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千沫回來時,那花環(huán)孤零零的放在一旁,已被篝火的熱氣熏得衰敗了不少,白色的花瓣收縮得如紙般輕薄,雖顏色不再嬌嫩,千沫卻愛它散發(fā)出的淡淡清香,隨手將它收在皮囊里。
此時日光正盛,因著山林兩側(cè)樹木豐茂,溪水波光粼粼,倒也不十分悶熱。眾人都在各自打包自己的東西,準(zhǔn)備出發(fā)了。
“千沫,準(zhǔn)備好了么?”花藤壺笑盈盈向走迎過來,一眼撇到那花環(huán)不見了,他心內(nèi)有些悵然,面上卻一點不顯。
水千沫點點頭,對他的笑容一如往常。
花藤壺幫她將東西搬到馬匹那里,吳隱張五黑許灰等人正將東西一一的放到馬背上。
“好了,就等公子了!”
眾人一邊等待一邊聊天,米襖跨在一匹馬上,鼓著小嘴玩口水“泡泡”。
“公子去哪里了?怎么還不回來?!崩钋酂o聊道。
“啪”米襖口里的“泡泡”破了,她坐起身,笑嘻嘻看向水千沫道,“姐姐,公子呢?”
水千沫舉目望向河灘那一邊,只有清風(fēng)樹影,她搖頭笑道,“公子需要操心的事情不少,我也不知他去哪里了?!?p> 米襖仰頭看天道,“姐姐怎么會不知道呢!公子去哪里,姐姐就去哪里,姐姐一直看著公子,公子也一直看著姐姐啊!”她的笑極天真可愛。
眾人的神色忽然就微妙起來,幾個年輕鏢師都將目光瞟向水千沫。
水千沫的腮邊登時透出粉紅,微微垂著眸子,道,“我照顧公子的起居,是會多留意一些的。”
“米襖覺得姐姐可棒了!公子說的話,米襖都聽不懂,可是姐姐就知道公子在說什么?!泵滓\的臉側(cè)躺在馬脖子上,睜著一對無辜的大眼睛道。
水千沫頓時一滯,童言無忌,這孩子的言太無忌些了吧!
眼看她還要再說什么,千沫趕緊將小丫頭抱下馬來,急急帶到一個背人的小樹林里,才嚴(yán)肅道,“米襖,姐姐告訴你,以后不可以在眾人面前說那些話,知道么!”
“我說的不對么?”米襖仍是那副懵懂的樣子。
水千沫苦笑,道,“不是對不對的問題!嗯~人前不能議論別人的事情,記得啊,這些話不要再說了,知道么!”她是真不知道,如何跟一個那么小的孩子解釋這些話的不妥之處。
“好,米襖聽話,以后不會再說了!”米襖懂事的用力點著頭道。
“好,一會姐姐給你做好吃的,咱們出去吧!”千沫怕自己太兇,趕緊安慰道。
“嗯!”米襖低著頭。
兩人走出小樹林時,米襖拉著千沫的手還是被腳下絆住了,“撲”的摔倒在地,哭泣起來,千沫唬了一跳,趕緊抱起小丫頭查看,小丫頭低著頭啜泣著,千沫一看,地上的樹枝藤蔓粗糙,將米襖鮮嫩的小胳膊和額頭上都蹭破了。
她心疼的幫小丫頭揉著傷處,道,“疼不疼?我去找公子拿藥?!?p> 米襖卻突然抬起頭,哭喊道,“姐姐,別離開我,我不要自己一個人?!?p> 千沫趕緊摸摸她的頭發(fā)道,“姐姐不走,陪著你!下次小心些,別摔到了?!?p> “嗯!”米襖伸出兩只小手抱著千沫,道,“下次不敢了,米襖不是故意的!米襖會小心的?!?p> 千沫帶米襖回來時,白玉空已經(jīng)到了,眾人自顧自的做事。她小心將米襖抱到馬背上,為她整理好衣服,卻沒注意到花藤壺看過來時遲疑的眼眸。
這一路上,米襖都很乖巧,再沒有口無遮攔的說些什么奇怪的話,可是她卻總是伏在馬背上沒精打采的,千沫時時去探看,越發(fā)的愧疚,是不是自己那時的口氣太兇了些。
......
“米襖,你怎么受的傷?”花藤壺低聲問道。
“是米襖的錯,姐姐不是故意的?!泵滓\的眼里帶著閃閃的淚光又道,“米襖不知道姐姐為什么生氣,可是米襖知錯了。我不想讓姐姐離開我,我以后再不敢亂說話了?!?p> 花藤壺看著米襖紅腫的小胳膊和腿,臉色有些陰沉,他那時就隱約聽到了米襖的求饒聲,果然沒有聽錯。
太陽西斜,眾人在溪谷較高的地方選好休息的營地,走了整整一天,滿身都是疲憊的人們有些坐在篝火旁閑聊,有些到溪水邊清洗。
花藤壺站在溪水里捉魚,水千沫就在岸邊尋野菜和野果,今日的收獲不錯,除了大捧的野菜,還摘到了不少野桃子,花藤壺更是捉到了兩條肥美的大魚。
“太好了,一會可以熬個魚肉粥了?!鼻驳?,花藤壺也笑了。
兩個人剛一回到營地,就見米襖張開小手跑了過來,“藤壺哥哥......”她的笑極燦爛,也襯得她額頭上那道擦傷極醒目。
花藤壺展顏大笑著抱起米襖,米襖將小胳膊緊緊挎在他的脖子上,臉也緊緊貼在他的臉上蹭了蹭。
“米襖真喜歡你呢!”水千沫輕笑道。
花藤壺笑而不語,將米襖放下來,兩個人圍在篝火旁一邊說笑一邊捉著迷藏。千沫將洗凈的魚肉小心剃了骨頭,又將野蔥野菜仔細(xì)撕碎,倒入大鍋里,魚肉鮮嫩,煮的時間不能太長。
很快,一大鍋香濃的粥就好了,千沫用袖子墊著,將鍋從火上端下來,翻滾的熱粥在鍋里咕嘟咕嘟的冒著泡,她小心翼翼盯著腳下,生怕不小心灑了。
只聽見“哎呦”一聲,千沫忽然覺得渾身一晃,捧著鍋的手再拿不穩(wěn),半鍋冒著熱氣的粥水灑了出來。
尖銳的驚叫和啼哭聲響徹了整片的森林,甚至驚起了睡夢中的鳥兒。它們沖天而起,帶出混亂的節(jié)奏。
“怎么了?”
“哎呀!是米襖,米襖燙傷了!”吳隱大叔張五黑和幾個鏢師都匆匆的從溪水邊趕了過來。他們七手八腳的接過水千沫手中的大鍋放到一旁。
水千沫的心咚咚直跳,她低頭一看,米襖小小的身子蜷縮在地上,渾身顫抖,肩頭上還冒著白色的蒸汽,疼得不住的哭喊著。
千沫手腳發(fā)顫,一下子撲到米襖的身邊去探看,輕輕揭開衣服,米襖鮮嫩的皮肉上觸目驚心,肩膀處是一片燙傷,那紅腫刺目得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