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大廳。
臧時維被幾個人圍著不能走脫,他的眼神雖然還犀利卻少見的帶了一點怯意。他是地位超然的族長,能支配整個臧氏家族,同樣整個臧氏的族人也能廢了他。
臧氏的族人涌進了大廳,駭然的看著里面的一切。
“救命?。》蛉撕颓f主要殺了我,放我的血洗澡,還要吃我的肉,把我的骨頭做花肥?!彼炙麄兛床幻靼祝詢烧Z將這二人的罪行交代清楚。
那血腥味激得眾人連聲作嘔,盛滿鮮血的大缸,倒吊的女尸和那些被烤熟的尸體,讓很多人再也忍不住大口的嘔吐起來。
雖早有傳聞,可是眼見為實,眼前的一切由不得他們不信,只是目睹就讓人無法忍受。
那個粗莽的漢子嘶啞的喊著鈴鐺的名字,瘋了一樣在大廳里尋找,他一眼看到被綁的嚴實的水千沫,顫抖著問,“你,看到鈴鐺了么?”
水千沫看著那粗莽漢子,舉起手里一只鈴鐺怯怯道,“我找到了這個鈴鐺?!蹦氢忚K上沾著暗沉的血色。
此鈴鐺非彼鈴鐺。那巡夜的老媽媽說過,臧時鈴是唯一一個失蹤的臧氏族人,她失蹤時臧夫人才剛來兩日。
那粗莽漢子的臉一下子垮了,看看倒吊的女尸,又看了看滿身鮮血的臧夫人,兩只眼睛瞬間變得血紅,他一把提起臧夫人道,“賤人,我女兒鈴鐺呢?你做了什么?”
臧夫人眼中有一點怯意,臉上卻滿不在乎。那漢子狠命的打了臧夫人一巴掌,她的臉被打歪了,嘴角冒出些許泡泡,血色重疊,卻還是默不作聲。
“賤人,你快點說啊!”那漢子緊緊捏著夫人的脖子,直掐的她張著口翻白眼。
“哼!你女兒自然在你的肚子里,也在他們的肚子里,早就變成糞土了!哈哈哈哈哈......”臧夫人瘋狂的笑著。
所有人的臉都變得慘綠非常,有人又一次大口大口的嘔吐。原來逢年過節(jié)時,夫人送來的肉脯居然是......
眾人都在極度的震驚中,那邊卻突然有人大聲的呼喝起來。
“是她,都是她害的,那些婢女,還有鈴鐺,都是她害的。這個惡毒的女人取了那些女孩子的鮮血洗浴,就是為了讓自己能永葆青春,所有的事都是她做的!”臧時維眼神閃爍道。
臧夫人眼中一凝,嘴唇顫抖起來。
臧時維卻抱著頭,擺出痛苦不支的樣子道,“我想起來了,我是中了她的妖法,被她迷惑了,所有人快抓住她莫要讓她逃了,一定要殺了這個妖婦?!?p> 臧夫人眼中都是淚水,這時全身都在顫抖了。
“時維,你身不由己,怎能責怪!”二叔緩緩道,他的目光警惕的在時松和時勁的臉上掃過,這二人的目中藏著很深的一點期許。
另一個老者上前一步冷冰冰道,“老二,你說的什么話!臧時維放血吃人肉,哪里還有人的樣子,這可不是說一句中了妖法就能了事的?!彼匆谎圩约旱膬鹤拥溃皶r松時勁,你們先將這二個妖人捆起來審問。”
說話的人是三叔,而他明顯是想要自己取時維代之的意思。時松和時勁應了一聲就要動手。
二叔本來緊皺著眉頭,這時大步上前護著臧時維道,“時維是莊主,是咱們臧家莊的支柱,你們不要輕舉妄動!”他一動,他身后的人都跟了上來。
鈴鐺的父親兩只眼早就血紅,只是拼命忍著一口氣,這時沖到三叔身邊道,“三叔,像臧時維這樣的妖怪還有留下的必要么?莊主換別人也做得!”他的話一落地,三叔的人立刻涌動起來。大多數(shù)人猶豫起來,除去莊主身份,臧時維的武功高強,很難被制服。
正在對峙時,卻不知從何處飛出一柄尖刀,劈頭蓋臉向臧時維射了過去,臧時維嚇得一躲,那飛刀將他身后的人扎傷了。這一下仿佛捅了馬蜂窩,本就火藥味十足的兩伙人立刻動起手來。不知誰先亮了兵刃,有人受了傷哀號著。
見了紅。
所有的人都混亂起來,被迫著不得不動手自保。于是,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莫名其妙的認真,眼見打斗升級,二叔和三叔同時覺得不妙,想要制止卻還是晚了。
臧時維已同鈴鐺的父親大打出手,在那漢子不要命的攻擊下,臧時維的手段也凌厲起來,沒幾下就聽到那漢子一聲慘叫,整只手掌都被削掉了,那漢子捂著傷口,凄厲的大叫。
“殺人啦!臧時維要殺人滅口!”
