水千沫點點頭,輕拍門扉,茜慧在里面應(yīng)了一聲,道,“是千沫么?門沒鎖,你進(jìn)來吧!”她的聲音很高亢,聽上去很高興的樣子。
水千沫深吸一口氣,推開門走了進(jìn)去。
院子里灑掃的干凈利落,院子角落壘著一人多高的柴火,千沫探頭看了一眼廚房,里面沒人,灶臺的火快要熄滅了,半個爐膛里都是暗沉的紅色。灶臺上摞著一摞子干凈的碗筷,水漬還未干透。
水千沫的臉色一凝,忽聽到身后門軸旋轉(zhuǎn)的聲音,立刻舒展眉頭轉(zhuǎn)頭看去,“茜慧姐姐,你在哪里呢?”
“我在這里。”茜慧扶著門迎向水千沫,她笑容依舊,沒有一點異樣,拉著千沫的手道,“等你好久了?!?p> “姐姐特意找我,可是想我了!”千沫故意調(diào)笑道。
茜慧寵溺的擰著千沫的鼻頭,眼睛里卻是喜色中雜著一點奇異,道,“其實,是茜雪回來了。”
水千沫登時一怔,幾日前,她由薛碧潭和茜慧的前言不搭后語中猜到茜慧家里來了人,只是對她遮遮掩掩的,好像那人并不愿意露面,水千沫那時就疑心是茜雪回來了??墒?,卻想不到茜慧居然會這樣痛快的承認(rèn)。
思緒轉(zhuǎn)了又轉(zhuǎn),千沫心面上卻不顯,含笑道,“茜雪姐姐回來了?”
茜慧的眼睛瞟向中間那間屋子,挽著千沫的手臂笑道,“可不是嘛!這一次走了好久呢!”
水千沫循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中間的屋子門口掛著一道擋蠅子的竹簾子,隨著微風(fēng)微微晃動著,突然,本來暗沉的簾子一下子透出光來,好像那后面什么東西被抽走了似的,千沫想了好一會,才驚覺那是一個人的影子。
有人,躲在簾子后面,偷窺。
茜雪么?
“走!我?guī)闳ヒ娢颐妹茫悴皇钦f想見她么!茜雪就在那里,你快去見她??!”茜慧笑著時,嬌嫩臉上的每一絲細(xì)微都在日光下纖毫畢露,越看越發(fā)詭譎。
水千沫的心跳有一息的錯亂,她停下腳步,淺笑道,“姐姐,我并不知是見面這樣的喜事,竟一點準(zhǔn)備也無,這樣見面太沒禮數(shù),不如我晚些帶著禮物再過來!”
茜慧卻挽著她的手臂不松開,笑語宴宴道,“我妹妹最是可親,從不講究那些俗禮的。這會兒,她正等著,咱們快些進(jìn)去吧!”
水千沫卻一動不動,只看著門道,“茜慧姐姐,我問你,那屋子里現(xiàn)在有幾人?”
茜慧登時愣住了,連笑容都有些勉強,卻急急忙忙道,“一個人,只有茜雪一個人......”
水千沫聞言轉(zhuǎn)身就走。
茜慧急了,只拽著千沫不肯撒手,她的力氣不小,將千沫拽的身形踉蹌起來,千沫被逼急了,拼著全身的力氣用力一掙,向院門外跑去。
“千沫,你去哪里,你不要走!”
茜慧急的在她身后呼喊,水千沫慌張之下,只流光般瞥過院子角落里單獨一人半年也用不完的柴火,廚房里半爐子的灰燼和十幾只碗碟,這些都說明這院子里其實住著很多人,絕不是只多了茜雪一人而已。
茜慧這樣撒謊騙她,大半不懷好意。
水千沫危矣!
快到院子門口時,院門呼啦一聲關(guān)閉了,一個人從外面走了進(jìn)來,那是一個形容纖細(xì),容貌與茜慧七八分相像的姑娘,她一身飄逸的雪白衣衫,連臉色也是雪白的,聲音更是冰冷無比,道,“水千沫,你走不成了!”
水千沫被攔得不得不停下腳步,心中暗道糟糕,面上卻沉靜道,“茜雪姐姐,對第一次謀面的人,你這是要做什么?”
那人連眼珠都不動,如死人般看著她道,“你不是要見我么!我就在這里,為何你反而要走呢?”突然,她的脖子一歪,似側(cè)著頭盯著她冷笑,“你這么急,莫不是在擔(dān)心他?”
他?
水千沫只聽見院子門一響,大門洞開,隨著嘈雜的腳步聲,韓舍離耷拉著腦袋被兩個身穿黑衣,蒙著面的男人拖著手臂拖了進(jìn)來,他的隨身佩劍亦在其中一人的手中。
“韓,舍離?你怎樣了?”韓舍離聽到叫自己的名字也只是無力的動了動手臂,眼看是要昏過去了,水千沫不由得倒退了幾步,面色蒼白起來。
“哼,你以為我們發(fā)覺不了你的那些小算盤么?”茜雪的聲音似笑非笑,可是臉上卻全無表情,宛如戴著面具一般。
“將這兩人綁起來。”茜雪得意的吩咐道。水千沫眼看著從屋子里又走出三個黑衣男子,身材健碩,膀大腰圓。
反抗無用,傷身子傷面子。水千沫似是很認(rèn)命,也很配合的的低著頭讓這幾個人將她捆綁起來,扔到了院子的中央和昏迷的韓舍離一起。
“雪兒,這些人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來了?你這是做什么?”一旁嚇呆了的茜慧這時才顫巍巍開口。
她似是有些懼怕茜雪的樣子,小心又卑微道,“是姐姐不對,當(dāng)時,你既不想去那登仙樓,我就不該讓你再去的。害你......”她哽咽一聲,壓下會惹怒茜雪的話,道,“千沫是我朋友,最通道理,我講不清的,她一定能說明白,算姐姐求你,和她聊一聊吧!你定會回心轉(zhuǎn)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