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更疾勁了,從每個人的頭頂嗚咽呼嘯而過。
那山羊胡的老者神色變換不定的看著白玉空,他身后的村民交頭接耳,一個胖子捅了捅那老頭的腰,山羊胡面上忽然換了一副笑模樣,道,“不知貴人到了,是小老兒眼睛瞎了,請貴人莫要見怪,莫要見怪?!?p> 符離等人都是一呆,手中的兵器不由自主落了地。
水千沫心頭一動,拉著花藤壺一同走到山羊胡前面,輕聲道,“請老丈給我們安排休息的地方,準備好食物?!彼穆曇綦m然柔和,卻是實打?qū)嵉脑诮o山羊胡下命令。吳隱和張五黑立刻吃驚的看著水千沫,她這是在做什么。
山羊胡老頭的臉色忽的一沉,卻翻著眼皮仔細的端詳起這三人,白玉空額上一只閉著的豎眼,飄逸寧人,一襲白衣掩不住出塵之姿。花藤壺顰笑間現(xiàn)多情,落肩的紅色長袍半開著領(lǐng)口,抱著雙臂的不羈之態(tài)自帶一股紅塵仙氣。水千沫身著干凈的素色麻衣,眉目如畫,氣質(zhì)天成。他狐疑的與其他村人小聲嘀咕,不善的目光頻頻向這邊看來。
氣氛凝固到了一瞬間。
就在吳隱等人以為今天必定要動手打架時,那山羊胡忽然點頭哈腰的連聲應(yīng)著,“是,是,一定滿足貴人的要求,三位一齊來到我們肥蠻村,小村真是棚壁輝煌啊!”
是蓬蓽生輝吧!符離搖頭驚嘆,今日算見著了,真是服氣,這一村的人各個以貌取人,長得美,就,就了不起?
村口的村民忽的一哄而散,各自回家收拾農(nóng)貨,牽牲口避雨,在滿村沸騰的鵝叫聲中,山羊胡恭敬的領(lǐng)著白玉空等人往村子的后面去。
吳隱和張五黑等人被眼前的事弄得莫名其妙,想要問,卻發(fā)現(xiàn)白玉空、水千沫和花藤壺三人仿佛戴上了什么面具,整個人都異常的安靜,他們彼此交換的目光也是意味深長。
“三位貴人,小老兒姓孫,這是小老兒為兒子娶親剛蓋好的房子,一應(yīng)物品俱全,請三位貴人和隨從隨意!”
隨從?你ΧΧ的,吳隱立刻瞪圓了眼睛,被符離苦笑著拉住了。
?。?p> 趁孫老準備飯食時,白玉空微微抬起眼簾,花藤壺和水千沫都會意,三人走到一間屋子內(nèi)。
白玉空不發(fā)一語,只眼眸深邃的看著水千沫。
千沫美目微合,長長的嘆息一聲,道,“我只是試一試,卻沒想到會成功?!?p> 花藤壺這時突然恍然,撫掌道,“莫不是那時?”
水千沫莞爾一笑,道,“正是!”兩人相視一笑。
“怎么回事?”白玉空連表情都未變,仍是淡淡的。
其實,肥蠻村對他們的態(tài)度發(fā)生變化就是在白玉空現(xiàn)身以后,水千沫那時在村民的眼中捕捉到一閃而過的懼色,那神情讓她想起了趙老奧村的獵戶,他在見到水千沫和花藤壺時也是同樣的神情。而他們?nèi)宋ㄒ坏墓餐c就是,好看。所以她猜測肥蠻村的人對長得好看的人不會為難,還會對他們提出的要求回應(yīng)。
“可是,他們?yōu)楹螘ε麻L得好看的人?”美又不是刀,還能拿來殺人么?花藤壺摸著自己光潔的下巴疑惑道。
“也許是他們認錯了人?!卑子窨账妓髌蹋従彽?,“肥蠻村見過或是聽說過那些人,他們的特征就是好看?!?p> 千沫點點頭道,“我也是這么認為的?!?p> “那些人是誰呢?”花藤壺緩緩道。
白玉空推開窗子淡淡一笑,道,“飯快好了?!?p> ?。?p> “咔嚓”一聲落雷,大雨終于落了下來,只不過幾息間,地上就濕透了,雨幕覆蓋了整個村莊,從窗戶看出去,那雨細密的幾乎連青山都看不到了。
孫老畢恭畢敬放下食盒就打算離開。水千沫莞爾一笑,道,“外面雨大,等雨歇了再走吧!”
孫老推辭不得,拘束的坐在一邊。
“這些時日,村子里可還好?”花藤壺笑嘻嘻道。
“挺好的,糧食每月都夠吃!”孫老應(yīng)道。
“老丈見到我們似有些意外啊?!彼值馈?p> “天降之喜!小老兒有福氣了?!睂O老仍規(guī)規(guī)矩矩的回答,一句不肯多說。
白玉空溫和笑道,“在老丈心中我們該是怎么樣的呢?”
孫老忽然有些瑟縮,低著頭道,“不敢想?!焙竺娴臅r間里,不論其他人怎么旁敲側(cè)擊的問,這老兒似打定了注意,竟再不開口。
他在隱藏什么?或著說他在怕著什么?
水千沫微微皺起眉,白玉空卻輕輕的搖頭,道,“老丈想必是惦記家里,您去吧!”孫老如蒙大赦,只在頭上扣了個草帽就忙不迭的走了。
花藤壺撇撇嘴,“本想著能輕省些,還得親自去找?!?p> 白玉空看著窗外一株結(jié)著青澀小桃子的桃樹,眼神如幽潭般深沉,道“耳聞不如眼見?!?p> ?。?p> 山中的雨說下就下,說小就小,雨還未停,陽光便散落下來,將窗外細速的雨絲照射得金光閃閃,千沫倚在烏黑的窗欞旁伸出手去接,金絲落在手心中只化成幾點透明的水花。
“一夕輕雷落萬絲,霽光浮瓦碧參差。”“衣上征塵雜酒痕,遠游無處不銷魂?!?p> 何人在她身后低吟。
水千沫暮然回首,一點淡薄的夕陽落在白玉空的臉上,連他的眸子都是淺紅的。她怔了片刻,才淺笑道,“雨快停了?!?p> 白玉空側(cè)著頭,一對眸子里暗影浮動,不知是在看她還是在看雨。
“一會,符離和你一起去?!彼穆曇艉艿统痢?p> 千沫停了一息,才道,“好?!?p> 耳邊悉悉索索聲遠去,那人走了。
?。?p> “為何我不能與千沫一起?”拾掇得格外光鮮的花藤壺滿臉都是不耐。
“另有事要你去做?!卑子窨盏?。
“哼!”白孔雀根本就是故意的,就是要拆開他和千沫,花藤壺暗暗撇嘴,“什么事?”
白玉空笑得淡然,道,“陪我?!?p> “什么?”花藤壺的臉騰一下氣紅了,大聲道,“你是不是在耍我?”他的身子一下子退得老遠,好像在躲避什么蟑螂鼠蟻。
白玉空被他的聲音轟得皺了皺眉,卻連語氣都未變一下道,“走吧!”
花藤壺滿臉的不情愿,擰著眉毛跟在他的旁邊。快要出大門時,他仍歪歪道,“公子,符離的把式不行,辦事不牢靠,不如咱們和他們一起去,互相之間還能照應(yīng)......”
白玉空充耳不聞,抬腳出了大門。
花藤壺還不放棄,正打算繼續(xù)游說時,他的腳步不由得停了下來,透過白玉空的背影,眼前所見讓他呆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