“幫臧時維的都是他的同黨,不能再留手了,否則大家都要死!”有人喊道。
雙方此時都紅了眼不要命的戰(zhàn)作一處,不時能聽到兵器相擊的聲音和慘烈的哀嚎。臧氏族中內(nèi)斗竟能到了如此地步,二叔和三叔心中劇震,同時大吼道,“住手!”
水千沫縮在一角,除了駭然卻是緊緊的皺著眉頭。
死,傷,這也是他謀劃的一部分么?
雙方的人被震懾,慢慢住了手。地上躺著兩個人,很多人臉色蒼白的帶著傷,攻擊臧時維的和被他打傷的人最多,蟻多咬死象,那人此刻已滿身的狼籍不住的喘息著,一條腿和額角都滴滴的淌著血。
“大家都是族人,怎會對自己人下這樣的狠手?”二叔的臉色很不好,只是慢慢的說著。
“是啊!臧氏乃熊陰第一大族,居然會在這樣茍且的地方,為這樣茍且的兩個人自相殘殺?!币粋€聲音沉靜的出現(xiàn)了。
“誰?”三叔似是不可相信,大聲道。
“鄙人白玉空,是皇帝親任的黜陟使?!蹦莻€聲音仍是沉穩(wěn)的。
“什么?你,你竟是黜陟使?”三叔的臉色巨變,他認出了來人。時松和時勁也倒吸了一口冷氣。
“咱們臧家莊風光不錯,既然黜陟使大人不請自來,也就不用走了?!倍迕嫔侠湫?,心里卻是驚疑不定,他是老狐貍,自然知道臧時維與另兩家的謀劃。
水千沫難掩驚訝,與其他人一起看向那聲音的來處。
火把將整條地道照的如黑白珍珠般斑駁,一個身影穿過那暗沉的黑與明亮的光之間,翩然而至,他一身整潔到炫目的白衣,看上去似個干凈溫暖的公子,可是他的步履沉著,臉上的笑更穩(wěn),每近一步都能感到那迫人的氣勢壓滿了暗道。
白玉空?
他怎會來這里?
干凈的靴子踩著鮮血,跨過尸體,這個人深邃的眸子掃過大廳和所有疲憊的人,他的目光停在那倒吊的女尸和血缸上深深的收縮了一下,又輕描淡寫的掠過水千沫蒼白的臉。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他們手中的刀,身上的血。
“白玉敢來,就不會怕?!彼Φ萌缌胰瞻阋鄣?。
“第一,你們不是我的對手?!卑子窨盏溃€能站著的臧氏族人全都面色一沉,眾人能隱約聽到地道口傳來輕微刀兵的撞擊聲。
“第二,臧氏蘊養(yǎng)數(shù)年,守住這一片家業(yè)不易,你們當真要為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葬送祖宗的基業(yè)么?”
“與道德高深的人一起,會變成高尚的人;與滿腹經(jīng)綸的人一起,會變成聰慧的人;與擅謀財富的人一起,會成為富裕的人。
而,你們呢?”白玉空目光灼灼,輕輕拋出幾個字,引得不少臧氏的人羞愧的低下了頭。
“臧時維食用人肉,罪惡滔天,他觸犯了人倫國法,必會受到刑罰嚴懲。這樣的人就算死,也會墜入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而與他為伍的你們,難道也要不分青紅皂白的追隨,將至親至愛之人全部帶入死獄么?”他雖然笑著,可是那笑仿佛也沾染了血色。
“是與這個人共存亡,落得個人人唾棄,誅滅九族的結(jié)果,還是棄暗投明回歸朝廷?
你們的選擇決定你們的生死。
我都會成全你們!”他只是隨便站著,卻與身后空蕩漆黑的虛無混在一起。
二叔與三叔鎖著眉對視一眼,這人敢來,便是做好了完全的打算,必然會說到做到。